是夜。
細潤無聲的春雨悄無聲息地織著一層朦朧的輕紗，籠罩在晉陽城池的上空，仿佛是一道無形而又透明的大網。
青石鋪成的地麵積水坑被馬蹄踏出水花。
四散的水柱滾落之後再次緩緩彙聚。
胯下墨玉麒麟獸的段羽身上的盔甲上也附著著一層薄薄的水霧。
鐵石頭還有王虎奴兩人率領的四十名親衛騎馬跟隨在段羽身後的兩側。
再往後便是五百名涼州兵。
近六百人走在晉陽城的街道上除了腳步還有呼吸聲以及盔甲摩擦碰撞的聲音之外，再無任何聲音。
從縣府到王柔府邸距離並不遠。
穿過兩個街道之後，段羽一行六百人便已經來到了距離王府僅僅數百米的距離。
“李傕郭汜。”騎在馬上的段羽看著不遠處大門緊閉的王府。
“末將在。”
李傕郭汜兩人上前抱拳領命。
“你們兩人各自領百人，包圍王府的後宅，沒有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出。”
“末將領命。”
李傕郭汜兩人應答了一番之後，段羽再次下令道：
“李蒙王方，你們兩人各領百人，將王府兩側的左右包圍，就算是院牆都不要遺漏。”
身著盔甲的李蒙王方兩人上前一步領命。
“高順。”段羽看了一眼隊伍領頭最前麵的高順。
此時的高順早已經不是一個多月之前的高順了。
身材越發的魁梧，但那張始終板著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還是那一副死人樣。
“末將在。”高順上前一步領命。
“叫門。”
段羽一聲令下之後，高順便重振站在身旁的陳慶安使了一個眼色。
心領神會的陳慶安一手按著腰間的刀柄，帶著四名士兵直奔王府的大門。
此時，王柔府邸的兩扇朱漆大門緊緊關閉著。
走到門前的陳慶安站在門前，抓住鑲嵌在門上的銅環敲響。
“什麼人？”
就在陳慶安剛剛敲響銅環的時候，府門內便傳出了回答的聲音。
“開門，縣尉大人要見王機。”陳慶安喝道。
門內先是安靜了一下，不過隨即便傳來了男人不善的聲音。
“我家公子有令，恕不見客。”
“不管什麼縣令也好還是縣尉也好，消息我等自會上報給公子，你們回吧。”
門內的人回道。
陳慶安回身看了一眼高順以及段羽。
段羽目光冰冷的點了點頭。
隨著段羽點頭。
早已經有所準備的高順立馬揮了揮手。
隨後站在其身後的涼州兵卒從地上抬起了一個小型的衝城錘。
就是一個成年人大腿粗細且已經削尖了的巨大原木。
二十人左右合抱，然後朝著王府大門的階梯上而去。
此時，王府大門內。
十幾名王府的私兵正站在門內。
領頭的是一名身著盔甲的中年大漢。
中年大漢附耳貼在大門上，像是在聽門外的動靜。
“大人，他們不敢衝進來吧。”
“是啊大人，應該沒事兒吧。”
“他一個小小的縣尉難不成還敢真的硬闖？”
魁梧的中年男人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侍衛正要開口說什麼，忽然一陣巨響從門外傳來。
還不等中年大漢反應過來，兩扇府門便直接破開了一個大洞。
轟哢！
門板破碎。
衝城錘直接裝入了大門當中鑲嵌進門內。
站在門前那倒黴的中年大漢閃躲的反應都沒有來得及，便直接就被撞了出去。
一口鮮血噴出之後倒地不醒。
其餘的私兵還在愣神的功夫。
衝城錘已經撤出去了，隨後便是數條鐵鉤勾住了破開的空洞。
“起！”
一聲齊刷刷的大喊。
鐵鏈瞬間繃直。
鉤子鑲嵌進入了破開的孔洞，兩扇比手掌還厚重的大門瞬間被撕裂開來。
“不好啦，有人闖府！”
“不好拉有人闖府！”
反應過來的私兵們這才開始大聲的呼喊。
隻不過此時外麵的涼州兵已經殺進來了。
一手舉盾，一手持刀，結成一排整整齊齊的朝著府門內推進。
雖然此時王機的家中也有數十名身披甲胄的私兵。
然而這些圈養的私兵又怎麼見過這種場麵。
更不用說此時來的不是郡兵，也不是縣府官差，而是在整個大漢戰鬥力都穩穩排進前三的涼州兵。
常年和羌族廝殺的涼州兵說是精銳中的精銳一點都不為過。
見此情景的私兵一部分嚇得愣在原地。
另一部分則是直接扔掉了手裡的武器投降了。
