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彌漫。
背倚山崖之下所建的營寨中此刻燈火幽暗。
營寨當中也異常的安靜。
大寨分三座組成。
中間一處乃是主寨，木質高聳的建築仿若懸崖上的亭台樓閣。
兩側還有兩座小寨。
此時，中間的大寨內，數百名的盜匪都瞪大了眼珠子坐在大廳當中，手中都是明晃晃的刀劍。
昏暗的廳內，數名身著盔甲的匪首圍坐在這一桌。
“大哥，這都什麼時辰了，那些人還不來，是不是不來了啊，再不來弟兄們可要睡著了啊。”
“是啊大哥，要不派幾個弟兄出去看看？”
光頭匪首曆山風身旁的兩名副寨主忍不住的嘟囔。
曆山風一個冷冽的眼神掃了過去。
“媽的，你們兩個在想什麼老子不知道？”
“還不是惦記今天白天路上截獲的那個小娘子？”
“老子沒有和你們說過嗎，那小娘子是條大魚，不能動。”
曆山風眯著眼睛說道：“中山甄氏乃是巨富，那小娘子要真是甄氏的嫡女，肯定會有人來要人。”
“搞不好就是太守大人都要給幾分麵子。”
“你們兩個怕是活膩了，要是得罪了太守，以後咱們就不用在這裡討生活了。”
“涼州那群蠻子可不是好惹的。”
曆山風的話讓兩名副寨主不禁嚇得一抖。
說起涼州那群人，兩名副寨主還是心有餘悸。
當初那群涼州蠻子剛來的時候，就是要拿他們開刀立威。
當時兩人還不以為意。
可是當見到了兵強馬壯的涼州兵馬之後立馬就老實了。
如果不是太守提前通知他們轉移營寨，如今墳頭上可能都已經長出小樹苗了。
“管好你們下麵的家夥。”曆山風冷聲說道：“彆說我沒有警告你們。”
“要是真的管不住，就一刀去了，然後自己進宮當太監去，彆在這裡連累老子。”
“其餘的人我不管，但那個姓甄的小娘子誰也不行動。”
“不聽話就彆怪老子的刀子不認人。”
被警告的兩名副寨主都悻悻的配笑著點頭：“放心老大，我們不動，絕對不動。”
“是啊老大，您都發話了，我們哪裡還敢放肆。”
雖然嘴上這麼說。
可是一想到關在隔壁的那個小娘子，兩人還是覺得一陣心頭火熱。
不是彆的，主要是那小娘子生的是太漂亮了。
那身段，那模樣。
在晉陽混了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那麼標致的小娘子。
主寨旁邊的小寨內。
一股陳年的血腥味道充斥著整個屋內。
此時寨內一點光亮都沒有。
屋內也沒有任何陳設。
隻有一片空地。
屋內的周圍窗戶還有門窗都封死。
隻有微弱的月光透過頭頂破碎瓦礫的縫隙和窗戶的縫隙照到屋內。
在屋內的四周，是一圈圈釘在地裡的木樁。
木樁周圍是一圈鎖鏈。
暗紅斑駁的痕跡像是陳年乾涸的血跡。
每一根延伸出來的鎖鏈上麵都捆綁著一個人。
有男有女，大概三四十人的樣子。
“小姐我我還害怕。”
一名侍女裝扮模樣的女子蜷縮著身體，臉上還有兩條明顯的淚痕從眼角一直滑落到下巴。
侍女身旁，一名身著白色狐裘皮的少女被一條鎖鏈綁縛在腳踝。
內罩白色裙擺的少女腰間束著雲紋腰帶，勾勒出纖細的柳腰。
容顏如月之皎潔，眉如遠山橫臥，眼似秋水長流。
一席黑色如瀑布般的黑發披散在雪白的狐裘皮上。
雖然被鐵鏈綁縛著，但少女目光當中並未透出太多的慌亂。
“沒事的。”少女看著身旁的侍女輕聲安慰道：“他們隻是圖財，我已經和他們說了，我們是中山甄氏的商隊。”
“既然他們圖財，就不會害命。”
“安心便是。”少女輕聲說道，聲音輕柔，安撫人心。
小侍女吸了吸鼻子，然後安心的點頭看著少女：“小姐奴婢”
“殺啊！”
“衝啊！”
