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走越近。
方知行很快看清楚了小清河集鎮,遍地房屋,青石子鋪路。
那些房屋可不是土牆,也不是茅草屋。
而是石頭和木頭結合而成建築,雕梁畫棟,透著古色古香的典雅韻味。
鎮子與村落,對比鮮明,像是兩個世界,天差地彆。
“這就是集鎮啊,還不錯嘛!”
細狗昂起腦袋,伸長鼻子,聞到了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烤肉味、香料味,情不自禁的翹起了尾巴,搖來搖去,心馳神往。
方知行暗自點頭,傳音道:“細狗,快看看那幾座琉璃瓦高樓,是不是有點夢回大唐那味?”
“夢回大唐?”
細狗不以為然,抱怨道:“可惜是特麼的晚唐,山河破碎,百姓生逢亂世,背井離鄉,命如螻蟻,哀鴻遍野。”
他一本正經的感慨道:“唉,那句話怎麼說來著?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哼,百姓算個屁!”
方知行撇撇嘴,非常不屑,麵無表情道:“我告訴你,不管是盛世還是亂世,處在底層的人永遠都是悲苦的,窮困潦倒,身不由己。
但同樣的,不管是盛世還是亂世,總有人掌握了滔天的權勢和富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享樂無邊。”
他看向集鎮上最繁華之處,雙眼微眯,“既然路有凍死骨,便有朱門酒肉臭!我們的目標,便是做那個酒肉臭的朱門。”
聽了這話,細狗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方知行是一個極度現實的人,情緒穩定,沒有那麼多的多愁善感。
眾人湧入了鎮子裡。
放眼望去,兩條交錯的“斜十字”大道,將整個集鎮切分為不規則的四塊區域。
位於東邊那塊區域,被一堵高牆隔絕,牆後的建築頗為華麗壯觀,遠比另外三塊區域好,一看便知那片地方是富人聚集區。
難民們腳步不停,蜂擁而入,徑直穿過了大街。
就在街道的儘頭,有一條大河,正是小清河。
雖然名字叫小清河,實則是一點都不小,河麵寬度有四五十米。
河岸建有一座碼頭。
滔滔河水中,聚集了很多烏篷船、竹船,緊密排列,互相緊挨著。
另外,還有三艘大船。
每一艘船都懸掛著燈籠,隨風搖擺,照得河麵波光粼粼。
夜幕早已降臨,卻依然有很多工人在裝貨、卸貨,一片忙碌。
“快快,我們去碼頭!”
大多數難民們爭先恐後的跑向碼頭,眼中湧動著某種希望。
見此一幕,方知行不禁好奇道:“他們想要坐船去哪裡?”
“去外麵!”
水牛寨主回答道:“小清河集鎮,其實隻是一個過渡點,從這裡出發,乘船半日,便可以離開伏牛山脈,去往外麵。”
“是呀!”
小牛村長連連點頭,“這些難民在伏牛山脈之中已經沒有活路了,他們彆無選擇,隻能離開。大山之外,有肥沃的土地,有富有的城鎮,還有清河郡城。”
黑牛村長深以為然,歎道:“我聽說郡城裡的人,夜夜笙歌,紙醉金迷,從來不會挨餓受凍。這些難民跑過去,哪怕隻是撿到一些殘羹冷炙,也能活得下去了。”
方知行了然,點頭道:“你們不用離開集鎮吧?今晚住在哪兒?”
水牛寨主連道:“鎮子上有一家民宿,地方比較大,收費低,我們每次來集鎮賣貨,都在那裡投宿。”
三位老年長者頭前帶路。
不多時,一行人抵達了一座低矮的大院。
方知行看了看,門口沒有懸掛匾額,也沒有樹立牌坊,完全看不出這個地方是客棧。
“歡迎,歡迎。”
一對中年夫婦走了出來,臉上堆起笑容。
“老板,老板娘。”
水牛寨主笑著打招呼,“近來生意怎麼樣?房價沒有上漲吧?”
老板攤手笑道:“唉,日子越來越難過了,房價還是老樣子,沒有上漲,不過夥食費就……”
水牛寨主明白了,笑道:“沒關係,我們自己帶了乾糧。”
老板連道:“好好好,裡邊請。”
一行人進入大門,穿過院子,進入一間很大的屋子裡。
方知行剛走到門口,頓時有股屎尿屁的刺鼻氣味撲麵而來,讓他眉頭不由得緊緊皺起。
屋內空間很大,比一個籃球場還要大,卻沒有一張床。
地麵鋪著一層稻草。
這一刻,屋內有上百號人,大多是蓬頭垢麵的難民,男女老幼皆有。
他們或躺著睡覺,或席地而坐。
角落裡,有嬰兒的哇哇大哭傳來,一個婦女不得不背對牆麵,解開衣扣哺乳。
老板笑道:“請請請,地方絕對足夠你們住下。”
水牛寨主沒有任何挑剔,點頭道:“沒關係,我們擠擠就好了。”
一行人魚貫而入。
方知行沒有動,偏頭問老板:“你這兒,有單間嗎?”
老板不由得精神大振,連道:“有是有,就是價格貴了點,住一晚要四十五個大錢!”
方知行應道:“給我來一間乾淨點的。”
“好好好,這邊請。”
老板喜上眉梢,瞬間變得無比熱情,點頭哈腰的帶路。
不一會,他帶著方知行進入一個單獨的客房。
方知行看了眼屋內,地方不大,隻有一張床,床上有枕頭和被褥。
“客官,您還滿意嗎?不滿意的話,我給您換一間,不過樣式都是大差不差,好不到哪裡去,也差不到哪裡去。”
老板搓著雙手,賠笑道。
方知行點點頭,又問道:“我可以借用你的廚房做飯嗎?”
老板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柴火是要收費的,一捆木柴是一個大錢,水免費。”
方知行自無不可。
隨後他去了廚房,生火做飯,飽餐一頓,又喂了毛驢,這才回房睡覺。
一夜很快過去。
到了第二天清晨,酣睡中的方知行被一陣喧鬨吵醒。
他起身打開門,看到外麵天還蒙蒙亮,起了霧。
院子裡,有很多難民在走動,正在紛紛離開了這家客棧。
三位老年長者也在其中,各自帶著車隊離去。
方知行打了個哈欠,躺回到床上繼續睡了會,一直睡到天徹底大亮才起床。
細狗跳到了床上,蹲在方知行麵前,問道:“下一步你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