不過反抗還是有的。
二十多名穿著匈奴服飾，口中喊著匈奴語的匈奴人站在大宅的前院，手舉弓箭攢射。
但絕大多數的箭支都被舉著盾牌的涼州兵擋下。
見此情景，跟在一百涼州兵身後的高順大呼一聲：“停！”
“弓箭，射！”
二十名跟在刀盾手之後的弓箭手抬起弓箭就是一波拋射。
二十幾名匈奴人沒有盾牌格擋，一瞬間就中箭了五六人。
兩撥箭雨過後，站著的已經不足十人了。
反抗，那就隻有一個字，死！
隨著刀盾手的推進，剩餘的幾名匈奴人也都被砍倒在地。
段羽走在隊伍的最後麵。
身旁是舉著盾牌警戒的鐵石頭還有王虎奴，以及四十名親衛。
此時，王府的前院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被嚇的不知道何處躲藏的侍女還有仆從們隻能跪在地上祈求。
段羽看都沒有看一眼這些院內的仆從。
“封鎖院門，任何人不得出去，另外封鎖所有房間，如果有發現銷毀物品的情況立刻阻止，凡有反抗者，殺無赦！”
段羽冷聲道。
既然已經做了，那就索性乾淨利索。
如果失敗了，大不了就跑涼州去唄。
反正老丈人董卓的基業還在。
不行就守家去。
等到什麼時候天下大亂的時候什麼時候再出來。
一身黑袍的賈詡跟在段羽的身後數十人直奔王府的中院。
書房當中。
剛剛走進密室的王機還沒等關門。
就聽到了外麵哭喊和吵鬨的聲音。
舉著油燈看了一眼書房密室的王機皺著眉頭關上了暗門，然後拿著油燈順便從一旁的武器架上拿起了一把長劍就推開了書房的大門。
“怎麼回事兒！”王機一聲大喊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書房外，侍女還有侍從胡亂奔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觀望。
王機順著侍女還有侍從奔跑的方向看了一眼。
隻見從前院通往中院的回廊上，數十名士兵手舉著火把。
領頭為首的不是彆人，正是段羽。
段羽！
王機下意識的就是一驚。
但緊隨其後便轉為了憤怒。
“段羽！”
“你膽大包天，竟然敢擅闖我家的府宅，你是瘋了嗎！”
王機一聲大喝，手中的寶劍直指段羽：“你可是想試試王某手中的寶劍是否鋒利否？”
走在最前麵的段羽冷笑了著看著王機。
“本官是不是膽大包天不知道。”
“但本官倒是覺得你王氏的膽子可不小啊。”
站定之後的段羽看向了王機身後的書房。
隨後眼神又落在王機身上：“呼廚泉已經都說了。”
嚇！
王機頓時感覺脊背發涼。
但目光卻強壯鎮定道：“段羽，你私闖太守府邸，可知道這是何罪名！”
“你真當就憑那董家子能保的了你嗎！”
“這是太原，不是你涼州老家，容不得你撒野放肆！”
“段羽，識相的你現在退出去，我可以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若是不然”
“不然怎樣？”
段羽戲謔的看向王機。
這家夥明顯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都這種時候了，竟然還在這狐假虎威。
“擅闖太守府邸什麼罪責本官不知道。”
段羽的目光一冷，直刺王機的雙眼說道：“但勾連匈奴鮮卑，給異族輸送鹽鐵違禁物，倒賣人口，和鮮卑匈奴等部落暗通款曲。”
“這個罪名本官可知道。”
“不知道王公子有沒有讀過律法。”
“這幾條罪責，夠不夠抄家滅門的！”段羽一聲厲喝。
王機當即麵無血色。
“你你胡說。”
王機瞪著眼睛說道：“修要用這等莫須有的罪名誣賴我王家。”
“彆說我王氏不答應，就是整個太原士人都不答應！”
“我父為官清廉，禦敵安邦，何時勾連異族！”
“哦？”段羽笑著一挑眉毛道：“王公子，本官什麼時候說你父親了？”
“你這是不打自招啊。”
說完，段羽也懶得在和王機墨跡打什麼口水仗。
抬手一揮。
“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