“殺！”
侍女的話還沒說完。
忽然寂靜的夜空之下就響起了喊殺聲。
好似是營寨之外有人正在大聲呐喊。
小侍女立馬眼睛一亮驚喜道：“小姐，是有人來救我們了！”
少女黛眉微皺，朝著門窗的縫隙看去。
有人來救她們了？
少女沒有急著說話，而是冷靜的分析。
她們被綁到這裡才不過一天。
就算是那些盜匪把消息送往中山，也要很長時間。
怎麼會這麼快就有人來送她們呢？
少女心知不是。
營寨外。
劉賀苦著一張臉下達了讓屬下官差進攻山寨的命令。
數十名手持刀劍的官差一股腦的衝向了大營當中。
劉賀站在營外，段羽就站在身後，手裡的匕首頂著劉賀的腰眼。
“段段大人，小人已經照辦了。”
“能放過小人一命了吧。”劉賀不敢回頭看段羽，隻能是目視前方。
段羽眼中冷芒閃過。
匕首微微往後退去。
感覺到腰上沒有被頂著了，劉賀立馬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同時，手也握向了腰間懸掛著的劍柄。
然而，就在劉賀的手還沒等到握住劍柄的時候。
脖子上忽然一涼。
隨後便是酥酥麻麻的感覺傳遍脖頸。
劉賀伸手一摸。
溫熱，滑膩。
放在眼前一看，一片殷紅。
段羽手中反射著寒光的匕首已經沾染上了一條紅色的血線。
“放心吧劉賊曹，回去之後我會告訴他們，你是因公殉職。”
“英勇和龍山賊匪廝殺而亡，縣府會給你撫恤，你也會成為英雄。”
“但命肯定是要留在這的。”
此時的劉賀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奮力的用手捂住噴湧鮮血的頸部，一雙眼睛瞪的老大倒在地上開始抽搐，眼神憤怒而不甘的看著段羽。
段羽則是絲毫表情都沒有。
劉賀肯定是不能活的。
指使這一切背後之人是縣令，是王允的長子王蓋。
不是馬三那種村中的遊俠。
想要根除兩人，不是說殺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暗殺這兩人當然簡單。
但若是引出兩人背後，特彆是此時還在洛陽司空府邸為官，而且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豫州刺史手握大權的王允，那隻要王允在洛陽一句話。
他就要流亡天下。
彆說是他。
就是現在的董卓都不配和王允扳手腕。
太原王氏，正兒八經的士族出身。
廣交天下，人脈眾多。
董卓費儘心思想要進入洛陽中樞，但王允這種東漢頂級士族隻要靜在家中等待即可。
這就是豪強和頂級士族的差距。
劉賀既然知道了他已經知道背後始作俑者就是王蓋，所以自然不可能讓其活著，再把這個消息送回晉陽。
所以，劉賀必須死。
段羽蹲下身來，在已經斷氣了的劉賀身上擦了擦匕首。
“我本不想爭雄。”
“奈何”
“是你們一步一步的把我朝著這個方向逼啊。”
蹲在地上的段羽眼神越發的冷峻。
幾天之前，和董宜在村中篝火的時候他還在想，若是天下承平，若是沒有外界因素的乾擾，哪怕就算是做個富家翁，守著嬌妻，守著田地，每日耕耘也還不錯。
可是
這些有權有勢，認為自己占儘優勢的人總想著把他這個螻蟻踩死。
先是村中的遊俠馬三。
現在又來了一個晉陽縣令，王允長子。
段羽站起身來，從背後摘下了寶雕弓握在手中。
目光堅定的看向遠處。
“既然你們比我來爭！”
“那我就讓給你們看看！”
“什麼叫做踏儘天街公卿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