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女走後,韓序才好意思起身出去院裡逛逛,畢竟又經過這一番折騰,沒了補覺的興致。
陳家大院竟比那什麼金鳳樓的後花園還要奢侈,單是那屋簷下柱子上的細致雕花,便顯露出其工匠的工藝底蘊。院子不僅僅是地方大,而且是從小玩意兒到大物件配套樣樣齊全。
院子裡的栽種的鮮花綠植也是種類繁多,不單單如此,若是細細觀看,便會發現各種花草種的極為講究,主要大概有玉蘭、海棠、迎春、牡丹、桂樹這幾個玩意兒栽種在一起,恰好寓意“玉堂春富貴”。這些玩意兒可是習性各不相同,且不說聚在一起本就是個很奢侈的活兒,就是平日裡打理起來那也是極為不易的。而且這他娘的還僅僅是一個廂房所在的偏院,所謂豪門大戶,從此可見一斑。
除了本就負責打理這待客偏院的兩名府上丫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交代,府上管家一聽是小姐的貴客和恩人,還特意安排了兩個原本不該在這個院子女婢,或許是知道這小公子是正經人,院內院外一起四五個丫鬟女婢,都是一眼瞧上去便良善端莊的丫頭,並非是大公子平日裡用來待客的那種妖嬈狐媚子。
這會兒,外表稍稍有些無精打采的韓序,穿著他那一身特意找來的襤褸打扮,麵容憔悴,在院子裡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踱步。
陳府最大的手筆就是在整個府裡彆出心裁地引來一條水池,彎彎繞繞剛好途經整個陳府。
韓序走至小橋上,迎麵走來院裡的幾個女婢,韓序與他們擦肩而過,幾個丫頭都頻頻回頭,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位憔悴公子。真是好看啊,雖然有些柔柔弱弱的,但絕不是那種娘裡娘氣的胭脂味,而是滿身貴氣。
其中兩名原本不負責這院子的外院丫頭本來還有些許抱怨,就是院子裡本身負責的兩個丫頭心裡其實也是不樂意的,畢竟平日府上隻要不來客,便能清閒自在,誰願意伺候外人?但親眼見著了韓序之後,則是有些欣喜了,沒心思的就直接顯在了臉上。韓序瞥見以後心裡偷著樂,就說嘛,他韓大公子哥走到哪兒都吃香。
聽見幾個丫頭在那小聲議論紛紛,韓序笑問道:“幾位姑娘,我瞧這池子裡遊來遊去似有不少魚兒,可否垂釣?”
一名大膽些的丫頭走到韓序跟前,屈身行禮,“啟稟李公子,這池子裡的小魚兒都是從城中河裡直接分岔引過來的,除了圖個好看,本就有著讓人在家裡也能垂釣的打算,隻需奴婢去知會一聲,到庫房給您尋個竹竿,您就能在這兒打發時間啦,可就是李公子您穿的單薄,日頭快要下去了,公子您要是在這垂釣,就有些太冷了,外麵得再披個衣裳才行。”
韓序點頭道:“那就麻煩幫我取個竹竿,衣裳就算了,我身上臟,糟蹋了。”
說話的丫頭聞言應允一聲,旋即放下手裡東西小跑而去,沒多久又笑咪咪的回來,拿了個長度剛剛好的竹竿,還拎了個精巧的竹子魚簍和一盒精製魚餌。
韓序彬彬有禮的謝過這幫忙的丫頭,隨後便一個人拿起竹竿在小橋上煢煢孑立。
幾名丫頭依依不舍的瞧著韓序背影,心想著誰說的人靠衣裝馬靠鞍,人家李公子即便是一身襤褸,不還是一樣很好看?前朝那位杜大詩人所言“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也就是這般了吧。
她們卻不知道,此刻的這位李大公子,心裡正在尋摸著下一步該如何將她們家主子給哄到手。韓序有個習慣,隻有在釣魚的時候才能靜下心想事兒,這毛病,是打許多年後捎回來的了。
小橋流水,言念公子。
