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過去半個月,一道虹光疾馳而來,飛進了浩然天宗的山門。
岑書軍抬起頭,遙望那道虹光,臉上浮現笑容,招了招手。
少頃,虹光破散,顯露出一道身影,中年麵孔,八字須,腦後編著一條長辮子。
中年男子停在了岑書軍麵前,哈哈笑道:“岑師兄,彆來無恙。”
岑書軍也笑道:“馬兆安,你終於回來了,路上沒出什麼事吧?”
馬兆安表情得意,拍著胸口道:“嗐,牧辰仙宗那些人全是廢物,怎麼可能攔得住我?”
岑書軍開心笑道:“我們這次從牧辰仙宗的眼皮底下,搶走了這麼多氣運,他們肯定氣壞了。”
“哈哈,簡直就是氣急敗壞!”
馬兆安撫掌而歎,眉飛色舞。
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問道:“哦對了,你帶回來那些人裡,有沒有一個叫方知行的?”
岑書軍點頭道:“有,此人已經加入我浩然天宗,成為客卿。”
馬兆安嘖嘖道:“你可能還不知道,牧辰仙宗非常稀罕這個方知行,一直在追查他的下落。”
岑書軍愣了下,費解道:“為什麼?”
馬兆安應道:“這個方知行有點邪門,在牧辰仙宗眼裡,他的修為應該是五品以下,一開始沒怎麼重視他,就安排他去鎮守幻靈要塞。
哪想到,方知行在鎮守幻靈要塞期間,疑似殺害了牧辰仙宗一位四品長老。”
“四品?!”
岑書軍臉色變了變,錯愕道:“這麼說,方知行極有可能是三品金仙,或者即將晉升三品!”
馬兆安點頭歎道:“三品可了不得,能夠獨當一麵了。這樣的人物,就算是放在我浩然天宗,也理應被奉為上賓。”
岑書軍想了想,眉頭皺起,沉吟道:“不好,有麻煩了。”
馬兆安笑容收住:“什麼麻煩?”
岑書軍嚴肅道:“每個仙域的氣運總量近乎不變,這就意味著金仙的數量也基本是固定的。
而且,越是強大的金仙,占有的氣運就越多。
比如我浩然仙域,三品金仙的數量一直維持在一百五十上下。”
馬兆安眨眼道:“你想說什麼?”
岑書軍深吸口氣,嘴唇緊繃道:“倘若方知行是低階金仙也就罷了,但他偏偏是三品,必然牽扯了龐大的氣運。
要知道,三品金仙的數量一旦超過了正常值,哪怕隻多出一位,就可能引發無數不可預料的變數。”
馬兆安恍悟過來,咂舌道:“嗯,一個蘿卜一個坑,有人晉升三品,就有人要跌落下去,這是天命!
不過,在你們帶著方知行過來的幾年間,就沒有發現方知行是幾品金仙嗎?”
岑書軍微微搖頭道:“駕馭飛舟的吳師叔是二品金仙,他仔細檢查過每個人,連他都沒有看出方知行的底細,更何況是我?”
頓了下,他又多說了一句,“其實我也接觸過方知行,隻覺察出他的體質非比尋常。
現在看來,多半是他故意泄露了這方麵的情報,混淆視聽,以此來遮掩他的真實修為。”
馬兆安攤手道:“那可怎麼是好,人家已經來了,總不能把人趕走吧。”
岑書軍連道:“我們這就麵見宗主,請他老人家定奪。”
二人奔向一座洞府。
到了地方一看,竟有十多位身影聚集在洞府外。
其中一人,正是那位駕馭飛舟的吳師叔。
其他人有些見過,有些聽說過,有些非常麵生,但他們都是浩然仙域內威名赫赫令人敬畏的二品金仙!
“錢師叔!”
“飛羽師伯!”
“天行門主,天行老仙!”
“無神宗魁首,無神道人!”
“午子山,百鳥洞主!”
……
岑書軍心神震動,訝異道:“吳師叔,你們這是?”
吳師叔神情複雜,撇嘴道:“大家都是來想法子活命的。”
此話一出!
岑書軍和馬兆安嚇了一跳,互看一眼,麵麵相覷,愣是不敢往下問了。
不消片刻後,洞府門口光影變幻,走出一位身穿紫袍的蒼髯老者,須發呈淡金色,長眉之下長著一雙重瞳。
“拜見宗主!”
