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管我從哪裡學來。”沐晚莞收回手，雙手叉腰，下巴微抬，瞪著方隱年：“反正你就是連環畫裡的大壞蛋，儘做些讓人討厭的事。”
好的，他知道從哪裡學到了。
方隱年忍笑，但沒忍住，咳了聲。
“咳。”方隱年推開草叢踏出去，“你就這麼想跟我下鄉？”
“真不怕了？”方隱年轉身，認真看著沐晚莞問。
此時臨近傍晚，太陽西斜。
第五研究院建立在西方位置，快要落山的太陽恰好在方隱年身後。
背對著光的男人，身形高大。
棱角分明又透著詭異精致的俊臉，半藏在陰影裡，有種半遮半掩的鋒利。
方隱年比沐晚莞高，她需要抬頭才能與男人對視。
男人那雙漆黑又仿佛看透人心的雙眼，即便藏在陰暗處也亮得驚人。
要是心虛的人與之對視，一定會受不住挪開。
但沐晚莞沒有。
她甚至連膽怯羞澀的人類情緒都沒有，直勾勾地回視，清澈得不含一絲汙垢，“不怕，我要跟你下鄉。”
方隱年瞳孔緊縮了一瞬。
他深深地又看了沐晚莞一眼，將擋道的雜草往一旁拔開，“出來吧。”
沐晚莞：“？？？”
“什麼意思？”沐晚莞跳出草堆，“我是不是可以跟你下鄉了？”
方隱年轉身往研究院走，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方隱年！”沐晚莞跑上前，氣呼呼大喊。
“看你表現。”迎著夕陽的方隱年，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等沐晚莞跟上後，他又立馬放下。
沐晚莞拉著他的手，歪頭盯著他看，“看什麼表現？怎麼表現？”
方隱年視線從某人拉著的小手帶過，“比如不許玩野草。”
沐晚莞：“”你在無理取鬨。
因為方隱年無理取鬨，從研究院收拾出來，沐晚莞都沒跟方隱年說過一句話。
甚至兩人抱著兩大箱衣物、書籍回家，沐晚莞都是鼓著一張小臉。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在生氣。
茹秀華看著抱著一大箱書，搖搖晃晃越過她進屋的沐晚莞，頭疼攔著方隱年，“你又惹晚莞生氣？”
“不是跟你說，要讓著晚莞嗎？她好不容易有點精氣神，你，你真的是”
“奶奶，我沒有。”方隱年一時說不清，他沒想到那丫頭氣性這麼大。
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想到以前，方隱年愣了一愣。
他看著已經沒了沐晚莞身影的院子，光影之間，他問茹秀華，“奶奶，你有沒有覺得沐晚莞變得不一樣了？”
“怎麼可能還一樣。”茹秀華歎氣，“她年紀小，剛成年家裡就出了那麼大一件事，沒兩年你又”
“她要是再像以前那樣，也熬不下去。”
是這樣嗎？
可人真的因為外在而變故這麼大？
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方隱年眉心隆起，抱著一大箱行李和書籍進屋沒找到沐晚莞，隻好又抱著箱子上了二樓。
他們現在居住的小彆院，是國家分配給方老爺子方巡的。
方隱年的父母和哥哥在部隊當兵，平時都不住這裡。
其實方隱年以前也沒住這裡，他之前住研究院。
平時在這裡生活的，隻有方家二老和沐晚莞。
小彆院很大，除了前後兩個小花園，一樓有客廳、飯廳、廚房、衛生間，還有老爺子老太太的房間、書房和雜物房。
二樓公共區域減少，房間變多。
二樓除了一個公共客廳和公用衛生間外，有兩個帶衛生間的房間，和兩間客房。
沐晚莞和方隱年的房間，在上樓梯的右手邊第二個房間。
方隱年本想把箱子放回房間裡，畢竟箱子除了書籍，還有他在研究院換洗的衣物。
但
他看了眼第二個房間，房間門是開著的，沐晚莞應該在裡麵。
方隱年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要是他搬回來住，就必須跟沐晚莞同房
方隱年頭疼，默默抱著箱子來到樓梯口旁的客廳沙發坐下，“要不，今晚還是像昨晚那樣”
但是昨晚，他是出去朋友家住。
腦殼疼。
方隱年需要緩一緩。
於是需要緩緩地方隱年打開箱子，從箱子翻找出書籍來看。
他剛拿起書籍，一封已經拆開看過的信封掉落。
方隱年彎腰撿起，當看到信封備注時，他下意識打開，拿出信封裡的書信——
隱年，展信佳。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大概遇到麻煩
晚莞她性子活潑，單純，希望你多擔待
這封信是沐元洲被抓之後，放在方隱年抽屜裡。
當時沐元洲應該察覺到自己會出事，想讓方隱年照顧沐晚莞。
隻是性格活潑？
當時恩師突然出事，後又緊接著跟師母自殺，方隱年沒注意太多。
現在再看書信方隱年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倒是過於活潑了。
至於單純嘛確實挺單純的，都會生氣威脅人了。
不過奶奶或許說得對，家庭環境變化太大，性格或許也
“你在看什麼？”沐晚莞生完氣還不見方隱年回來，便出房間找人。
方隱年收起書信，沒隱瞞：“看信。”
“什麼信？”沐晚莞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畫麵，“說起信件我好像也有信件要給你。”
‘咚咚咚！’
“開門，快開門！”
樓下院子突然傳來巨大的敲門聲。
沐晚莞和方隱年對視，方隱年瞬間起身跑下樓。
沐晚莞挑了挑眉，也跟著下去。
“來了，來了。”方家現在沒有保姆，茹秀華在廚房忙晚餐，聽到敲門趕緊出來。
“快開門！方隱年和沐晚莞是誰，讓他們出來。”院子門外站了好幾個人，聲音囂張，來勢洶洶。
此時天已經黑沉，路燈剛剛亮起。
茹秀華不知道來人身份，隻站在院子問：“你們找他們做什麼？”
“問這麼多乾什麼！讓你開——”
“說話注意點，誰給你膽子在我方家大喊大叫？”方巡晚了一步，剛才他在書房打電話。
出來看到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來的臭小子，毛都沒長齊，竟敢這麼跟他方家人說話，拿起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
方巡氣勢威嚴，門外的小年輕瞬間嚇得不敢動，更不敢嚷嚷。
方隱年是第三個出來，接著是沐晚莞。
方隱年嘴唇抿直，站到茹秀華麵前，“我是方隱年，找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