韓序不由得再次感歎這才是一個穿越者該享受的愜意日子,前世那些個小說電視劇韓序其實也都沒少看,即便是自個兒本身沒什麼學問,但每天看那些個東西也看出學問來了,穿越者必備幾大要素,什麼詩詞歌賦,政策改革,從零開始輕工業,那真是樣樣兒都多少沾點啊。
可結果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檔次太低,什麼玩意兒詩會那是從來沒遇上過,政策改革?就韓序這樣事兒的到現在連個功名都還沒混上,即便混上了,他親身體會才知道,敢出手動王朝勳貴的蛋糕,他韓序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也就學了點野路子的輕工業手藝還能偶爾改善改善生活,但靠這個發家致富,韓序暫時還沒做到。並不是他不想做,也不是說東西不夠好,隻是這個年頭,就算你有這些手藝,但是若是沒人支持,不僅宣傳不出去,要是被有心人惦記上,那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畢竟興起一樣東西,必然會動這樣東西原本的持有者蛋糕,這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要知道,即便是像陳家這種京城富商,那也是靠著幾代人的積累才能起來的,要做到這個程度,必然是要家族壟斷某樣產業的利潤,才能夠撐起這般排場,但要想做到如此,那可就不是單單僅憑誠實守信外加腦子夠用就能行的了,背後瓜分蛋糕的利益集團,從上到下保不齊要有多少個,就單單這些人脈,可就不是韓序一個籍籍無名的愣頭青一天兩天能淌出路來的,即便是有幸結識了幾個,但認識容易,建立信任可就難了。
所幸韓序腦子夠用,沒有完全聽從後世那些個小說電視劇的鬼話,一步步從頭到尾苟到現在,雖不如這些個世家大富大貴,但日子還算過得去,要知道,即便是在仁宗皇帝這種年代,那也是有不少百姓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隻不過,想要過這般衣食無憂驕奢淫逸的生活,目前看起來還需努力咯。
“李公子。”
韓序還在為以後做打算,一個聽著頗為爽朗的少女聲音打斷了韓序的思索。
韓序扭過頭去,是個笑起來像月牙一樣的乾淨侍女。
“李公子,去屋裡沒見您人影,原來您在這兒啊。”
相比於陳家小姐一旁的小荷,這位侍女就要大氣許多了,韓序大概能猜出來,這應該就是方才陳家小姐所說打算安排給自己的侍女了。
韓序找了一下狀態,清了清嗓子道:“閒來無事便想著在這兒安靜一會兒,你是?”
這侍女瞧起來是個性子開朗的,“還未來得及講,我是小姐安排這些日子服侍公子的,公子喚我南枝便是了。”
韓序聞言,不由得打量起眼前這個一笑起來便抿嘴如弧月的侍女,韓序清楚,在這些大戶人家裡頭,侍女是要比丫鬟們身份地位高上一些的,通常都是相伴主子或是安排一下家裡貴客,如此看來,自己這一個人設還是頗受重視的。但就是這女侍雖說也模樣清秀乾淨,卻有些太爽利了,沒最開始給自己擦藥喂湯那幾個嬌滴滴的讓人滿意。
算了,想什麼呢!
韓序連忙回了回神,自己是奔著明確目的在身的,可萬萬不能犯了飽暖思淫欲的毛病,要清醒這都是不屬於自己的,隻有那事後那白花花的銀子才是真的。
一想到這個,韓序心情就很好,端了個溫文儒雅的笑容,輕聲道:“是南枝呀。”
“嗯。”南枝應了一聲,隨後瞧了瞧韓序模樣,貼心道:“公子,外邊兒冷,要不咱明個兒再釣吧?今個兒咱先去洗洗身子換個衣服?”
韓序聞言,覺得南枝口氣怪怪的,怎麼有種在哄小孩兒的感覺呢?
殊不知,這是小荷特意交代,說是這位李公子是個孤兒,由於身世孤苦打小有些性子孤僻不善於表達,所以要有眼色一些好好照顧,陳婉約特意挑了南枝也是因為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