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墜,玉兔東升。
兩家客棧突然失火被焚,以及許小刀被當街射殺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大街小巷。
“哈哈,小刀幫這下子終於要完蛋了!”
“是啊,小刀幫欺行霸市,收了多少人頭費、擺攤費、過節費……”
“許小刀死了活該,聽說他們不但在城內到處敲詐勒索,囂張跋扈,到了城外他們更是肆無忌憚,強搶民女,逼良為娼,還屠殺了很多難民呢。”
“我怎麼聽說,許小刀是因為勾搭了彆人的老婆,這才招致殺身之禍?”
“嗐,自古奸情出人命!”
……
在寒雪冬日的傍晚,老百姓有了茶餘飯後的談資,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反倒是,那兩家被焚之一炬的客棧,沒有多少人在意。
畢竟,他們不會經常去客棧住。
但許小刀不一樣。
他是縣城內名氣最大的地頭蛇,惡霸的典型代表,深刻的影響了老百姓生活的方方麵麵。
他死後,有人為之歡呼雀躍,有人感覺老天爺終於睜開眼了,也有人在謀劃爭搶他的地盤。
“許小刀,死了……”
梁步青神情憔悴,雙眼發紅,喃喃自語。
今天早上他離開含香樓回到家,就一直魂不守舍,惴惴難安。
精神一直緊繃著,總感覺哪裡不對勁,可能要出大事。
萬萬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大事居然來得如此之快。
“許小刀是被箭射殺的,那凶手不就是……”
梁步青心驚膽戰,已經不敢往下想了。
在他意識到自己泄密之後,有想過去找方知行,趕緊稟告他。
但他猶豫不決,抱著一絲僥幸心理。
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一切都太遲了。
咚咚~
有人敲門。
梁步青趕緊去開門,就見到內務處的接待員陳平,出現在了門外。
梁步青忙不迭開門相迎,訝異道:“陳老弟,你怎麼來了?”
陳平麵無表情,冷著臉,淡淡道:“老梁,方香主讓我通知你,你被解雇了,他不會繼續聘用伱了。”
此話一出!
梁步青如遭雷擊,瞬間冷汗如雨,頹然的癱坐在了地上,麵如土灰,失魂落魄。
見狀,陳平輕蔑的搖了搖頭,不再廢話,一甩袖轉身而去。
……
……
第二天黎明時分,天還未亮。
方知行起了一個大早,隨便吃了點早飯,就帶上行囊,悄悄的騎馬離開了衙門。
這一次外出,自然是為了前往三級禁區。
能不能晉級一禽境,就看這一趟的收獲有多大了。
不過,這次他是秘密行事,不告而彆。
沒有事先通知任何人。
隻在屋內留下了一封書信。
如果他長時間沒有回來,被眾人視為失蹤,那麼調查他行蹤的人一定會來到他的彆院房間裡,很快就會發現那封信。
細狗蜷縮在方知行的懷裡,隻露出一個狗頭,不停地打著哈欠,困死狗了。
他嘟囔著問道:“沒有梁步青做向導,能行嗎?”
方知行回道:“沒關係,有了上次的經驗,我已經摸清楚禁區是怎麼個玩法,沒有梁步青一樣可以玩得轉。”
細狗不再廢話。
方知行的個人能力是沒話說的,他說行,那就一定行。
既然方知行行了,那也就意味著,梁步青可有可無了。
再加上,梁步青出賣了方知行,縱然他不是故意出賣,卻也惹怒了方知行。
方知行對他自然是棄之如敝履。
另外一點就是,方知行身上秘密太多,他又十分多疑,輕易不會允許一個人在他身邊待太久。
梁步青當舍棄就舍棄,沒什麼好說的。
即便這次還帶上梁步青,下一次,方知行還是會舍棄他的。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方知行不是說說,他是來真的。
他對有魚水之歡的段彩豔尚且如此,遑論一個梁步青?
噠噠噠!
出了城,一路向西,快馬加鞭,馬蹄飛快。
行進中……
出城還不到十裡,方知行目光閃動,臉色情不自禁冷峻起來。
一路上,他看到十多具屍體。
全是被活活凍死的難民!
其中兩個還是繈褓中的嬰兒。
“唉,路有凍死骨……”
方知行輕聲一歎。
哪怕自己熟讀過千遍名詩絕句,卻還是沒有親眼見到,來得更加震撼,更加觸動人心。
人間悲劇,令人唏噓!
