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早點打發掉王仲昭和王秀儀,廖婉茹當著父女倆的麵給明太太賀萱打電話,提出再要一張請柬的請求,一點都不委婉。
賀萱的國語不大好,要直截了當。
“沒問題,一會兒給你送去。”賀萱答應得很痛快,她不在乎多送一張請柬出去後來的是什麼人,叮囑廖婉茹說:“你們夫妻倆和明珠一定要準時來。”
廖婉茹輕輕一笑,“明太太請放心,咱們晚上見。”
她知道對方最想請的是陸明珠。
掛斷電話半個小時後,賀萱派的人送來一張請柬。
王家住在薄扶林道沙宣道,明家住在太平山頂的柯士甸山路,兩家雖然一個在山上,一個在山下,但同屬港島富人區,距離很近。
兩家有合作,平時來往很方便。
其實王興財買給王仲昭夫婦的大宅離此不遠,原本的打算是讓四兄弟守望相助,但因二房房屋是王仲昭和甄蓁共同持有,即使甄蓁不在香江,莫淑嫻也不願意踏進半步,所以硬逼王仲昭花數十萬在其他地段購置一套洋房。
打開請柬見上麵的邀請人果然是自己,王仲昭喜笑顏開地告辭了。
走到主屋大門即將抬腳跨出門檻時,王秀儀回頭看了陸明珠一眼,眼神似有幾分得意流露出來,然後昂首挺胸地隨王仲昭離開,腳步輕快。
陸明珠眨眨眼睛,“她這麼看我乾嘛?我又沒得罪她。”
廖婉茹一邊細心安撫被王仲昭氣到胸悶想吐血的婆婆,一邊隨口說道:“根據我的了解,你長得比她好看就是得罪了她。”
陸明珠無語道:“全世界有一半的人都比她好看,她嫉妒得過來嗎?”
倒是明白王秀儀的得意了。
她大概以為自己沒資格參加明家晚宴,而她可以去。
簡直莫名其妙!
堂堂陸家嫡出小姐比不上她一個外室生的?
在上海,王秀儀累死都擠不進原身的朋友圈,即使她是陸家七小姐陸菲菲的好朋友。
如此一來,陸明珠沒有心思繼續試穿衣服、試戴珠寶,反而和廖婉茹一樣以各種言語開解王太太,陪她說笑陪她打麻將。
三缺一,叫上王太太的陪嫁丫鬟,現在是王家在香江的女管家趙媽。
在不斷給王太太喂牌的基礎上,陸明珠又贏了幾十塊錢。
手氣太好,沒辦法。
玩到傍晚時分,金烏西墜。
廖婉茹抬頭看下掛鐘,推開眼前的麻將,“不玩了,時間不多了,明珠,咱們快點換衣化妝,你大哥六點回來接我一起出門。”
明家晚宴定於七點開始。
謝君嶢比王伯暉提前二十分鐘來到,仍捧著一束鮮花送給陸明珠。
今兒倒不是紅玫瑰,而是白百合,純潔的百合花配玫瑰花和桔梗花,混搭得很雅致。
陸明珠當即拜托女傭找個精美的花瓶出來,灌上水,花插到瓶中,送到自己房裡,擺到書桌上,這才和謝君嶢一起出門。
起源於謝君嶢的建議:“我們年紀最小,早點過去。”
陸明珠深以為然。
無論什麼樣的宴會,大佬們都是壓軸出場。
離開王家時,王伯暉和平安尚未回來。
車行上山,沿著柯士甸路抵達明家,停在一棟白色洋房的大門前。
門口有大燈照著,亮如白晝。
陸明珠尚未從手袋中拿出請柬,就見賀萱和一個中年男子親自出門前來迎接自己和謝君嶢,興許是派人注意路況,提前得知他們到來的時間。
“賀女士,晚上好。”陸明珠並不叫她明太太。
在她看來,賀萱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賀雲之女,其次才是明輝之妻。
賀萱馬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明珠,歡迎你第一次來我家。”
