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好像不對啊!
姚守亮怎麼辦事的?
看著看著,餘從龍有點懵。
按照計劃,這次事件的起因,是有人秘密彙報,說是寶安縣令梁潛,言行異常,後來就發現他竟然去悄悄接觸幾個來路不明的外鄉人。
稍稍一聯想,事情炸了!
那幾個外鄉人,有車有馬,其中首腦人物以父子相稱,且有不少精銳的護衛隨行。
這樣的陣容,像極了曾經在揚州府微服私訪,並且將揚州知府宋去華,全家抄斬的那支欽差的隊伍啊!
於是,餘從龍不敢怠慢,吩咐姚守亮立刻行動,不管是真是假,先把這個疑似秦楓的家夥,儘快鎖拿到府衙。
如果是假的,那好辦,殺掉了事。
如果是真的……殺掉之後,還要好好編造一番言辭,來應對即將來自京城的雷霆之怒。
不過,隻要事情做的乾淨,餘從龍有信心能夠化險為夷。
畢竟,殺都殺了,還能怎樣,我也隻是一心為國,以為有人膽敢冒充欽差,那自然要大刑伺候,讓他說出實情,隻是沒想到他受刑不過,所以……
這一整套的安排,餘從龍早就想好了。
路上趕來,好像也都挺順暢的。
直到,他身邊的手下,認出了寶安縣令梁潛。
那不對呀。
秦楓要殺,但這個梁潛,作為始作俑者,自然也是要滅口乾淨的。
姚守亮腦子抽了麼,怎麼可以把他好端端留在這裡?除了臉色有些過分激動之外,連基本的鎖鏈鐐銬都沒有!
豈有此理!
不殺梁潛,指認秦楓是冒充的,便理由不足!
餘從龍心中惱怒,剛才對姚守亮的好印象,已經一掃而空,尋思著這樣辦事不力的官員,不配做廣州知府。
可是轉念一想,餘從龍忽然感覺到隱隱不對勁。
姚守亮不是個傻子,這麼基本的事情,他不可能做不好!
那現在到底是什麼原因?
一念及此,餘從龍心中不妙的預兆,越來越強烈,來不及細想,連忙把手一擺,止住了手下準備簇擁著他正麵走進去,接管場麵的動作。
堂堂二品大員,竟是伏低身子,借著野外叢生雜草的掩護,隱匿身形,跟做賊似的,悄悄靠得更近些,看著裡麵到底圍著什麼人,怎麼氣氛如此古怪。
“秦大人,終於見到您了!竟然真這麼年輕,這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啊!”
“大人,您剛才說那些水稻灌溉的法子,後麵還有嗎?每個字都很有用,我們沒聽夠啊!”
“是啊,再說一點吧!求求大人了!”
“秦大人,我家裡,供著您的長生牌位呢,早晚都會上香……”
啊!
不對!
怎麼竟然不是因為捉到了秦楓,在痛罵冒充者???
餘從龍陡然間臉色大變,霍然抬頭,用仰視的視角,終於見到了那個此刻正站在萬人中央,享受萬丈榮光的秦楓。
這是餘從龍第一次看到秦楓。
雖然早就猜到,出現在寶安縣的秦楓,十有八九,就是真身,但此刻當麵見到,餘從龍還是震驚於秦楓的年輕,竟然比傳聞得更加誇張。
這能有二十五歲麼?
不可思議,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餘從龍腦子裡掠過秦楓那一項項功績,每一項拿出來,都足夠任何文臣或是武將,吹噓榮耀一輩子。
尤其是開創水稻灌溉新法,讓全國老百姓都吃上飽飯,僅此一點,說他是萬家生佛,也不為過。
唉!
若不是性命攸關,平心而論,餘從龍是真的不願意跟秦楓為難。
可是現在,他早就彆無選擇。
不過,當前形勢,已經無可爭議地證明,他手下的那個廣州知府姚守亮,早就完全失去了對事態的掌控。
這次博弈,姚守亮輸得一敗塗地。
嗯,是我大意了。
餘從龍隱藏在草窠子裡,小心地隱匿身形,同時打量著秦楓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知道自己已經是犯了個低級錯誤。
秦楓是什麼人?
雖然年輕,卻早就功勞赫赫,身上籠罩著令人難以逼視的神秘色彩。
這樣的存在,怎麼可能被姚守亮帶多點人,就能夠輕易指真為假,鎖拿到縣衙呢。
雖然沒有看到事情的全貌,但略一思忖,餘從龍也就猜到了大概。
定是秦楓在危急關頭,鼓動了老百姓的人心,這才讓姚守亮成了光杆知府,再也沒人願意聽他的號令。
知府大人的話,通常要聽。
但這次,麵對的可是秦楓啊!
事不可為。
餘從龍迅速做出了正確判斷。
現在他雖然也還帶著幾個心腹的親信手下,手上的功夫都頗為不弱,可以說這幾個人,在幾千人的戰陣裡縱橫來去,那都沒有問題。
可是,不夠!
餘從龍目光緩緩橫掃,用審視的目光仔細觀察,很容易就找到了幾個氣息強橫的存在,那自然就是傳說中的錦衣衛,是專門來保護秦楓……
嗯?
保護秦楓,你這站位不對啊!
餘從龍雖然是文官出身,但眼前的情況有點離奇。
暗中保護,是可以隔了數丈遠麼?
而且那幾位身手氣息明顯跟常人不同的存在,隱隱形成一個圈子,的確保護的架勢,但這個圈子的中心,距離秦楓還隔著老大一塊距離呢……
???
這是什麼操作?
餘從龍迷糊了片刻,方才皺著眉頭,不由自主地在那個已經隱隱形成的保護圈裡,再次尋找異常,尋找答案。
下一刻……
噗!
封疆大吏餘從龍,臉色劇變,身體猛地震顫起來,仿佛是發了急症,瞬間就開始打擺子。
“大人,您怎麼了?”
手下人嚇了一跳,從沒見過這位位高權重的餘大人如此,難道真的病了,被辦事不力的姚守亮氣出了個好歹?
格格格……格格格……
餘從龍的牙齒,不斷打架,任憑他怎麼努力控製,也壓抑不住。
他的眼睛竭力瞪大,如果真能用得上力氣,他恨不得把眼眶撐開,讓眼球掉出來,跑到近前,仔仔細細看清那個人,然後告訴自己,剛才隻是看錯了。
但這些,隻能是餘從龍的幻想罷了。
這一刻,餘從龍終於陷入了真正的驚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