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是家裡最小的,被爹娘哥哥們寵得無法無天,三四歲的時候最是調皮,那一日在禦花園,她不知道怎麼就看上了當時還隻是六皇子的燕王手裡的紅纓槍,伸手就要搶。
燕王是孝仁昭皇後嫡出六子。
孝仁昭皇後四十多歲難產生下他,生下他便血崩沒了,打小也是個被親爹和哥哥們寵大的,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自然不肯。
搶著搶著,兩人就打了起來,她那時仗著自己個頭比燕王高,愣是給堂堂皇子壓在地上揍。
揍到後麵眾人尋過來,她祖父嚇得要死告罪,聖上同諸位王爺們卻笑話燕王不如小小女子。
聖上還賞了她一小把紅纓槍,誇她有祖父之風,又罰了燕王,罵他同女娃計較,實在是失了皇子的風範。
堂堂六皇子殿下,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
以致後麵好多年,兩人遇到都是互相看不順眼的存在。
後麵她漸漸大了,祖父也去世了,家裡沒落了,進宮就少了,也就大哥進錦衣衛了,她看見燕王的次數才又多了起來。
“殿下笑話了,昔年都是臣女不懂事,萬望殿下莫計較。”
燕妙儀把帕子還給他,低垂眉眼。
“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啊。”
燕王沒接,一撩袍子,坐下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給搬來的椅子,燕妙儀暗暗翻白眼,和小時候一樣的講排場,一樣的欠揍。
這人該不會要和她算舊賬吧?
“我可是聽聞你爹娘的真女兒回來以後,你總是針對人家,聽說還拿鞭子抽呢,抽得皮開肉綻的,你說你這——”
聽到燕幼清,燕妙儀炸了。
“我才沒有抽她!是她含血噴人!”
“你堂堂皇子,怎麼好意思事情都沒有弄清楚,就隨便汙蔑人,燕幼清就是個兩麵三刀的假貨,偏偏你們每個人都信她……”
“她陷害我還不夠,還要禍害我的侍女,我回去非殺了她不可!”
講著講著,燕妙儀崩潰大哭,都是她連累了稚雀。
燕王嚇了一跳,“喂,你彆哭啊,燕敘都去追了,太清觀附近會被圍住的,歹人肯定出不去,燕妙儀……”
他隻是看這姑娘太慌了,想轉移一下注意力而已,怎麼就哭了?
…………
如果稚雀知道自己出來一趟小命差點沒了,打死她都不出來。
捂她的蒙汗藥不知道是藥量沒放夠,還是質量不好,反正稚雀迷迷糊糊轉醒了。
耳邊傳來一陣談話聲。
“所有出口和湖邊都被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圍了,殺了人我們要怎麼跑?人倒是好殺,可沒有扔進水裡來得毀屍滅跡快啊……”
“不管了,給錢的人隻說人死了就成,咱們先把人殺了,然後混進遊客裡出去。”
這些人是來殺她的!
那一點點不清醒也清醒了,稚雀小心動了動。
手腳都沒被綁。
這些人大概以為她已經暈得透透的吧?
“大哥,不成啊,錦衣衛那幫人圍住了人,正挨個兒查,不許人亂動,咱們現下殺人出去,那不就是做靶子嗎?”
“呸,晦氣,我就不明白了,一個賤丫頭,怎麼就能驚動錦衣衛,先出去看看情況……”
一人發著牢騷,一人好聲好氣給送了出去。
就是這個時候!
稚雀心如擂鼓,心慌得要命,快速翻爬起來,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這是一間廢棄的民宅,旁邊就有一扇破爛的窗戶。
稚雀踮著腳尖過去,試著推了推。
啪。
那搖搖欲墜的木頭掉了下去。
稚雀心都提了起來,外麵已經有了動靜,頓時顧不上什麼,腦子裡隻剩下逃命。
“那丫頭跑了!”
“追啊!”
稚雀慌得不行,手腳有些發軟,拚命往前跑著。
“站住,死丫頭!”
稚雀跑得更快,但手腳也更軟了,又叫裙腳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完了完了!
“救命——”
稚雀喊了一聲,爬起來繼續跑,“救命啊——”
可是沒跑兩部,身後便傳來一股大力,將她猛踹在地,擦傷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起來還費勁,稚雀絕望了。
“救命……啊!”
突地,肩膀驟然刺痛,她看過去,那裡插進了一把匕首。
咻——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死在這時,一柄長刀帶著冷意掠過她的頭頂,血腥之味隨之蔓延,噴灑了她一後背,而後便是人倒地的聲音。
稚雀連忙爬起來坐著,就見麵前罩下一層陰影,“稚雀,沒事吧?”
是燕敘。
稚雀從未覺得大少爺這麼可靠過。
簡直完勝話本子裡所有的男人。
“嗚……有事,要死了……”稚雀想哭又不敢哭,她肩膀上還插著一把匕首呢。
燕敘蹲了下來,打量了一眼她肩膀上的傷,“沒事兒,沒傷到要害。”
“啊,真的……嗎啊——”
稚雀痛叫出聲,再睜眼,插在她肩膀上的那把匕首出現在燕敘手裡。
“不過傷口有點深,需要包紮。”說著就要上手。
“大少爺!”
稚雀嚇得後縮,“這是在外麵,男女授受不親。”
對麵的冷麵人似乎耳朵紅了一瞬,“……抱歉,把你當男人了。”
什麼?
稚雀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大少爺果然還是不靠譜……嗚嗚嗚……我如花似玉一張臉,怎麼像男人了……】
看著眼前狼狽又一身血的小丫頭。
燕敘:……
又看了眼稚雀還在流血的肩膀,燕敘默默俯身,一把把人撈進懷裡,踹開一間廢棄民房,走了進去。
“少,少爺?”稚雀抹了把臉。
“先給你止血,附近沒有大夫,等回到城中再止血,你恐怕就死了。”燕敘麵無表情。
“不行呀少爺,我,我……”
【不要……嗚嗚嗚,本來夫人就想要我給大少爺做妾了,要是真被少爺看了身子,被夫人和小姐知道了,那我真走不了了……】
燕敘腳步一頓。
他娘怎麼淨給他找事?
“少爺,其實,傷口勒一勒血就流得少了,我覺得我能堅持到找到大夫的。”稚雀甩甩腦袋,隻覺得腦袋一陣發暈,手腳開始變涼。
“這事我不會告訴彆人,也會和妙儀說一聲,你以後還是清白的好姑娘,還是能安生嫁人的。”
燕敘放她下來,嘴裡說著,手已經摸上了她的腰帶,稚雀一把捂住腰上的手,眼眶一下紅了。
整個人瞧著可憐巴巴的,“少爺,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