見陸明珠頸間的珍珠項鏈和耳畔的白珍珠耳墜均是自己父親所贈,配石榴紅緞麵暗花旗袍,肌膚勝雪,明豔中透著溫婉,優雅大方,而手裡拿著的白色皮質手袋卻是自己所送,賀萱心裡感到十分舒服,笑意軟化臉上的刻薄相。
短短數日,她深深感受到父親健在的安穩和踏實。
風流成性的丈夫不再夜不歸宿,各個高門大戶的晚宴請柬似雪花一般朝她飛來,無數人都在想辦法和她父親見上一麵,連帶恭維她這個女兒。
多虧了陸明珠啊!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賀萱看她的眼神愈加溫和。
“阿萱,不介紹一下嗎?我說的不是小謝先生,小謝先生是熟人,我說的是這位優雅高貴的小姐。”看向陸明珠時,中年男子不可避免地露出驚豔之色,且毫不掩飾,偏偏他聲音溫潤,似清泉擊打美玉,讓人耳朵覺得極其舒適,不會產生反感。
賀萱淡淡一笑,“她就是我爸爸的救命恩人。明珠,這位是我先生明輝。”
“幸會了,明先生。”看清明輝的長相,陸明珠下意識地笑了笑。
她總算明白賀萱為什麼沒一腳踹掉明輝了。
這人堪稱絕色!
一個不比謝君嶢遜色、卻又和謝君嶢風格截然不同的美男子。
百年前的風雲時代盛產美人嗎?
一個個風韻出眾,美得真是讓後世人拍馬不及。
眼前這位就是年紀大了些。
約莫四十來歲的模樣,雙眉斜飛入鬢,鳳眸脈脈含情,薄唇似笑非笑,麵容俊美無雙,身材高大挺拔,舉止風流倜儻,眉梢眼角自帶一種可顛倒眾生的成熟魅力,羞得天邊明月忍不住躲到雲層後麵,不敢出來示人。
很難得,他笑得竟一點都不油膩,“明珠小姐,幸會,幸會。”
“好了,現在都認識了。明珠,快請進,我爸在樓上等你,你和小謝先生上去喝杯茶,等晚宴開始的時候再下來,免得有人擾你們清靜。”賀萱說道。
明輝迅速接口:“對對對,明珠小姐裡麵請,嶽父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夫妻倆的態度惹來提前抵達或者在他們後麵下車的許多人注目,全部看向麵生卻貌美驚人的陸明珠,眼裡滿是思索。
謝君嶢是熟麵孔,大家都認識。
那位小姐呢?
她是誰?
看長相氣質,看衣著打扮,不是普通人。
又有哪個大戶人家來香江了嗎?
前後賓客中沒有原身在上海見過的人,陸明珠不在乎他們的打量,倒是謝君嶢遇到幾個熟人,偶爾點頭示意,和陸明珠隨賀萱夫婦穿過花木掩映的甬道,走進洋房。
裡麵美輪美奐,名貴家私無不擺放得恰到好處。
客廳極大,直通兩側的餐廳和舞廳,華麗的水晶燈下,已有不少客人互相寒暄,一個個衣著精美,輕聲細語,流露出富貴氣息。
很明顯,都是香江有頭有臉的人物。
賀萱悄聲道:“我爸爸不愛熱鬨。”
陸明珠抿嘴一笑,透著幾分不解,“賀先生不愛熱鬨,您還舉辦這樣一場宴會。”
賀萱笑,“這是歡迎晚宴。我爸爸來香江,不可能對大家避而不見,索性借此機會露個麵,免得某些人有眼不識泰山。你知道的,香江的富豪們來自世界各地,難免有那麼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仗著有兩個臭錢就胡作非為。”
陸明珠心裡讚同,嘴裡不說。
她在沒人陪伴或者隻有陸平安陪伴的情況下出門總是化妝,就是怕惹麻煩,畢竟他們姑侄倆在香江真的是勢單力薄。
越是有錢越得小心,被綁架的富豪可不止一個兩個。
沿著樓梯往上走,賀萱忽然問道:“明珠,聽說你在山頂道買了一棟小彆墅?”
