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
自從離了京城,因為關係日漸親近,朱鏡媺化身的蘭娘,已經很少用這樣嚴肅的稱呼,更多的時候隻是直呼其名,其餘人比如賀三鬥和徐鼎臣也早就習以為常,畢竟在淳化縣,老百姓早把秦大人和蘭娘看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就等著他們喜結良緣的日子,都要去討一杯喜酒喝。
可是這個時候,朱鏡媺一想到父皇的辛苦,都被這些該死的官員白白辜負,心中愈發惱怒,再次望著秦楓,緊抿著嘴唇,一字一句地說道:“似這樣的官員,難道還不該殺?大人您可是朝廷欽定的總學政,這種在科舉中營私舞弊,大肆索取賄賂的行為,不正是你當管的麼?莫非……牽涉到從三品的大官,你有所顧忌?”
嗬嗬……
秦楓微笑。
顧忌?
想多了。
我隻是覺得,身懷尚方寶劍,甚至還有上次老朱連同馬皇後在深宮中的暗示明言,若是此次在揚州城,隻用來斬兩個三品四品,多少會讓這寶劍蒙塵。
從三品的大官?
什麼東西!
隻怕當不起老朱禦賜寶劍的鋒利!
不過,這些話,倒也沒必要說得太細,懂的都懂,蘭娘畢竟是女流之輩,領會得慢了半拍,也並不奇怪。
“不著急。”秦楓搖了搖頭,神秘一笑,說了句沒人能懂的梗,“讓子彈先飛一會兒,等到此次院試放榜,鄉試開啟在即的時候,我想,會有人來主動找咱們的。”
子彈?
那是什麼東西?
朱鏡媺等人相顧茫然,不過這位秦大人倒也經常從口中吐出些沒人能理解的新鮮詞彙,作為一路跟隨他的親近人,也早就習慣了,或許唯有那位錦衣衛同知伍九六大人,才是真的迷茫糊塗,愈發覺得秦楓高深莫測。
……
重任在肩的賀三鬥,既然無法推辭,便隻能按照秦大人的吩咐,繼續以武三鬥的身份,在揚州城裡閒逛。
閒逛,就是他的任務。
而且秦大人還強調,最好不要逛得太正經,還是要放浪一點,把之前的人設打得更瓷實點。
於是,賀三鬥一搖三晃,故地重遊,再次來到萬花巷。
這是奉命嫖院,很嚴肅的事情,我賀三鬥,也算是為了朝廷獻身了……
經曆了院試之後,武三鬥武爺的名號,更加響徹揚州城!
半隻腳剛踏入萬花巷,頓時就吸引了無數目光,立刻就有人上前拉扯,爭先恐後地想把這位文武雙全的非凡人物,拉到自己樓子裡,不說增添光彩,起碼也是一份資本。
若是以後這位武爺真能金榜題名,中個秀才舉人之類的,樓子就能當做是宣傳手段,很榮耀地說一句:咱們這裡,可是接待過武爺的!
“武爺,您來這裡呀!”
“我們家周姑娘,日夜思念武爺,已經茶飯不思,您不來見見麼?”
“去!什麼周姑娘!我家蘇姑娘,那才是天姿國色,隻求武爺能憐惜些……”
這一路上,賀三鬥仿佛已經高中狀元,提前享受了跨馬遊街的榮耀,走到哪裡都是一片鶯聲燕語,弄得他身上癢癢麻麻,各種不自在,但這可是秦大人再三交代的任務,馬虎不得,隻得硬著頭皮,在各種濃烈的脂粉香氣中,深入萬花巷。
最終,賀三鬥還是選擇了老地方。
琴韻水榭。
一方麵,這的確是萬花巷裡頭一號的青樓,規模和氣勢壓了其他家一頭。
另一方麵,上次賀三鬥就是在這裡被官差帶走的,此番故地重遊,有那麼點揚眉吐氣的味道。
“喲!武爺……您終於來了!”
老鴇徐娘子滿臉堆笑,恨不得脂粉都笑得掉下來,隔著上百米就一路小跑過來,對那些簇擁在武三鬥身邊的同行翻起白眼,卻對武三鬥殷勤備至,親自攙扶著武三鬥的胳膊,膩聲道:“這些日子,您可是不知道,水珠兒那孩子,是怎麼過的……唉!這可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了!您若是再不來,隻怕她要憂思成疾,可是沒幾天活頭了……”
謔!
這麼嚴重?
雖然明知是拉客的手段,但賀三鬥也不禁吃了一驚,心想這未免也太誇張了。
來都來了,那就見見吧。
畢竟上次為了見這個水珠兒姑娘,還不小心嚇壞了那個孫公子,這會兒不知道孫公子的病情怎麼樣了,還那麼軟嗎。
在一眾羨慕幽怨的眼神中,武三鬥武爺,再次光臨琴韻水榭,其他家隻能是望武興歎,隻恨自家的樓子不夠氣派排場,入不得武爺的法眼。
“爺,您來了……”
剛一進門,曾經高高在上,花錢也難以見到的花魁水珠兒,盛裝打扮,容顏卻有幾分憔悴,見到武三鬥,動人的眼眸裡竟然迅速蒙上了一層霧氣,款款斂衽為禮,聲音微顫,低頭說道:“我還以為,您已經不記得奴家了……”
這一番做作,明知隻是演技,但因為這水珠兒的確是行業翹楚,竟是毫無表演痕跡,嬌滴滴有萬種風情,就連周遭的那些丫鬟侍女都覺得心中一蕩,更何況身為男子的賀三鬥。
好厲害!
賀三鬥被她這兩句話一說,仿佛是喝了幾斤老酒,瞬間就上了頭,還沒等回過神來,這位仿佛凜然不可侵犯的花魁娘子,已經款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搭住了他的胳膊,軟玉溫香依偎入懷,誘人的幽香一個勁往鼻子裡鑽。
“彈個琴吧!我記得你彈琴不錯……”
賀三鬥暗叫厲害,再這麼下去,隻怕自己都不記得自家大人姓秦還是姓趙錢孫李了……
“好。”
水珠兒淺淺一笑,嫣然道:“爺想聽什麼曲子?”
“就上次那個就行。”武三鬥一揮手,反正他也聽不懂。
琴韻水榭,既然以琴為名,自然是人人都能彈一手好曲。
水珠兒既然是此間花魁,當然更有千伶百俐的手段,乃是老鴇徐娘子一手調教出來的。
這會兒含笑凝望武三鬥,隻是轉軸撥弦三兩聲,便未成曲調先有情。
很快,整座樓子都流淌著悠揚悅耳的琴音,琴音澄澈幽雅,仿佛能蕩滌一切雜念,就連正在房間裡欲要上馬的客人,都一下子就息了心思,暗罵一聲邪門,索性先停了動作,穿回衣服,摟了身邊的姑娘,一同出門,來欣賞這難得一見的花魁獻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