“駕~”
方知行收斂情緒,縱馬奔騰。
三級禁區位於螢火森林邊緣。
那片森林非常遼闊,橫跨三四個縣城。
因為森林之中的螢火蟲特彆多,每到夜晚,熒光璀璨,點點飛舞,密集成群,宛若天上的星星墜落在了大地上,故而得名。
從慶林縣城出發到螢火森林,約莫四百八十裡路程。
方知行騎著白馬,緊趕慢趕,在下午兩點半左右就趕到了。
他先是爬到了一座土山包,有一百多米高,登高望遠。
放眼看去,前方有一座望不到儘頭的古老森林,樹木粗壯,高聳如雲。
從森林邊緣開始,突兀的出現一個無比巨大的盆地,整體輪廓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圓形。
圓形盆地被稀薄的灰色霧氣籠罩,似真似幻,無法看得清楚,給人一種神秘莫測之感。
細狗一覺醒來,伸出舌頭,打了哈欠問道:“那就是三級禁區?”
方知行點頭道:“嗯,這裡又叫螢火禁區,據說一到晚上,螢火萬千,景色煞是美麗。”
細狗仔細一瞧,突然望向某處,提醒道:“看,營寨在那邊。”
方知行也看到了。
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個營寨的規模,遠比黑風禁區的營寨要大。
也就是說,前來這裡狩獵的人隻多不少。
“人人都說三級禁區有多麼危險,結果來這裡冒險的人,一點都不少。”
方知行沉吟道。
聞言,細狗嘿然笑道:“富貴險中求嘛,那句話怎麼說來著,風浪越大魚越貴!”
方知行不再遲疑,雙腿一夾馬腹,白馬旋即俯衝下山。
不消片刻間,方知行騎馬進入了營寨。
這會兒時間尚早,營寨內一片安靜,沒有太多的人走動。
他先去了客棧,亮出了兩個身份令牌,接著選了一間上等房,非常順利的就辦好了入住。
隨後,方知行迅速安置好行囊,坐下來吃點東西充饑,順便拿出一副螢火禁區的地形圖仔細研究。
細狗湊過來,看圖說話:“你想怎麼弄?”
方知行應道:“一共有三個任務,獵殺一頭三級異獸,采集天煞草,采集陰蛇血。
眼下我已經確定,陰蛇血在一個叫‘陰風穀’的地方。
天煞草在一個有地下溫泉的地方,具體地點還需要調查。
至於獵殺三級異獸,可以放到最後再去完成。”
細狗覺得沒問題,提議道:“滿級外掛隻要求你獵殺一頭三級異獸,但沒有明確要求必須獵殺哪一種,所以,你完全可以挑選一頭相對弱小的去獵殺。”
方知行點點頭,深以為然。
畢竟,他隻是一個大蟒境,在凶惡的三級異獸麵前,無疑是兔子搏獅,須得量力而行。
細狗又問道:“那麼,向導呢?你終究沒有進入過螢火禁區,不了解裡麵的情況。”
方知行應道:“此事簡單。”
他推門而出,喚來店小二,給他一點賞錢,借來一塊木板。
然後,他寫了一個告示放在了飯館外麵。
告示是文字加圖畫的形式。
畢竟很多人是不識字的,隻有畫圖他們才能看得懂。
不覺間天漸漸黑了下來。
營寨逐漸熱鬨起來。
一個個狩獵隊伍,陸續從盆地裡麵走了出來。
有人渾身泥濘,有人渾身血汙,每個人臉上無比寫滿了疲憊。
他們不顧形象,先去了飯館吃飯,填飽肚子再說。
很快,有人看到了告示,朗讀道:“高價聘請一位向導,要求去過陰風穀。”
“咦,陰風穀呀,說起來,我好像從來沒有往那個地方跑過。”
“嗯,我還是在六年多前去過一次陰風穀,有點記不得路了。”
“陰風穀我其實挺熟的,我上個月就曾路過那個地方,就是沒進去探索過。”
……
果不其然,獵人之中人才濟濟。
方知行坐在桌子前,擺出了十顆亮閃閃的金豆,誠意滿滿。
前來應聘的人絡繹不絕。
方知行逐個麵試,詢問他們上一次是怎麼到達陰風穀的,穀內有什麼等等,問得很詳細。
然後,他彙總每個人的答案,從細微處進行互相印證,從而遴選出那個最了解陰風穀的人。
“呂大叔,我就聘用你了。”
方知行最終選擇一位四十餘歲的中年大叔,名叫呂傳銀。
離譜的是,他居然不是武者,隻是一個普通的采藥人,以采集各種奇花異草售賣為生。
實在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普通人竟然敢跑到三級禁區裡麵闖蕩。
“高手在民間啊!”方知行嘖嘖稱奇。
呂傳銀非常開心。
實際上,他原本就打算前往陰風穀中采集藥材,順路的事。
怎麼都沒想到,居然還能因此賺到一筆帶路錢,真是喜從天降。
方知行心神一動,忍不住問道:“像你這樣的采藥人,多不多?”
