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夫人隻帶了一個貼身的媽媽,悄悄跟在了燕幼清後麵。
她相信,幼清不會那樣做的。
素日裡,幼清上孝敬父母,又尊重兄長們,知書達禮,比燕妙儀不知懂事多少倍,是個能讓人舒心的好孩子。
那個稚雀的心裡話,定是因為站在妙儀那一邊才會這樣想,幼清平時多懂禮啊。
轉眼,燕幼清便已經到了雲岫院。
燕夫人在院門處躲了起來,透過院牆上的漏窗往裡看。
隻見房內,燕妙儀披散著頭發,蒼白著臉扶著稚雀的手出來了。
燕夫人一愣,妙儀竟然生病了?
她怎麼不知道?
以往這孩子有個三災六病的,都會哭鬨著要尋她,非要她哄著才能把藥吃下去。
以前多麼嬌縱的一個孩子,怎麼現在那麼能憋了?
不過妙儀身子總是比幼清好,想必不用她關心,也能自己好。
“都是我不好,竟然害得姐姐生病了,幼清願意任姐姐打罵,隻要姐姐不要生氣就好。”
燕幼清跪下了,哭得好不傷心。
燕夫人捏緊了手帕,她的幼清,她的親女兒,就是良善,什麼陷害,幼清這是表達誠意來了。
“……我還沒說一句話呢,出來你就給我來這麼一下,這人來人往的,叫下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又欺負你了,傳到爹娘耳朵裡,就又成了我囂張跋扈。”
見燕妙儀險些裝不住病,稚雀連忙握緊了燕妙儀的手小聲提醒,“小姐,生病呢。”
聞言,燕妙儀反應過來,連忙咳嗦兩聲,直往稚雀身上倒,“行了,我身子不舒坦,原諒你了,可快回去吧,彆又倒在我院子裡,說是我欺負了你。”
燕幼清輕笑了一聲,“可姐姐原諒了我,妹妹卻是不能原諒自己的。”
燕妙儀:??
“腦子有疾就去瞧大夫,我都說原諒你了,你還不能原諒自己,你到底想乾嘛?”
這人怎麼還打發不走了呢?
就見燕幼清自導自演起來,紅了眼眶,拔出頭上的簪子,“姐姐,既然你不肯原諒我,那我隻能以死相謝罪了。”
噗嗤。
燕幼清把簪子紮向了自己的心口。
貼身伺候燕幼清的丫鬟見狀立馬喊了起來,“快來人啊,大小姐殺人了,誰來救救我們小姐啊,我們小姐流血了!”
主仆二人目瞪口呆,不是,她們離她八丈遠啊,這也能陷害上?
不說她們,就是燕夫人也震驚了。
她親眼看到,那簪子是幼清自己插進去的,可是她的丫鬟怎麼這樣喊?
難道稚雀說得都是真的?
那幼清不是她的女兒也是真的。
燕夫人眼前一陣發黑,貼身媽媽李媽媽立馬扶住她,“夫人……”
從前,都是她錯怪妙儀了。
“快,快扶我進去。”她要看看,幼清到底是不是真的會陷害妙儀。
見到她來,燕幼清的丫鬟哭得更傷心了,“夫人,您快救救二小姐吧,大小姐她死活不肯原諒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才拔出簪子傷了自己,可是大小姐還是不願意原諒我家小姐。”
剛剛明明妙儀已經說原諒幼清了,是幼清自己非要把簪子插進胸口的!
燕夫人喘著氣,蹲下身子抱起燕幼清,心底懷著最後一絲念想,看著還沒完全混過去的燕幼清問道:“幼清,真的是這樣嗎?”
燕幼清大口喘氣,眼淚不要錢似的流。
“娘,都是我惹得姐姐生氣,她不原諒我也是正常的,隻是女兒活不長久了,希望娘不要太過傷心……”
燕夫人心痛到無以複加,心疼了兩年的女兒,原來竟一直在騙她。
她看向燕妙儀,發現燕妙儀冷冰冰地看著她們,眼裡有傷心冷漠,唯獨沒有辯解的意思。
燕夫人更加心痛了,以前遇到這樣的委屈,妙儀都會嘶聲力竭地為自己辯解,“妙儀,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說什麼呢,反正說了娘也不會信我,全家都不會信我。”
燕妙儀看透了,從她娘寧願把她當成麻煩隨便嫁人開始,她就明白了,她娘就是喜歡燕幼清,她娘就是覺得。
燕幼清永遠比她知書達禮。
燕幼清永遠比她懂事。
燕幼清永遠比她孝順。
她聽膩了,心也痛麻了。
如果稚雀說得是真的,那這個事過後,她就要被趕走了。
不用她娘動手,她自己走。
“稚雀,走,我們去收拾行李。”
看著親女兒離開的背影,燕夫人心痛如絞,她以前到底有多糊塗,才會導致自己的親生女兒寧願走也不相信她了?
“娘,您彆哭,大姐姐就是這樣的性子,您彆怪她,她也是您的女兒啊,女兒走了以後,您就隻剩她了。”
燕幼清的聲音將燕夫人的思緒拉回,她看向一直被燕幼清握在胸口的簪子,還有好大一截露在外麵呢。
便問了一句,“幼清,真的插得很深嗎?”
燕幼清一愣,燕夫人怎麼不感動不哭了?
她不是應該大怒,然後要趕燕妙儀走嗎?
“娘,女兒……好痛……”燕幼清露出痛苦的表情,不想,下一瞬,燕夫人猛地把那支簪子拔出,燕幼清低哼了一聲。
做戲做全套,她還是插了一點進去的,但也隻到破皮那種程度。
“看來不夠深,也到不了會死的地步。”
燕幼清臉色一變,這女人怎麼變聰明了?
“幼清,你還不說實話嗎?”燕夫人痛心看著燕幼清,自己當親女兒養了兩年的人,怎麼會沒有感情?
這是暴露了,燕幼清立馬翻身跪在燕夫人麵前,抱著燕夫人的裙角哭,“娘,我才是您的親女兒,女兒不願意有外人來搶娘,她本來就是假的,可是娘還是掛念著她,女兒難受,就一時糊塗……”
“女兒打小在鄉下過著沒有親娘的日子,女兒太想要娘了,娘,女兒知道錯了,您彆怪我……”
燕夫人又心軟了,這孩子能有什麼錯,還不是為了得到她這個做娘的寵愛?
【唉喲,又來這一套,用不膩呢?什麼在鄉下,她就是在京城長大的,她的親娘,就住在花柳街背後的那條春華巷裡,那裡人員複雜,每日進進出出許多人,所以大少爺才沒查出來。】
燕夫人動作一僵,燕幼清是京城長大的?!
她又在騙她。
“讓讓。”燕妙儀出聲。
燕夫人抬起頭,發現燕妙儀稚雀主仆二人正各自背著一個行李看著她們。
她們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