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隱年眼神閃爍，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表情慢慢收斂。
他嘴巴抿緊，真的不再說一句話了。
偌大的客廳，靜了靜。
“沒事就好，以後那邊的人過來，你們不用理會。既然他們找到後路，這次我就順他們的意。”方巡眼神很冷，嚴肅滿是皺紋的老臉堆積著烏雲。
方隱年聽出什麼，猛地看向方巡，“爺爺您——”
方巡抬手製止，“上次他們威脅我，要是不跟你斷絕關係，就反過來舉報我，跟我脫離父子、爺孫關係。”
“我見他們實在蠢，又有我一半血脈，打算再救他們最後一次。”方巡冷笑，視線先是落在一臉擔憂的老妻身上，用眼神安撫她，然後才落在自己最驕傲的孫兒身上。
“他們不該動你。”
“他們以為我老了，這兩年沒在外麵走動，以為我沒有用處。”
“既然如此，我便順了他們的意。”
“我方家沒有謀害手足的孬種。”
“他們也不配為我方家兒。”
“可是這樣，他們會去舉報您”方隱年還想勸阻，不想爺爺老了還要名聲受損。
“他們要舉報就去舉報。”方巡不為所動，“我用血汗換來的一身榮譽，不是宵小能撼動。就是”
方巡看著方隱年。
方隱年是他最看重，也是最得意的孫兒。
他雖然沒有像他父親、哥哥那樣，按照他鋪墊好的路走，反而成為一名科研人員。
但隻要能為國家做貢獻，不管是當兵，還是當科研人員，都是國家的好兒郎。
隻要是好兒郎，就不應該被耽誤。
可因為他沒教好那個所謂的大兒子，害了他的孫兒被人舉報。
要不是這樣，他的小孫兒便不會為了躲避那些人，躲到偏遠的山區。
他應該在自己的領域發光發熱的。
“是爺爺害了你。”方巡眼眶濕潤。
“爺爺，您彆這麼說。”方隱年過去把方巡扶到主位坐下，“就算沒有他們，我大概也會離開一段時間。現在研究院那邊也亂了。”
“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我——”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爺爺您放心！”沐晚莞眨了眨眼，見縫插話，繼續剛才的話題。
她的話太突兀，現在氣氛明明充滿不舍和悲傷，被她嬌俏的聲音一打斷，連氣流都詭異地停滯了片刻。
方隱年習慣性地頭疼。
忍住要摁太陽穴的衝動，無奈地瞥向沐晚莞，“彆鬨。”
“誰鬨了，我是認真的。”為表自己很認真，沐晚莞又過去擠開方隱年，拉著方巡的拐杖，蹲在方巡身邊。
她仰頭，看著方巡，“爺爺，我真沒鬨。我經過深思熟慮，是真的想跟方隱年下鄉。”
方巡皺眉：“可是晚莞，下鄉，你會受苦。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下鄉。”
沒有嗎？
那原主為什麼還要鬨？
這個念頭閃過，很快就被沐晚莞丟棄。
現在她才是沐晚莞，以前的都是過眼雲煙了。
“我不怕苦。而且爺爺，您有沒有想過，我現在是方隱年的妻子”——雖然沐晚莞現在一點也不想承認。
“我留在京城，也隻會再次連累家裡。”
“爸爸媽媽和大哥他們現在都不在家，家裡就剩您和奶奶。要是因為我導致那些人經常找上門，就算您和奶奶最後沒事，但長久以後呢？”
“您和奶奶年齡都大了，經不得這麼折騰。”
沐晚莞拿出以往忽悠元帥老爹的胡說八道不對，是孝心，來忽悠。
沐晚莞現在真的不能再留在京城，她現在的異能要再不維護，就真的要消散了。
她不能沒有異能。
她必須儘快到擁有滿山植物的大山去。
而她記得，書中男主方隱年被分配下去的地方，就擁有一大片山林。
方巡還是沒有答應，但沐晚莞何其聰明，早已察覺到他表情有了鬆動。
沐晚莞眨了眨眼，突然垂下眼眸，靈動的雙眼被遮蓋住，也將那一抹狡黠的精光遮掩。
沐晚莞決定下重炮，“再說，方文彬他盯上了我。方隱年在，他都敢逼迫我嫁給他，要是方隱年不在”
“他敢！”
“他就敢。”沐晚莞淚眼汪汪抬頭，小可憐似的看著方巡，“爺爺，要是我不離開，我怕”
“彆哭，彆哭。”方巡最見不得嬌嬌軟軟的小女娃哭，“讓爺爺想想，讓爺爺想想。”
於是一想，就是一晚。
第二天，方家這邊還沒想好讓不讓沐晚莞跟下鄉，另一邊被折磨了一晚的方文彬被放出來，怒氣騰騰地要找方隱年算賬。
中午的陽光灼熱，方文彬就在大熱天下離開。
他沒有看到，就在他氣衝衝離開後，革委會的大門也走出了兩人——
是狄蘭英和她的狗頭軍師刁紅。
刁紅看了眼方文彬離開的方向，問：“蘭英，我們不去追嗎？”
“追什麼？”狄蘭英沒有放在心上，想到剛才方文彬離開前哄自己的話，他說他很快就要娶她了。
狄蘭英一臉嬌羞，癡迷地看著方文彬的背影，“他這是要去做大事兒，給那方隱年好看。”
想到昨晚方隱年竟然當著她的麵跟潘擁黨合作，她猙獰地哼了聲，“也不知道方爺爺為什麼喜歡那個方隱年，他連文彬哥哥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方家，應該以文彬哥哥為榮，而不是以那個跟外國分子聯係的賣國賊為榮。”
刁紅眸光閃了閃，她偷偷看了狄蘭英一眼，又連忙低下頭，“可是方文彬同誌過去找方隱年，不會又遇見姓沐的嗎？”
“蘭英，不是我說，姓沐的還是不要留在京城的好。”
“我沒打算讓她留在京城。”說起沐晚莞，狄蘭英咬牙切齒，陰狠道：“我打算讓她下鄉，給她報名到邊疆去。”
現在不是下鄉初期，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潮大熱的時候。
刁紅抬頭，又偷看了狄蘭英一眼，“可是隻是下鄉，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便宜？”
“對啊，方文彬同誌是你的未婚夫，是你未來的丈夫。她不要臉勾引方文彬同誌，就隻是下鄉勞作太便宜她了。”
“你還有什麼辦法？”
“我聽說方隱年也要下鄉。”
說到方隱年下鄉，狄蘭英笑了笑，這裡麵還有他們狄家人的作為呢。
狄蘭英：“沒錯，要不是他躲得快，就不是下鄉躲難這麼簡單。”
“他下鄉後，應該還會有人找他麻煩吧？那為什麼不把他們分在一塊，或者直接讓他們夫妻倆一起下鄉？”刁紅一臉為狄蘭英好的樣子，“這樣一來，能讓沐晚莞下鄉，永遠離開京城。二來，還能讓沐晚莞每天要麵臨巨大的工作量，還要麵臨各種糾纏”
刁紅沒說完，但狄蘭英卻懂了。
因為這次方隱年雖然好運躲過了一劫，但那些讓他下去的人，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隻要不放過他，那方隱年就有無窮儘的麻煩。
要是沐晚莞也跟著一起去
狄蘭英頓時激動不已，拉著刁紅跑，“走，我們去知青辦找我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