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父又通過教會,把自然哲學方麵的規矩和訓誡,借著哲學家的筆寫下來。所以,這些理論,和根據理論創造出來的器械,自然也是屬靈的。它們上麵,確實有神性的因素。”
“這種神性,確實更容易檢驗。”另一名修士也提出自己的想法:“神學上的錯誤,檢查出來很困難。但自然哲學研究中,如果出現了誤解和認知不到位的地方,很容易被其他人發現。”
“既然世界各處都是天父創造的,那麼基礎的規律也應該相同。這是天父給我們留下的窗口,讓我們隻要驗證一下,就能發現其中的道理。”
眾人紛紛表示讚同。
“各位,我們教會拿著信徒的供養,讓彆人耕作、紡織來養活自己,就是為了讓大家省下精力,專心去感受神的光輝,再回過頭來引領其他人。”郭康說:“如果教會對世界的認知能力,還不如普通的信徒,那就說不過去了。”
“是這樣啊。”德米特裡也覺得有道理。
他們議論完之後,郭康說,今天的主要參觀項目就這些了。正好也到了飯點,大家就去食堂吃點東西,然後想想還有什麼問題。關於後續的研究,也可以邊吃邊談。
他們沿著另一條路,登上紅色的山崖,準備返回。
從這裡俯瞰,可以看到不遠處,還有個海灣。那裡有個小碼頭,岸上還興建了幾處房屋。能看到從山間小河引水的高架水渠,和還沒建成的水車。其中一個建築,有著高大的煙囪,旁邊還有幾個小水池。
“那裡也是修道院的一部分麼?”德米特裡問。
“是的,我找了個運輸方便的地方,準備把現在的實驗性工坊整合起來,提高效率。”郭康說:“羅馬尼亞各地區,有不少產煤炭的地方,可惜大都附近沒有,暫時隻能水運。那個靠山的建築,就是用煤煉製焦炭用的。我們把煤放在密封的鍋爐裡燒,產品就是非常好的燃料了。”
“而那個池子,是處理廢氣的。燒完一窯,裡麵的廢氣通過陶製管道,進入這個池子底部。池子裡是石灰,能把很多毒物處理掉。回頭我們會給這些池子加上蓋子,隔絕空氣,這樣就能得到處理好的爐氣了。”
“還收集這東西?”脫歡好奇地問:“這個是乾什麼的?”
“剛才那個玻璃工坊,在錫槽旁邊,不是有個大風箱麼,裡頭就是這東西。”郭康說:“我們把錫加熱的時候,它表麵接觸空氣裡的‘燃素氣’,就會發生變化。所以這段時間,需要用其他氣體來吹。”
“焦炭爐裡的‘燃素氣’已經被煤炭消耗完了,可以看做‘無燃素氣體’。所以用它來保護錫水就行。反正我們這個工藝裡,用它的時間也不長,等玻璃液往上一澆,玻璃自己就會隔絕錫和空氣了。”
“不過建造那幾個實驗設施的時候,我沒想過這麼複雜的問題,結果現在得拿牛皮氣囊,把氣體裝過去。做個玻璃還得先吹牛皮……”
“這搬來搬去的,也太傻了。所以我決定,今後就把玻璃工坊整個搬過去得了。”郭康說:“我準備做個整條的管道,用廢氣幫助預熱錫槽,然後把冷卻的氣體處理,最後再引回來去噴。隻不過這樣,管道得七扭八彎的,我有點想不過來,現在是找了個建築師在做。”
“能設計好麼?”脫歡問。
“放心吧,他們設計管道的經驗很豐富。”郭康說:“給他們說溫度很高,不要用鉛來連接就行了。”
他們說著,離開了工坊區,回到教堂。休息了一小會兒,牆上的喇叭果然“滋啦滋啦”地響了三聲,眾人一邊感慨這玩意真神奇,一邊去吃飯。
王大喇嘛和約翰院長也出現在食堂,問候來訪的修士們,參觀是否有收獲。德米特裡等人紛紛表示感謝,說後續會帶更多教士來拜訪,號召其他修會也都來幫忙。
總之,大家對於這些展示,看起來都還挺滿意的。
吃完飯,郭康又應他們的要求,回到禮拜堂,把他之前做的抽氣筒拿出來給大家看。
“這東西氣密性不太好,所以也抽不出真空狀態。當然,展示氣壓的力量,已經足夠了。”他拿著一根銅製的、像是打氣筒的東西,告訴大家。
“這東西裡頭,用銅片和軟皮墊圈,做了單向的閥門。抽氣的是這個帶把手的銅塞子。”他把氣筒給修士們傳看:“其實跟打氣筒一個原理,就是閥門方向反過來而已。”
“然後,我還定做了個專門演示用的設備——真空銅球。”他又拿出兩個帶著很寬邊沿的銅半球:“最開始,我給這裡的修士講課,用的就是它。不過後來我們做了更有實用性的玻璃管,這個東西就一直留這兒當教學用具了。”
“這也不是個球吧。”脫歡指出。
“呃,我原本確實打算,直接做兩個半球就行了的,但我們的密封材料不太行,保險起見,就把邊沿做寬了點。現在感覺有點像大汗的帽子了……”郭康辯解道:“銅球是我習慣的叫法,你非要把他叫‘銅帽子實驗’也行……”
“你們看,我還留好了閥門。”他指著其中一半說道:“兩個半球之間,同樣是軟皮墊圈。”
“現在,我們把它固定住。”他讓兩個修士用力壓住,然後接上氣筒,打開了閥門,開始抽氣。
這個簡陋的設備,很快就抽不動了。不過郭康說已經足夠了,關緊了閥門,讓兩人鬆開手。隨後,他一手拿住一個“銅帽子”,另一半邊居然不掉下來了。
“這是黏住了麼?”有人問。
“是被壓住了。”郭康說:“雖然裡頭還遠不是真空,但氣體壓力的差距,已經足夠讓它固定在上麵了——就等於兩個人一直按著它,所以掉不下來。”
他說著,關上半邊大門,拿起繩子,把一端捆在柱子上,另一端順手拴在了大門的扶手上,把繩子拉直,讓銅球掛在半空。
“這樣就好用力了。誰來試試?”