“多!”
呂傳銀咧嘴一笑,露出滿嘴發黃的牙齒,大門牙還缺了一顆,說話有點大舌頭。
他歎氣道:“這年頭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不冒點險,不拚命乾,我那一家老小全部要餓死。”
方知行了然,趁機問道:“你們當中,有人采集到過天煞草嗎?”
“天煞草?”
呂傳銀意外了下,“怎麼,老板你也要采集天煞草啊?”
“也?!”
方知行眨了眨眼,問道:“還有誰在采集天煞草?”
呂傳銀答道:“七煞山莊的人,就一直在大肆搜尋和采購天煞草,聽說他們修煉《七煞掌》,格外需要天煞草來煉藥。”
“七煞山莊……”
方知行倒是聽說過這個七煞山莊。
按照江湖勢力劃分,宗門之下是幫派。
而七煞山莊介於二者之間,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論實力和勢力範圍,七煞山莊相當於鐵山門的一個堂口,略遜於鑄兵堂。
也就是說,七煞山莊中,必定也有一位五禽境強者坐鎮。
方知行不禁問道:“七煞山莊的人也來了這裡?”
呂傳銀點頭道:“來了,前幾日他們還在重金聘請采藥人,我差點就跟著他們的隊伍去了。”
方知行訝異道:“為什麼沒去?”
呂傳銀壓低聲音道:“我聽人說,七煞山莊的人一旦在禁區內遇到異獸襲擊,他們就會立刻弄傷一兩個采藥人,把他們投喂給異獸,然後趁機脫身。”
方知行心頭迅速明了。
一夜很快過去。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
方知行換上一身盔甲,帶著細狗,在呂傳銀的領路下,進入了螢火禁區。
剛一進入盆地之中,方知行立刻察覺到,空氣的溫度越來越高。
外麵是寒冷的冬天,禁區裡麵卻是秋高氣爽的感覺,甚至有點悶熱。
環顧周遭,但見古木參天,遮天翳日。
大樹之間,藤條相互纏繞,如同罩上了層層疊疊的大網,一束陽光也透射不進來。
空氣裡漂浮著灰色霧氣,漂浮不定,遠看濃烈,近看稀薄。
此間著實不可思議,難以言喻,處處彌漫著一種陰森可怖與神秘莫測交織的氛圍,令人畏懼,令人想要探索。
隨著他們不斷深入,各種千姿百態的古木奇樹映入眼簾,令人目不暇接。
約莫兩個小時後,方知行一抬頭,竟看到了溪瀑縱橫的奇山俊嶺。
這特麼是盆地裡麵該有的地形嗎?
細狗活蹦亂跳,好奇的聞聞這聞聞那。
他確實長大了,可以在遍地荊棘中輕鬆行走,不像上一次那麼慫,隻能趴在方知行的肩膀上。
呂傳銀也展現出一個老獵人應有的樣子,他每到一片新的新區,第一件事就是尋找新鮮的糞便,然後往身上塗抹。
而且他總能找到一條安全的路線,避免碰到那些可怕的異獸。
順便,他還采摘到了一些藥草。
有一次,大樹之上突然飛撲下來一頭猛禽,赫然是人麵鳥。
方知行已經做好了廝殺的準備,哪想到,呂傳銀冷不丁的吹響了口哨,模仿一種鳥叫聲。
結果那頭人麵鳥遲疑片刻之後,自顧自飛走了。
呂傳銀嘿然笑道:“這隻人麵鳥是母的,處在交配期,我模仿公鳥的叫聲勾引她,她看不上我,就飛走了。”
“……”
方知行和細狗互看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約莫臨近晌午的時候,他們翻過一座山。
“到了!”
呂傳銀指著山下一道山穀,振奮道:“下方就是陰風穀,小心點,那裡頭陰風陣陣,寒風徹骨。”
方知行點點頭,仔細觀察了下,果然是一處背陰之地,陰氣非常重。
他精神一振,邁步下山,很快進入了穀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