“拜見師父!”
“百裡前輩,有禮了!”
眾人納頭便拜,恭敬有加。
“嗯,都來啦……”
百裡宗主笑容和煦,負手撚須道:“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複誰在?諸位齊聚在此,看樣子你們都察覺到了,不久前有人突破到了二品境界,導致天地間的氣運劇烈變化。”
“二品?!”
岑書軍倒吸一口寒氣,在他印象中,上次有人晉升二品,還是在三千七百多年前。
天行老仙排眾而出,急聲道:“我的老宗主喲,這都火燒眉毛了,你怎麼還有心情吟詩。”
百裡宗主淡笑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你急有什麼用?”
天行老仙連道:“當務之急是我們要趕緊查出那個晉升二品的金仙到底是誰。”
百裡宗主問道:“怎麼查?”
天行老仙應道:“你浩然天宗想查出一個人,很難嗎?”
吳師叔微微搖頭,回道:“此事沒那麼簡單。通常情況下,三品晉升二品,引起的動靜非常巨大,衝擊波橫掃整個仙域,根本隱藏不住,甚至就連氣運符也會失去效用。”
他環顧眾人,“諸位和我都是二品,應該有過親身經曆,晉升的過程驚天動地,暴露在世人的矚目下。
但新出現這個二品,卻是邪門至極,晉升過程毫無動靜,宛若幽靈一般。”
天行老仙眉頭緊皺,表情凝重道:“大家覺得,此人是如何辦到的?”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百思不得其解。
見狀,百裡宗主捋了捋胡須,笑道:“要想辦到這種事,其實並非不可能。”
天行老仙等人精神一振,認真聆聽。
百裡宗主緩緩道:“你們是不是忘了,世間有一種寶物,能夠完全規避天劫,完全遮掩氣息。”
聽了這話,百鳥洞主率先反應過來,一拍大腿道:“不朽寶具!那人手裡有不朽寶具!”
眾人臉色大變,無比震驚。
岑書軍窒息道:“可是,不朽寶具隻有大羅金仙能夠煉製得出來,並且通過天庭發放給下界使用。
每一件不朽寶具都登記在冊,沒有一件遺失在外麵,那人哪來的不朽寶具?”
天行老仙嘀咕道:“有沒有可能,某位大羅金仙偷偷將一件不朽寶具送給了那個人,我們都不知道?”
百裡宗主擺手道:“絕無這種可能,不朽寶具乃是一種能夠乾涉天道法則的聖器,被天庭嚴格管製。
有天規約束,即便大羅金仙想做這種事,也做不了。”
天行老仙深吸口氣,沉聲道:“這麼說,那人手裡的不朽寶具不是來自天庭,哪來的?”
大家全部看向百裡宗主,希望他能給出答案。
但百裡宗主隻是搖了下頭,歎氣道:“不朽寶具不是誰得到了就是誰的,那人能夠得到不朽寶具的認可,足見其非凡了得。這樣的人物,不是我們想找就能找得出來的。”
天行老仙頓時傻眼了,急聲道:“老宗主,您可是一品金仙呀,連您也毫無辦法嗎?”
百裡宗主反問:“假如我找到了那人,你想怎麼樣?”
天行老仙斷然道:“當然是殺了他,絕不能讓其侵占那麼多氣運。”
百裡宗主又道:“假如那人是我浩然天宗的門人呢?”
天行老仙頓時被噎住了,支支吾吾道:“浩然天宗的門人,我自然是不敢殺的,但是那人故意隱藏身份,就連浩然天宗都瞞著,明顯是居心不良,不能不防!”
無神道人開口道:“此人偷偷摸摸晉升二品,掀起的風暴超乎想象,我們多半會被卷入其中,你們浩然天宗的人也不可能逃得掉。
所以,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利益一致,理應共同合作,先找出那個人再做處置,如何?”
