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店叫“福運來珠寶店”,陸明珠和陸平安剛踏進門,馬上有店員上來招呼他們。
一個長相清秀討喜的青年。
“小姐,需要買點什麼?”滿口英語,聲氣卻甜。
“先看看。”陸明珠的目光迅速掃過店內陳設,發現三麵均設有玻璃櫃台,隻東邊櫃台後麵坐著一個胡子白花花、戴著黑框眼鏡的老人,台上立著“回收黃金鑽石寶石”招牌。
正麵和西麵櫃台裡陳列許多金銀首飾,隻東麵櫃台裡擺著各色寶石和零星幾枚鑽戒。
黑絲絨板襯得鑽戒熠熠生輝、寶石鮮豔燦爛。
鑽石很小,目測最大的沒超過1克拉。
陸明珠走過去,“老人家,這裡收鑽石?”
聞言,老頭抬頭一笑,“對,在我們店裡,價錢給得很公道,小姐有鑽石要出手嗎?不妨拿給我看看,先估個價。”
說得卻是一口地道上海話。
不過分熱情,不特彆冷淡,態度拿捏得剛剛好。
陸明珠覺得挺舒服,明著從手袋中、實則從空間中取出從陸父書房裡找到的兩克拉左右火油鑽放在櫃台上,“您先看看這一粒鑽石能賣多少錢。”
“喲,火油鑽!好東西。”老人拿出放大鏡仔細驗看。
很有經驗的樣子。
過了許久,老人抬頭道:“3500港幣。”
陸明珠咦了一聲,“3500?”
老人忙說:“小姐彆嫌少,我們店裡前兒通過珠寶經紀人賣出去一枚兩克拉的鑽戒也才3800元,隻是那個鑽石的光頭不及你這粒,價錢打得低,而且我們回收生意總要掙一點勞務費,所以最高給您開3500元的價格。”
“平安,你覺得合適不?”陸明珠側頭問侄子。
陸平安點點頭,“還算公道。”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賣了。”反正是白得的,陸明珠很乾脆,同時盤算自己手裡的剩餘鑽石,決定改天全給賣掉。
賣掉的錢用來買樓。
嘿嘿嘿!
七八十年後,房產的升值潛力比鑽石高多了。
兩克拉的鑽戒花幾萬、十幾萬就能買到,幾萬、十幾萬在香江買不到1平方的房子。
得到陸明珠的應允,老人動作麻利,從櫃台下抽屜裡拿出一遝港幣,數出3500元遞給她,自己則小心翼翼地把這粒火油鑽收進一個小小的黑絲絨袋裡。
“如果小姐手裡還有鑽石,歡迎您再度光臨小店。”他說道。
陸明珠含笑回應:“一定,一定。”
話是這麼說,出門左拐走一百米左右,她帶陸平安進下一家金店詢問鑽石回收價格,門口也有回收鑽石的招牌。
門臉兒大一些,店內更闊朗。
裡麵還有幾個外國顧客,拿著精巧的黃金累絲蝦須鐲不斷發出驚歎聲。
但是,他們給陸明珠從陸父大衣口袋裡翻出來的4克拉鑽石女戒估價5000港幣。
陸明珠收回鑽戒,轉身就走。
沒誠意。
2克拉的鑽石是3500元,4克拉鑽戒價格翻倍是妥妥的,甚至更高。
驗收鑽石的是個肥胖中年人,小眼眯眯,滿臉油光,見狀忙阻攔道:“小姐覺得價格不行咱們再商量嘛!我再給你加點,5500元,5500元!”
“不賣了。”陸明珠道。
陸平安抬起眼看那個中年人,目光淡淡,“這樣的火油鑽是用大條子買的,1克拉折合十幾兩黃金,而在國際上和黃金一樣都是硬通貨。”
“對!”陸明珠想起穿越前認識的一位老奶奶。
那位老奶奶也是上海人,年輕時酷愛火油鑽,收藏了許多,後來在戰亂中帶領全家前往香江,金銀太重沒帶多少出來,其他家當都在戰火中損毀,唯有火油鑽輕巧,抵達香江後,老奶奶靠賣掉火油鑽得的錢才讓全家東山再起。
中年人不滿地道:“我們這是回收,哪能按原來的價格?再說,比當鋪給得高多了。”
陸明珠拉住打算和他辯白的侄子,“談不妥就不賣,多簡單的事兒。”
沒什麼好爭的。
出了門,繼續往前走。
這一條街上有好幾家珠寶店,挨個問唄!
陸明珠拿原身的一隻兩克拉鑽戒換掉4克拉鑽戒,問了好幾家,到最後,都不及第一家福運來珠寶店給的價錢好,倒是金價都差不多。
陸明珠拿一根大黃魚出來問價,都給1700元左右,具體根據成色來定價。
在出價最高的金店裡賣掉這根大黃魚,得錢1780元。
了解完行情,她就不再進店了。
“奇怪,為什麼每個規模大一點的珠寶店都有回收鑽石這一項呢?難道他們靠回收的鑽石做首飾再往外銷售嗎?”陸明珠疑惑不解,一邊走,一邊向陸平安尋求答案。
要知道,自己生活的社會裡鑽石回收價格超低噠!
