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史大小姐。”他看見前座上的容嬤嬤,便熱情地迎了上來:“需要我們幫忙麼?”
“不用,馬車待會兒就走。這是宮裡提供的公共馬車,還得拉其他人呢。”容嬤嬤跳下車,拿出一張名帖,遞給他:“我們是受公主邀請來的。”
“沒事,我們大家都認得你們幾位。”他象征性地看了眼,就把名帖還給容嬤嬤,隨後低聲說道:“你們下次,可以定做些標示身份的銘牌,固定在車廂上。這樣,就更顯眼了,也符合大小姐的身份。”
“可這是人家的車啊。”容嬤嬤告訴他。
“放心吧,你給車夫大哥說一聲就行。”仆人笑著說:“隻需要給他半個諾米斯瑪,今後伱們大小姐每次用車,他們都會幫你安排好的。”
“大家會幫你做好掛架,而車廂上原本也有留好的固定樁。哦,還有那些綢縵和鎏金裝飾,都有專門出租的。用的時候掛上去,用完取下來,還給人家就可以了。”
“哎?可這畢竟是公主的車……”容嬤嬤明顯還是太老實,一時還是轉不過來。
“公主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些事。她給你們用,就是默許這些了。”仆人指點道:“這年頭,老貴族們進賬越來越少,但還是要撐場麵,所以就形成了這類習慣。其實大家多少都知道這些事,隻不過默契地不說罷了。”
“哦,這樣就好懂了。”容嬤嬤大概明白了。
她回過頭,催促道:“你在乾什麼,亞曆珊德拉?讓小姐下來啊?”
“小姐的裙子卡住了。”車廂裡傳來貴嬤嬤的聲音:“我在幫她弄出來。”
“聖母啊——你們怎麼做到的?!”容嬤嬤連忙大步走過去幫忙。兩人裡應外合,終於把卡在坐墊裡的裙子拉出來。
史惠貞已經不敢動了,說隨便動動隔壁都會導致袖子掃過一堆東西,而過長的裙擺讓她下車都費勁。容嬤嬤索性抱住她的腳,讓貴嬤嬤架著她的雙臂,兩人像抬原木一樣,把史惠貞,連同那件巨大的禮服長裙,直接搬下來了。
“你們把我這麼抬到地方得了。我真不覺得這衣服適合讓人走路。”史惠貞提議道。
“不行!”容嬤嬤和貴嬤嬤這次異口同聲地拒絕:“必須自己走過去!”
“哎,我真討厭這些……”史惠貞嘀咕道。
“對了,小姐,我們下次還需要準備些禮儀用品。”容嬤嬤把剛才的情況告訴她:“雖然麻煩,但貴族圈子裡總是有各種潛規則,我們也隻能適應。”
“好吧。但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那這都上哪學啊。”史惠貞歎了口氣。
“哦,你問他們就行。”容嬤嬤指了指那名接待的仆人。
“您也不用太在意,大小姐。這種圈子,其實也就這麼回事。”仆人安慰她:“他們維持的高貴感和神秘感,無非也就是這些刻意形成的小規矩而已。有什麼要注意的地方,我們都可以告訴您。”
“我也不是什麼大小姐,就是蹭了公主的恩惠而已。我家到現在還不認我呢。”史惠貞直言:“我知道這些,也沒什麼用吧。”
“不要緊,貴族們這邊,能裝個樣子出來,就能嚇住不少人。再說,您上次戲弄科洛尼斯夫人,大家都很開心,算是幫我們出了口惡氣。”仆人告訴她:“隻要您需要幫忙,我們這裡的男女管家和侍者,都會儘力幫忙的。”
“哦,那個好吃懶做的家夥……”史惠貞想了想,有了些印象。即使在被她嘲諷過的眾多人裡,科洛尼斯夫人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
對於仆人們樂意提供的幫助,她倒是不太意外。雖然經常和人起矛盾,但她與這些默默無聞的普通人,關係一直倒是挺不錯的。
“你們了解那些規矩麼?”容嬤嬤好奇地問。
“當然。馬車裝飾的事情,我可以幫您聯係。禮服的一些小技巧,您可以請教阿達莫斯女士。”
“我以為應該問哪個貴族呢。”
“貴族懂什麼貴族禮儀。”仆人笑道:“貴族隻能學會怎麼吹牛。那些禮儀規矩,都是我們一大群人努力訓練,隨時提醒才行。”
“人們總是說,底蘊深厚的貴族家族,會有一批最專業的仆人團隊。但其實,是專業的仆人團隊,訓練出了最會表演、讓人覺得底蘊深厚的貴族。”他打趣道:“一個好仆人就像一名騎術師傅,首先得學會如果安撫和訓練主人——否則,他們連穿件衣服都不會。”
“不錯了。至少他們不會真的騎主人。”容嬤嬤點點頭。
“要是法國仆人,那還真不好說……”見多識廣的貴嬤嬤吐槽道。
不怎麼淑女的史惠貞,也一下聽懂了這個笑話,跟著笑了起來。
“這麼一說,他們還不如我老家的貴族。那些人至少敢拚命打仗。”容嬤嬤搖搖頭。
“當然了。否則他們怎麼會被人打的就剩一座城啊。”仆人聳聳肩。
他果然去和車夫說了一聲,車夫也拍著胸脯,保證會先把價格問好。然後,他又喊來兩位女仆,讓她們帶著史惠貞一行去會場。
“小姐,您可以把劍先放下……”其中一名女仆看了看還抱著劍的史惠貞,建議道。
“走哪兒不帶著劍,我心裡總是沒底。”史惠貞還真解釋起來。
那名女仆有些為難,但旁邊另一個人想了想,從自己的挎包裡拿出一把繩帶,挑了下,選出了一根橙色的。
“來,試試這個。”她說著,接過劍,用帶子上的繩扣係住劍鞘上的環,再給史惠貞挎上。雖然素淨的劍鞘,和整體著裝還不太搭配,但帶子、衣服和劍的顏色,起碼是協調的。
“你怎麼帶著這麼多帶子啊?”史惠貞好奇地問。
“我是專門負責給太太小姐們,應急處理衣服的。”女仆說:“她們要是因為各種原因,需要臨時調整,我就拿這些備件補上。”
“為什麼需要這麼多繩子應急?”史惠貞好奇地問。
“沒辦法,誰讓經常有人會把係帶撐破呢。”女仆笑道。
“……”
史惠貞都難得地啞口無言,隻能跟著他們,小心翼翼地往裡走。
進了大門,客人便多了起來。女仆小聲提醒史惠貞,讓她注意步伐。不過從結果看,她大概多慮了。
這裡大部分人都認得史惠貞,和她禮節性地打個招呼,就忙不迭地躲開。有些人乾脆看見她進來,就提前跑到柱子後麵,或者裝作在和彆人談話,顧不上她。
大家躲她都來不及,根本沒人關心她的儀態和服裝。
大廳門口,主辦者弗拉霍斯爵士站在門廊後,迎接客人們。
他瘦高個子,穿著一件精致的長袍,僅剩的頭發經過認真打理,環繞著光禿禿的頭頂。這會兒,他拿著酒杯,正在滔滔不絕地向旁邊一群人講著什麼。
看到他,史惠貞眼睛一亮。
“嘿,老禿子!”她笑著說:“你的戲本賣的怎麼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