百鳥洞主應道:“我讚同。”
吳師叔等人眼觀鼻鼻觀心,沒有表態就是默認。
見此,百裡宗主笑了笑道:“好吧,我允許你們使用一切方法找出這個二品。”
吳師叔急不可耐的提醒道:“師兄,我沒記錯的話,不朽寶具有一個特性,隻要遇到其他不朽寶具,就能夠互相感應到。”
百裡宗主點了下頭道:“確有此事。”
吳師叔連道:“隻要我們找到幾個擁有不朽寶具的人,讓他們巡視四方,遲早會發現那個人。”
百裡宗主雙眼微眯,意味深長道:“這個方法可行,但需要花費很長時間,但風暴可能很快就要來了。”
眾人麵皮繃了繃,心中五味雜陳。
不久之後……
岑書軍和馬兆安飛到了天上,禦空而行。
他倆原本打算向百裡宗主稟告有關方知行的情況。
然而,突兀的冒出一個二品,事情顯然更大,打亂了他倆的計劃,就放棄了。
馬兆安想了想,依然非常好奇,認真道:“那個方知行在哪,我想去見見他,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成色。”
岑書軍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看走眼,於是二人拐個彎,飛向了另一個方向。
少頃,馬兆安看著一片雜草叢生的野地,詫異道:“這地方非常荒蕪啊,你確定方知行住在這裡?”
岑書軍點頭道:“我親自登記的,錯不了。”
說著,他取出一個鈴鐺,輕輕晃動了三下。
叮鈴鈴~
奇妙的鈴聲傳播開來,暈散出無形的波紋。
驀然,不遠處的空地上浮現一圈圈漣漪。
一個隱形法陣暴露出來。
岑書軍嘴角翹起,喊道:“方客卿在嗎?”
話音剛落,法陣開啟一道門,傳出一個聲音:“原來是岑師兄,快快請進。”
岑書軍和馬兆安互看一眼,打起精神,邁步走進法陣。
很快,他倆進入一個開闊的洞府,裡邊空空蕩蕩,沒有一件像樣的起居用品,沒有一個美貌侍女。
“這……”
二人有點看傻了。
要知道,金仙的洞府無不是奢華氣派,宛若水晶宮那般恢弘,仙氣騰騰,仙女翩翩,讓凡人魂繞夢牽。
方知行的洞府,更像是被遺棄多年的廢地。
這時候,方知行獨自迎了出來,笑道:“歡迎二位光臨寒舍。”
岑書軍環顧屋內,嘖嘖道:“方客卿,你這日子,過得真是清心寡欲啊!”
方知行連道:“方某不喜歡熱鬨,又不懂怎麼裝飾,讓二位見笑了,請坐。”
三人圍繞石桌坐下。
方知行取出一壺酒,卻沒有酒杯,就施法凝結了兩個冰杯子,斟滿三杯。
“從牧辰仙域帶來的老酒,請品嘗。”方知行舉杯。
岑書軍二人沒有客氣,一飲而儘,然後他倆不由得讚了聲好酒。
的確是好酒,乃是收藏在黃鐘宮內數千年的佳釀,能不好嗎?
方知行看向馬兆安,問道:“這位師兄是?”
岑書軍連忙介紹道:“他是我的師弟馬兆安,也是宗主的真傳弟子之一。”
方知行了然,肅然起敬道:“久仰久仰。”
馬兆安沒說話,隻是頷首為禮。
方知行繼續倒酒,隨口問道:“二位師兄突然到訪,是有什麼吩咐嗎?”
岑書軍連道:“有件事想請方客卿幫忙。”
方知行神色一正道:“但講無妨。”
岑書軍仔細說道:“不久前,有一頭天界生靈下界了,闖入我浩然仙域作亂,我和馬師弟打算一起前去獵殺它,希望方客卿能夠助我們一臂之力。”
方知行目光微閃,遲疑道:“那頭天界生靈的實力是?”
岑書軍答道:“四品上下。”
方知行眉頭緊皺,麵露難色,攤手道:“我實力低微,隻怕幫不上什麼大忙……”
馬兆安忍不住打斷道:“你之前不是擊殺過牧辰仙宗一位四品長老嗎?”
方知行愣了下,緩緩道:“不瞞二位,那位四品長老確實是我殺的,但我殺他的時候,他已經重傷垂死。”
岑書軍連道:“那也證明你的實力不弱了。另外,你跟我們一起過去,隻是從旁協助,不會讓你以身犯險的。”
馬兆安幫腔道:“隻要你遇到危險,你隨時可以逃跑,這總該行了吧?事成之後,我送你三張氣運符。”
他掏出一張氣運符拍在了桌子上,豪氣道:“這是定金,剩下兩張氣運符,回來之後再給你。”
方知行見此,動容道:“那方某恭敬不如從命。”
馬兆安立刻站起身,咧嘴笑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