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老沉沉一歎,董潘微微一笑,二人心知肚明,知道納蘭述昨夜必是去找了哪位夫人逍遙。
瞧見兩人,納蘭述朗聲笑道,“不過是訂個婚,二位比我還心急,何至於此。”
鳩老道,“秦家到底非尋常人家,旁人的臉麵不看,秦老爺子的臉麵豈能不看,公子合不該昨夜還出去風流。”
納蘭述擺手,“一年三百六十天,某家有三百天都在苦修,自修行以來,某家的諸多愛好皆已斷絕,隻剩了愛熟婦,好美臀。
這丁點微末的享受,鳩老還要扼殺麼?若真如此,縱然成神,某家也不快活。”
鳩老搖頭苦笑,自家公子總能講出歪理來。
董潘道,“好美婦,愛美人,男兒天性。
我所慮者不是公子的癖好,而是許舒。
昨夜淩晨,許舒潛入秦家,鬨出不小動靜,據我掌握的消息,他秘會了秦小姐。”
納蘭述劍眉挑起,“他是真不知死活了,從來隻有我給彆人戴綠帽,鼠輩竟搞到我頭上來了。”
鳩老握緊鳩杖,“秦家豈是好相與的,能是許舒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董潘道,“他拿一幫公子哥作伐,闖入秦府,這才見到了秦小姐。
臨去時,祈年和他戰過一場。”
鳩老哼道,“秦家當年不惜動大過程,引聽雪湖入園,九成九是為了匹配祈年的途徑。
有他在,秦家簡直就是天羅地網,倚仗聽雪湖,祈年沒能拿下許舒?”
董潘搖頭,“具體過程不知道,但最後的結局是許舒全身而退。”
“秦老太爺這是什麼意思?”
鳩老愁眉深鎖。
納蘭述道,“秦老太爺心意從來高難問,末帝倒台,哭皇陵,不肯出仕新朝的是他,勸執政儘收權柄,乾綱獨斷的還是他。
誰能猜到他的心思。
不過,照董潘的意思,今天的訂婚宴,許舒是一定要來摻和嘍?”
董潘點點頭,“這家夥是個色中惡鬼,萬事都可不管,唯獨遇上女人的事兒,願意拚命。
先前在庸園,那等場合,他為一個賣唱的,做翻了一幫衙內,可以說將東都貴胄世家得罪了個乾淨。
秦小姐生得極美,既是他的老師,又曾同生共死過。
現在的學生,有幾個不意銀漂亮女老師的。
我看這回姓許的非拚命不可。”
納蘭述摸了摸下巴,笑道,“我就怕他不拚命,讓我找不到出手的由頭。
前前後後,從列極開始算起,兵情處也好,超品堂也罷,在這小子手裡吃得虧兩個巴掌快數不過來了吧。
也罷,今日新仇舊恨,一並了斷。”
“不可!”
董潘道,“此獠手段狠,心智高,機緣也不差。
一首正氣歌,竟將自己的大名整上了教材,就憑他現在的熱度,誰要他性命,就等於是和中樞唱反調。”
納蘭述冷哼道,“了斷人,又豈隻誅殺一條路,不要姓許的性命可以,本公子要斷他仙途。”
董潘眼睛一亮,隨即大笑起來,衝納蘭述拱手道,“公子若成此壯舉,上可對教宣廷有交待,下可讓各大高門皆承公子之情,還可抱得美人歸,實屬一舉三得。”
“美人歸?董兄一而再,再而三誇讚秦冰容貌,可有照片?”
納蘭述清楚董潘眼光極高,極少見他誇讚女人。
董潘掏出一張照片,正是秦冰的側身照,緊身牛仔褲配著白襯衣,緊繃的牛仔褲完美地勾勒出了秦冰豐滿的臀線,緊致的纖腰,白襯衣則將秦冰將熟未熟的禦姐氣質展露無遺。
顯然,拍照之人很擅長捕捉焦點,側身抓拍的照片,將秦冰的惹火身材展現得淋漓儘致。
納蘭述俊目放光,喃喃道,“想不到東都還有如此豐滿誘人的國色,便是十個董夫人怕也不配給她提鞋,該死的,我倒是有些後悔這樁婚事了。
若讓許舒先娶了去,我再奪來,又該是何等滋味。”
“咳咳……”
鳩老頓著鳩杖,冷聲道,“這檔口,公子該更衣了,門外的花車,早已等候多時。嗯?”
“怎的?”
董潘沉聲道。
鳩老道,“按理說,這個點兒,夫人早該派人來催了,為何全無動靜兒?”
董潘道,“也許夫人太高興了,昨夜歇得晚了。”
納蘭述打個哈欠,“沒來催還不好,不然,遇見我這等模樣,怕又要叨叨了。”
他話音未落,一個美麗的青衣婢女立在遠處招手。
納蘭述攤手,“還說沒人催,吟月這不是來了麼?”
“不對,吟月好像是在招呼鳩老。”
董潘皺眉道,“吟月是夫人身邊最得力的貼身丫鬟,她尋鳩老何事?”
鳩老才要挪步,納蘭述輕輕揮掌,一道氣旋竟奔出五丈外,將吟月卷到近前。
“有話就說,扭捏什麼?”
納蘭述冷聲道。
吟月深吸一口氣道,“夫人叫我來知會一聲,公子和秦家小姐的婚事取消了。”
“什麼!”
三人異口同聲喝道。
今天就是訂婚之期,竟在訂婚的當日取消婚約,納蘭述三人都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必是許舒!”
董潘厲聲喝道。
納蘭述一把掐住吟月脖子,“到底出了何事,若敢漏報一字,本公子就宰了你。”
隨即,他鬆開吟月,吟月蹲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分說道,“昨天……下午,夫人接著……秦家夫人的請帖,約在太北樓一見,商談訂婚細節……誰知夫人到了太北樓,沒見到秦夫人,隻見到秦老爺,和一名鬥笠客。
那鬥笠客瞬間出手,製住了我和夫人,還有展護衛。
隨即,他便將我們帶上了一個加大的馬車,來到一個不知名的空院子,展護衛和我,被鎖在柴房。
後麵的,我就不知……”
他話音未落,納蘭述怒喝一聲,一掌拍出,園中池水炸出滔天水浪,整個閒雲園都被驚動了。
鳩老揮手,吟月飛退,聞聲衝過來的護衛,也迅速退開。
“秦明瘋了麼,敢如此配合許舒!”
鳩老厲聲喝道。
董潘恨聲道,“許舒必是先算計了秦明,太北樓就在秦明所在是公衙十丈遠的距離。
秦明便是再小心,也絕難想到,有人敢在太北樓動他。
至於秦明為何赴約太北樓,多半是許舒用了誰的信物釣他。
隻要許舒製住了秦明,再用秦明釣來秦夫人,接著再用秦夫人誘出夫人,環環相扣,分毫不差。
此賊,此賊……”
董潘不愧能執掌兵情處,隻憑著模糊的事件,便瞬間捋清前因後果。
鳩老喃喃道,“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搞出問題的人來,此賊年輕輕輕,竟如積年滑吏,各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就沒有此賊不精通的。”
“豎子,豎子……”
納蘭述滿臉赤紅,背後蒸汽騰騰。
董潘知納蘭述憂心什麼,趕緊道,“公子放心,夫人無礙。
否則,許賊也不敢放夫人回來。
我猜許舒也不過是讓秦老爺和夫人獨處一室,枯坐一夜。
夫人重禮教,既發生了這樣的事,她無論如何不會再和秦家,再有任何關係的。
兩家婚約之事,再無回旋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