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二人被強行帶去了一家酒樓。
二人進了走廊儘頭左手邊的廂房。
裡頭站著一個戴著鬥笠的男人,遮了麵容,看不清他的五官,隻隱隱可見一個弧度冰冷的下巴。
男人身後是一閃山水屏風。
二人沒見過大世麵,以為戴鬥笠的男人就是能做主的人。
蘇老爺子驚慌地問道:“敢問這位爺,將我們祖蘇二人帶至此處,所為何事?”
此時的蘇老爺子哪兒還有曾經的半點兒清高?
渾身的棱角都被磨平了。
戴鬥笠的男人不是彆人,正是秦江的心腹徐慶。
徐慶仔細打量了二人一番,開口道:“你們是從青州杏花村過來的?”
蘇老爺子微微躬著身子:“是,是。”
蘇大郎攙扶著自家祖父,心慌又忐忑。
徐慶冷聲問道:“是鎮北侯府的人把你們帶來京城的?”
蘇大郎看向祖父,不知要不要回答。
蘇老爺子道:“是。”
徐慶又道:“你們姓蘇?”
蘇老爺子道:“……是。”
徐慶接著盤問:“你們村有幾戶姓蘇的人家?”
蘇老爺子老老實實答道:“兩戶。我們老蘇家世代居於杏花村,另有一戶十幾年前搬進村子的小蘇家。”
徐慶啪的一聲,展開手中的畫像:“這個男人你們可認識?”
蘇老爺子看著畫像,有些猶豫。
徐慶沉聲道:“想活命就老老實實交代,認識還是不認識?”
蘇大郎嚇壞了,趕忙說道:“認識的,他叫蘇承,是小蘇家的人。”
徐慶又拿出了另外兩幅畫像:“哪個是他女兒?”
蘇老爺子抬手指了指:“那個胖些的。”
沒有答錯。
徐慶手中拿著的兩幅畫像,一幅是蘇小小的肖像,另一幅是隨便畫的。
“她叫什麼名字?”
蘇大郎縮了縮脖子:“蘇、蘇大丫。”
徐慶道:“她有個相公?”
蘇大郎驚訝:“你是說衛小郎君?”
徐慶是不可能回答他的,傲慢地問道:“他是怎麼與蘇大丫成親的?”
蘇大郎小聲道:“他……他是被蘇承撿回去的。蘇大丫讓人退了親,蘇承上村裡捉婿,沒捉到,就從路邊撿了個人回來。”
老實說,最初他們並不清楚衛廷是被蘇承撿回來的,還當是蘇承上哪個村子把人綁上門的。
是後麵衛小郎君在村子裡的走動多了,大家夥兒才慢慢打聽出來的。
“衛小郎君傷得很重,大概是為了報恩……就同意這門親事了吧。”
徐慶嗯了一聲,打開桌子上的三個畫軸:“這幾幅畫像裡,哪個才是衛小郎君?”
蘇大郎看了眼蘇老爺子,蘇老爺子認命地閉上眼。
蘇大郎把心一橫,指向了中間那幅。
屏風後,秦江透過縫隙,一瞬不瞬地觀察著二人的神色。
徐慶後退一步,不動聲色地朝秦江看了過來。
秦江微微點頭。
這回,徐慶沒再繼續審問他們,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包銀子,嘩啦啦地倒在了桌上。
看著白花花的銀錠子,蘇老爺子與蘇大郎的眼睛都瞪直了。
徐慶不疾不徐地說道:“你們聽好了,這個人叫衛廷,在他被蘇承撿回去做上門女婿之前,曾來你們村打聽過小蘇家,並且他也沒有受傷。”
蘇大郎滿眼錯愕:“這……”
徐慶威脅道:“我方才說的話,你們可記下了?若是有人問起來,應該知道如何作答了吧?事情辦得漂亮,這些銀子就是你們的,我還會為你們準備一輛馬車,讓你們舒舒服服地回到青州。可倘若你們不識相——”
徐慶拔出了腰間長劍。
“我現在不會殺你們,但我保證,你們沒命走出京城!”
……
鎮北侯府。
蘇小小過來給老侯爺換藥,順便讓符郎中休息半日。
老侯爺見到親親外孫女,家裡的孫子瞬間不香了。
蘇祁與蘇鈺站在院子裡,一臉吃味兒地看著祖父對小丫頭噓寒問暖,送這個送那個,恨不能讓下人把庫房全給搬空了給小丫頭挑。
蘇鈺道:“二哥,你說祖父到底知不知道我們兩個過來了?”
蘇祁道:“你去問祖父啊。”
蘇鈺委屈道:“你當我沒問啊?”
祖父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他了。
他不是祖父最疼的小鈺鈺了!
蘇祁雙手抱懷,哼唧道:“等老四和老五回來,有這丫頭好看的!”
府上的管事神色匆匆地過來:“二公子,三公子,世子和大公子在嗎?”
蘇祁問道:“找我爹和大哥有事?”
管事道:“是宮裡來人了。”
蘇祁正色道:“我去瞧瞧。”
蘇鈺忙道:“我也去!”
兄弟二人到了府門口,才知是景宣帝要召見從杏花村來的那對祖孫。
蘇祁對前來拿人的全公公道:“他們已經走了!”
全公公一驚:“走了?”
自己好不容易懶的活兒……要空手而歸了?
蘇祁點點頭:“嗯,走了有一個多時辰了吧。”
蘇鈺回憶道:“好像不止……”
全公公拍大腿:“壞了!”
一個多時辰,人怕是已經出京城了。
正心急如焚間,蘇老爺子與蘇大郎滿身狼狽地過來了。
蘇鈺古怪地看了二人一眼:“咦?你們怎麼又回來了?還給弄成了這樣?”
蘇大郎垂眸道:“我們……我們剛走沒多久,身上的盤纏就被人搶了……無法……隻得先回到鎮北侯府……看看……能不能借到一點回青州的盤纏……”
“青州?”全公公唰的朝二人看了過來,“你們就是杏花村的那對祖孫?”
……
禦書房。
氣氛冰冷到了極點。
景宣帝:“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在寺廟修行的那一年,你究竟去哪兒了?”
衛廷沒說話。
他不能承認自己離開過寺廟,並不僅僅是因為承認了就會擔上欺君之罪,亦或是什麼彆的罪名。
而是不希望暴露了三個孩子。
正常情況下,眾人得知他在外風流得了兒子,至多感歎一句,原來他衛廷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可倘若此事與帶發修行聯係起來,就難免會讓人覺得他是早有預謀——故意主動去寺廟,淡出眾人視線,實則偷偷去了青州。
三個私生子用得著如此大費周章嗎?
答案是否定的。
景宣帝生性多疑,一定會去查三個孩子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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