“您的消息真靈通。”陸明珠佩服不已。
賀萱便說:“並不是我消息靈通。我爸爸早先派人在山頂買了一塊地皮,花幾年時間才建好,前兩天住進去的,管家介紹鄰居時有提到你,原房主是威廉?”
陸明珠點點頭,“是他,他要過些時候才搬走,我再搬進去。”
“挺近的,以後常來往呀!我這邊離你的新居也近。”賀萱領她和謝君嶢走上三樓,明輝沒有跟著,留在樓下招呼新來的客人。
陸明珠和謝君嶢一抬頭,就見賀雲雙手撐著欄杆俯瞰下方。
他穿著棉麻質地的淺灰色唐裝衣褲,很普通,隨意舒適,左腕懸掛一串沉香手串,眉眼平靜,神情儒雅,無論是相貌還是氣場無不勝過在樓下遊走全場的女婿明輝。
有一種讓人信賴的氣質。
陸明珠歸結於歲月的沉澱,非年輕人可比。
聽到腳步聲,賀雲側首看向樓梯口,隨即露出一抹淺笑,眼神溫和,語速很慢,說的是國語,“陸小姐,又見麵了。”
陸明珠恭敬問好,然後說:“賀先生,您叫我的名字就好。”
這位可是超級金大腿,得抱好了。
無論古今,遇到貴人提攜可以少走許多彎路,勝過無數普通人辛苦打拚一輩子。
陸明珠是深有感觸。
如果不是遇到林奶奶夫婦、章奶奶母女,她和她媽媽不會有後來的幸福生活,也不會有機會接觸更多的貴人,得以發展事業。
賀雲愈加和善,很快改口:“那好,我叫你明珠。你也彆總是賀先生賀先生地叫,我和令尊打過交道,又癡長他幾歲,想來是擔得起你喊一聲伯伯。”
“賀伯伯。”陸明珠很會順著杆子往上爬,又叫賀萱一聲:“萱姐姐。”
賀萱應得格外乾脆,“好妹妹!”
“樓下太熱鬨了,你先去招呼客人,我們喝完茶再下樓。”賀雲交代女兒。
賀萱很聽話地離開。
賀雲請他們走進室內,親自沏茶。
這回,他沒忽略謝君嶢,親切地招呼他喝茶,“聽說你們合作的公司一連拿下好幾塊地皮,很看好未來的房地產市場?”
謝君嶢和陸明珠相視一笑,回答:“是。”
陸明珠很肯定地說:“東北的這場戰爭不會持續太久,最多兩年,而香江地勢優越,是內地和國際接軌的窗口,經濟會大幅度地提升。”
“現在大部分官員、富商都在撤離。”賀雲點出最明顯的一點。
陸明珠笑,“可您來了呀!”
若是不看好香江的發展,他來香江乾嘛?
賀雲也笑了,“你很聰明。”
陸明珠卻搖頭,“我一點都不聰明。”
她不過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待自己所了解過的曆史發展。
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喜歡漂亮的衣服,喜歡精致的珠寶,喜歡可口的美食,喜歡四處旅遊,見識不多不少,智商不高不低,穿越前擁有那麼優越的學習環境,又有上海的戶口在上海參加高考,最後也沒考上第一流的大學。
陸明珠格外羨慕精明能乾、霸氣側漏的女強人,可惜她不是,連經商的頭腦都不具備,隻能憑先知或者笨方法賺一點有保障性的錢。
賀雲不這麼認為。
他認為陸明珠通透,活得通透、豁達、自我,沒有時下許多女子身上的拘謹、卑弱、謙恭,總是流露出一股灑脫氣質,自信昂揚,像陽光一樣無處不在,溫暖宜人。
看,謝君嶢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臉上,帶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愫。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唯有清幽淡雅的茶香。
不久,賀萱過來請他們下樓。
來賓已到齊。
下樓時,陸明珠走在最後,快到一樓時,她突然眯起眼睛,一句“臥槽”差點脫口而出。
陸父!
前兩天才和陸平安說他人在香江,現在就見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