德米特裡走上前,試著推了推門,居然紋絲不動。其他幾個修士也都好奇地去試,銅球上的繩子也隨之繃緊,但始終沒法扯開。
“看,這也是物理的力量啊。”郭康自豪地說。
“不知道這個領域有沒有主保聖人。”一名修士說:“我想在我供職的教堂供奉他,信眾們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整個領域的話,就太大了。估計隻有天父、天兄,管得了這麼寬。”郭康說:“至於具體的某個部分……之前那些村民已經開始崇拜‘提燈聖女’了。”
“那是什麼啊?”修士問。
郭康拿出一個卷軸,把它打開,隻見上麵畫著個穿修女服的年輕姑娘。她本人沒有太多特點,但手裡卻提著一盞發出紫光的燈。
“這顏料挺值錢的,不過村民們覺得很值。”郭康說:“這個人物不是真實存在的,而是紫色光芒中,天父恩典的象征。或許也可以看做是燈的人格化。他們把這幅畫捐贈給了修道院,表達感謝。”
“這燈不是你做的麼?”脫歡指出:“那這……這不就是女版的伱麼?”
“???”
郭康一時反應不過來。
他倒是一直設想,請小讓娜來兼職當聖女,畢竟她懂得多。連自己今天這些說辭,都是之前臨時找她補課學會的。脫歡居然第一個想到他自己了,也不知道怎麼動的腦子……
他還想著什麼時候給教士們介紹她,結果這下搞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倒是教士們趕緊來勸,說郭先生這麼厲害的哲學家,怎麼能講人家是女的。他們把提著水銀燈的聖女畫收了起來,然後開始討論這個合不合教義。
“各位。”郭康想了想,還是說:“我不是個專業的神學家,吳王府的讓娜小姐給了我不少教義上的幫助和引導。如果有機會,我可以帶各位再去拜訪她。在理論的闡述上,她比我更加有才華。”
教士們對此反應不一,眾人正紛紛討論,門口,突然有個年輕修士跑了過來。
“郭先生!”他喊道:“公主來找你,說讓你和讓娜小姐去見她。”
“公主?這不正討論著讓娜小姐麼。”德米特裡回過頭,困惑地說。
“不是……”修士回過頭:“啊,她自己過來了。”
說罷,他一溜煙地跑了。
“哎?”
郭康本能地覺得哪裡不對,而旁邊,教士們已經不樂意了。
“我們這裡是研究自然哲學的地方,剛剛才看到這麼多神跡。”一名修士站起身,質疑道:“這種神聖的場所,怎麼能讓女人進入呢?”
“對啊,就算公主也不行啊。”其他修士們紛紛表示讚同:“我們去和她講道理,把她勸走吧!”
說著,眾人紛紛起身。
郭康也探頭去看什麼情況,剛好看到不知為何怒氣衝衝的狄奧多拉,大步從外麵走來,後麵遠遠跟著幾個教士和隨從。修士們來到門前,請她止步,但她非要讓郭康出來。
眼見交涉失敗,德米特裡等人試圖把另一半的門關上,讓她先冷靜下。狄奧多拉去推另一半的門,也推不動。
她好像沒注意到那個銅球是乾什麼的,嗬斥了教士們幾句,就退了幾步,猛地發力,撞在大門上。
銅球砰地一聲分成了兩半,大門向後甩開,一下又把門後探頭的郭康,給拍飛到一邊去了。
“那個……物理!”一名修士驚慌地指著地上的銅球:“物理炸了啊啊啊!”
狄奧多拉衝進了禮拜堂,一眾修士嚇得到處亂竄。
“你屬牛的啊!”郭康狼狽地爬起來:“怎麼一個一個都這麼喜歡撞人啊!”
又不知道怎麼分段了。這部分正好結束,發個長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