很多人都說,買鑽石不如買黃金,黃金可以隨時變現。
當然,大鑽石是另外一個價,價格年年上漲,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得到的。
陸平安果然知道原因,細心地解釋道:“很簡單,珠寶店沒有購買鑽石的路子。據說國外的鑽石生意被戴比爾公司壟斷了,擔心鑽石爛大街,有計劃地向全世界珠寶商分發鑽石牌照,數量極其有限,憑牌照才能從這家公司購買鑽石,香江有沒有我不清楚,但一般珠寶商是拿不到的。奶奶在世時,買鑽石都是通過猶太商人,上海本地商人沒有這門生意。”
“平安,你懂得很多嘛!”陸明珠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
陸平安摸摸腦袋,靦腆地笑了。
回公司時,路過福運來珠寶店,頂頭碰見從裡麵出來的趙思楠。
“陸小姐!”他熱情地跟陸明珠打招呼。
陸明珠麵露詫異:“趙先生來買珠寶?”
“當然不是。”趙思楠否認過後,接著說:“我不是說過自己做珠寶交易的中間人嗎?福運來今兒收到一顆兩克拉的火油鑽,打電話讓我來看看,然後給他們找個客戶。”
陸明珠無語極了。
距離她賣掉那顆鑽石才過去不到一個小時吧?這就找買家了。
她心裡微微一動,問道:“出的什麼價啊?”
“他們要5000元。”趙思楠隻提福運來的報價,沒說自己的賣價。
轉手就賺1500元!
陸明珠感到一絲兒肉痛。
趙思楠不知這顆鑽石是陸明珠賣掉的,他見陸明珠和陸平安腳下不停,便也跟上,“陸小姐想賣珠寶翠鑽或者想買珠寶翠鑽都可以找我,我來香江定居之前在上海洋行做買辦,如今又做經紀人,經手的貨絕不弄虛作假。”
原身從小生活在上海,陸明珠知道洋行買辦這個職業,就是賺貨主和買家中間的差價。
她順口答複趙思楠:“等我有需要再找您。”
“行,我隨時恭候。”趙思楠知道這樣的買賣不能急於一時,但他想拉攏陸明珠做他的客戶,找話題問道:“陸小姐出來逛街,沒買點東西?”
陸明珠含笑以對:“我們就是隨便逛逛。”
“那我不打擾您了。”趙思楠很識趣。
陸明珠也走到腳酸,招手叫兩輛黃包車把她和陸平安送到光輝置業公司,等王伯暉下班。
車費是一人6仙,一共才花1毫2。
王伯暉今天挺忙的,他還有船運公司的工作在身,下午忽然又接到生意夥伴請吃晚飯的電話,便對陸明珠和陸平安說:“我晚上在外麵吃,我叫司機先送你們回家。”
“其實我們可以坐黃包車。”陸明珠回答道。
公司距離王家大宅不遠。
王伯暉搖頭,“不安全,你們還是坐車比較好。”
“行吧。”陸明珠感激他的體貼。
坐車回到家,卻看到王太太和廖婉茹婆媳兩個正在打麻將,在座的兩個中年貴婦都是生麵孔,穿著精致的旗袍,打扮富貴。
燈光下,一隻隻鑽戒光芒四射。
其實白天不需要開燈,現在才四點,天色依舊大亮,但不知為什麼,麻將桌上方那盞價值昂貴的水晶燈愣是打開著。
廖婉茹見陸明珠進來,趕緊道:“明珠,去洗洗臉,來替我一把。”
兩位貴婦同時看向陸明珠,“這位是?”
“乾女兒。”接話的是王太太,笑得很柔和,“她叫陸明珠,才從上海來。劉太太、趙太太,待會兒打麻將可彆欺負她。”
趙太太驚呼一聲,“咱們上海第一美人明珠小姐啊,久聞大名。”
可瞧著不像啊!
漂亮是漂亮,但沒漂亮到傾國傾城的地步。
待陸明珠跟她們打過招呼,洗完臉換了衣裳再下樓,趙太太不禁嘖嘖稱歎:“不愧是第一美人,果然是風華絕代,豔極無雙。”
“您過獎了,我僅是蒲柳之姿,算什麼第一美人啊!”陸明珠取代廖婉茹的位置坐下。
“是你過謙了才對。你若是蒲柳之姿,那我們算什麼?蔫蔫的老白菜幫子?”趙太太掩口一笑,特意露出粗短手指上的鑽戒。
鑽戒戴在左手無名指上,中指上則戴一枚紅寶石戒指。
那寶石足有指甲蓋兒一般大小,紅豔豔的。
身形較為清瘦的劉太太笑道:“趙太太,你這鑽石很大啊,幾克拉的?”
趙太太立刻道:“5克拉的,火油鑽。”
頗有些炫耀的意思。
劉太太就道:“還是大的好看。前兒參加宴會,紡織廠陳家二太太在我跟前炫耀陳先生送她的鑽戒,襯得我戒指上的鑽石又小又不閃,可把我氣壞了。”
王太太笑得不行,“托趙太太帶話給趙先生,幫你找一顆大的不就行了。”
趙太太很快抓住機會,“是啊,劉太太,我家思楠有門路,貨都是真貨,我叫他給你找兩個。你想買幾克拉的?”
陸明珠這才聽明白。
原來,這位趙太太竟是趙思楠之妻,倒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