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也醒過味兒來,老臉一紅,抓起筷子,端碗吃飯,四喜丸子,梅菜扣肉,農家小炒肉,地三鮮,四個菜,色香味俱全,餘溫尚在,許舒風卷殘雲,頃刻吃了個精光。
晏紫用手肘撐著腦袋,看許舒吃飯,心中隻覺這是世上最讓人安寧喜樂的事兒了。
許舒被看得有幾分尷尬,忽地想到一事,取出一枚定顏丹(才發現前麵寫的是駐顏丹,汗,一個意思就不改了),和兩包亂星峽穀帶的海鮮。
蹭地一下,晏紫站起身來,美眸放光,“這,這是定顏丹啊,給,給我了?”
“不然呢,瞧你那傻樣。”
許舒點燃一隻藍樓。
“你才傻。”
晏紫捧著定顏丹,如撫摸剛出生的嬰孩一般。
她是在一次拍賣會上見過定顏丹的,當時也是隨一名貴人前往。
拍賣會上,那貴人不止一次暗示,隻要肯作他外室,便拍下定顏丹贈予。
在那貴人的口中,即便他要買下定顏丹,也要下大血本。
作為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且是靠臉蛋吃飯的明星,哪個不想容顏不衰,青春常駐。
晏紫雖拒絕,卻再也忘不了定顏丹。
她一直在默默積攢資源,但距離買下一枚定顏丹,依舊隔著天遙海遠。
她哪想到,日思夜想的定顏丹看,竟被這討厭的家夥送來了。
“等等……”
晏紫忽然將定顏丹放回,“你拿去給秦姐姐吧,我暫時用不上。”
許舒笑道,“你們姐倆兒倒是互相惦念著,放心,給她準備了。
瞧你這扭扭捏捏的,要是瞧不上,我可收回了,讓你的蔣先生替你買去。”
晏紫心裡美滋滋的,哼道,“渾說什麼!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
她倏地收回,生怕許舒反悔一般。
許舒瞥了一眼影音珠,又瞧了一眼牆壁邊上的陣旗,解讀出了一些新東西。
從暗室換到此處,陣紋變成了陣旗,禁製手段明顯提高了。
但秦康能來,蔣先生能來,還能將東西遞給晏紫,足見上麵對他的把控,已經放開了。
念頭稍轉,許舒便想明白了。
方式雲一夥兒,對自己嚴防死守,無非是想封鎖自己被囚禁的消息,製造一種無限期羈押的恐怖。
現在,假屍案的動靜兒,都從諸劍山,鬨到了宗門聯合會,甚至近衛軍聯席會已經派來了觀察員,再嚴防死守毫無意義。
“這兩包是什麼。”
“一處秘地帶回來的海鮮,拿回去嘗嘗,對了,可以給梁小姐分點兒。”
許舒也覺得背地裡叫人綽號不合適。
“千山萬水你倒是挺惦記梁小姐的。”
晏紫輕哼道,“我才不當郵遞員,你要送自己送去。”
許舒擺手,“得得得,不送不送了,我勸你趁現在的檔口,便服用這定顏丹,否則,我怕你搞不定這玩意兒。”
秦冰服用定顏丹時,就險些出了問題。
晏紫從善如流,當即吞下定顏丹,霎時汩汩熱力,勃勃生機從小腹直衝四肢百骸。
“調息,運氣,凝神,氣達三焦。”
說著,許舒在身上數處要穴點動,代她氣行一個周天後,便替她推宮活血。
服用定顏丹的風險並不大,隻是藥力爆開時,容易導致氣血淤塞,輕則令人痛苦不堪,極少數情況,會衝破血管,引發生命危險。
許舒助晏紫推宮過血兩分鐘後,便要收手,晏紫嗔道,“彆,彆鬆,我,我還不行。”
她覺得體內的氣流挺難控製,但重點是許舒在她背後、小腹處輕輕撫摸,一股股暖流隨著許舒的大手輻射進來,真的是太舒服了。
她有些貪戀,一張盛世美顏暖得紅撲撲的。
“沒事兒了,這股勁兒過去就好,不會有危險了。”
許舒鬆開手來。
“榆木疙瘩,不解風情,笨死算了。”
晏紫默默碎念,又羞又惱。
就在這時,她的心弦忽然被叩動,一道聲音傳入心來。
晏紫吃了一驚,又聽許舒道,“安行行氣,澄清雜念……”
晏紫靜聽心聲,盤膝坐穩,臉上也平寧靜和起來。
半個小時後,晏紫睜開眼,衝許舒點點頭。
許舒道,“沒問題吧。”
晏紫點點頭,沒有說話,豐潤的嘴唇輕輕顫動,仿佛在碎念著什麼。
她起身收了餐具和食盒,走到石門邊,輕輕敲擊石門數下,罩起鬥篷,轟隆一聲,石門開啟,蔣先生正立在門外,淡淡瞥了許舒一眼,衝晏紫關切地說著什麼。
轟隆又一聲響,石門再度閉合。
一轉眼,又是一天過去了,許舒依舊沒等來審訊人員,這回,他是徹底不知道賞功堂那邊到底玩的什麼路子了。
這天中午,他正吃著飯,石門再度開啟,終於又有人進來。
這回,進來的人沒有帶鬥篷,是個身材高挑,頗有幾分英俊的中年人,隻一眼,許舒便猜到了來人的身份,必是許家人。
此君和他父親許停雲長得有五分像,尤其是家族特有的筆挺鼻梁,很有辨識度。
許舒正端詳著中年人,中年人提了個食盒,在條案上放了,從容不迫地落座,還沒說話,眼眶先紅了,“想不到停雲弟的兒子,都長這麼大了,孩子,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中年人沒說幾句,已潸然淚下。
許舒心中陣陣作嘔,如果事先沒有吳夢華告知他許鬆年的嫖宿案,以及和趙家人的牽扯,他少不得還要費腦筋搞甄彆,不為彆的,眼前這家夥的演技實在太自然了。
“閣下怎麼稱呼?”
許舒敲了敲桌子。
中年人取出個綢緞手帕,拭了拭眼角,“我不是什麼閣下,是你嫡親的堂伯,我名叫許環山。
我父親許鬆年,和你爺爺許鶴年是嫡親兄弟。
昔年,你父親停雲,回歸家族,和我相交最善,我們一同入的近衛軍,同吃同住同訓練,交情極厚。
後來,因為我奶奶,也就是你的太奶奶,不喜你奶奶也就是我雲裳嬸嬸的緣故,和你爺爺鬨了些矛盾。
雲裳嬸嬸懷著身孕,遠走他鄉,生下停雲弟,和家族完全失去了聯係。
後來停雲弟成年,才被家族接回,培養進入近衛軍,
後來,停雲弟服役期間,出了意外,從此杳無音訊。
我們也是新近才知道,你是他的血脈,我父親便急急著人聯係你。
沒想到,他托的許錦那混賬年少輕狂,少不更事,對你不敬。
你休要理會他,族中已經嚴懲那小子了。
現在好了,我既然找到你,你就什麼都不用怕。
你的案子,我已經托總檢廷的副廷官代為過問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便會有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