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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李伴峰在荒野散步。
昨晚在隨身居裡和唱機練鐵尺,練了整整一夜,吃了兩個罐頭睡下了,等一覺醒來,已經到了下午五點。
趁著天亮,李伴峰趕緊把旅修的基礎修行做完。
麻竹山很大,山勢很險,在山路上走一裡,抵得上平時走一裡半的修為。
走了三十多裡山路,李伴峰有所感應,基礎修行到位了。
自從入門旅修,兩個多月時間,李伴峰從未中斷過修行,按照他的計算,扣掉按部就班的修行耗費,還多攢了三個多月的光陰。
這主要跟李伴峰經常在凶險環境中修行(作死)有關。
李伴峰還想多走幾裡路,多攢點光陰,忽見竹林之中有人影晃動。
他拿出牽絲耳環,傾聽片刻,聽到了巡捕吳金明的聲音。
“都看仔細點,走過這片山頭,今天就收工了。”
“吳頭,意思意思得了,這大晚上出來巡山,我從當差那天起,就沒乾過這個。”
“那能有什麼辦法,人家陸家嘴大,非要讓咱們找李伴峰。”
“咱們是關防使的人,關防使是外州來的,管他陸家的事做什麼?”
“咱們關防使肯定收了陸家不少好處,要不然怎麼能這麼上心?”
“他收了好處,也特麼分給咱們點,這特麼到處轉了整整一天,皮鞋磨漏了,也不說多給發一雙。”
“彆瞎說,這不是好處的事,陸家馬上就要稱雄普羅州了,何家、馬家、楚家,都不是他對手,關防使畢竟是在在普羅州做事,少不了陸家的照應。”
吳金明帶人走過了一片林子,看著太陽就要落山了,對手下人道:“得了,今天收工吧,明天通關,千萬不能出閃失,都早點歇著,彆出去瞎逛。”
一群巡捕下了山,李伴峰從隨身居裡走了出來。
陸家已經追查到邊境了?
明天還出得去麼?
估計到了巡捕房附近,我必定被抓。
得另外想個辦法。
深夜,李伴峰來到了油桃家裡。
見李伴峰來了,油桃一陣歡喜,趕緊關上了竹樓的大門,壓低聲音道:“白沙兄弟,嚇壞我了,你說要躲仇家,是要躲陸家?”
李伴峰微微點頭。
油桃咂咂嘴唇道:“這就難辦了,陸家想要找人,隻要你在藥王溝,就肯定逃不掉。”
李伴峰點點頭道:“所以我原本準備去綠水灣。”
“去綠水灣,你瘋了麼?”油桃費解,“陸家的老巢在綠水灣,伱去了不就是送死麼?”
李伴峰點點頭道:“你說得對,現在我想清楚了,人不能去,東西要送到,你能幫我帶件東西去綠水灣麼?”
不是不信任油桃,情勢逼人,有些事不能讓她知道。
“帶東西……”油桃思索片刻,點點頭道,“明天我去找花舌子,問問行情。”
跟餘男接觸一段時間後,李伴峰也能聽懂幾句黑話。
花舌子,是中介的意思。
在邊境上,有一種特殊的花舌子,專門找過境的路人做生意。
這些路人都有路引,可以正常過境,花舌子請他們幫忙帶點東西,給他們三五萬塊。
當然,東西不能帶太多。
帶個信封,帶個包裹,關防使不會在意,要是趕個馬車過去,這就不行了。
一定要托人帶東西過境麼?
普羅州沒有郵局麼?
郵局是有的,但是規矩很多,尤其是跨境郵寄,講究就更多了。
丹藥不能郵寄、法器不能郵寄、兵刃不能郵寄、活物不能郵寄,有靈性之物不能寄。
所有被郵寄的物品要經過重重檢查,而且郵寄效率極低,到了地方,可能都是個把月之後了,李伴峰可不敢在這件事上冒險。
“花舌子找人帶東西,一次要給三五萬,他自己還得賺一倍,帶一次東西過去,可能得十萬塊錢,這可和郵寄東西不一樣。”遊雪桃說明了價錢,略顯為難的看著李伴峰。
李伴峰對她有恩,有救命之恩,按理說,她不想跟李伴峰提錢。
可遊雪桃沒錢。
她是能為了八十五塊錢的蛇斑菊去拚命的人,雖說從李伴峰那裡得了幾顆丹藥,可日子依舊過得拮據。
十萬塊,對李伴峰來說倒不是什麼大事。
“我給你二十萬。”
油桃連忙搖頭:“用不了那麼多……”
“剩下了都歸你,麻竹山西坡半山腰,有一座池塘,你知道麼?”
油桃點點頭:“那水很清,人也少,我常去洗澡。”
“池塘邊上有塊大青石,那石頭很大,下邊還有個窟窿,你知道麼?”
油桃點頭:“知道,我洗澡的時候,經常把衣服放在青石上。”
李伴峰皺眉道:“你總說洗澡的事情做什麼?
明天夜裡兩點,你去一趟池塘,在池塘下邊的窟窿裡,能找到一個包裹,幫我把這包裹,帶到綠水灣藍楊村,放在村口,找個隱蔽的地方藏好就行。”
藍楊村,是李伴峰在地圖上看到的,村子離邊境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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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桃有些不解:“是什麼東西,現在交給我不就行了?”
“現在還不行,時機還不到。”
遊雪桃提醒李伴峰一句:“托過境人帶東西,難說一定會把東西送到,經常往來兩地的人還有些信譽,其他人未必可靠,
如果不是特彆著急的東西,還是送去郵局穩妥些,如果非要找過境的,我明天去跟花舌子說說,讓他儘量找熟人,可如果實在找不到……”
“那就賭一回吧。”
其實也不一定非去藍楊村,隻要能離開藥王溝就好。
李伴峰轉身要走。
遊雪桃伸手拉住了他。
“你要去哪?”
“到山上過夜。”
“山上也不安全,我聽說巡捕開始搜山了。”
“我自己想辦法,終究不能連累了你。”
李伴峰走了,遊雪桃一直站在門口。
她擔心這是她見李伴峰的最後一麵。
樓上又傳來了咳嗽聲,遊雪桃上了二樓。
坐在角落裡姑娘哼了一聲:“你看上了他,就跟他去吧。”
遊雪桃點點頭:“好,我跟他去。”
“你沒良心!”姑娘哭了,“他一看就不是好人,你看上他哪一點!”
遊雪桃一笑,摸了摸姑娘的臉蛋:“他是好人,真正的好人。”
……
第二天,遊雪桃到村子口找了花舌子,花舌子開價十二萬,給遊雪桃找熟人,保證把東西送到。
遊雪桃皺眉道:“怎麼還漲價了?以前最貴也就十萬!”
花舌子笑道:“藍楊村不太平,錢給少了,沒人願意去。”
遊雪桃沒去過綠水灣,也不知道藍楊村是個什麼樣的所在,但李伴峰既然說好了地方,遊雪桃也沒再多問。
兩人約定好,明早上見麵,一手交東西,一手交錢。
花舌子叮囑一句:“桃子,咱們也算有交情,我可把話說清楚,這兩天巡捕查得緊,不規矩的東西我可不敢帶,你可彆害我。”
油桃答應下來,她也不知掉李伴峰要帶什麼東西。
夜裡兩點,油桃來到麻竹山西坡的池塘,在青石下邊,她找到了李伴峰留下的包裹,包裹隻有巴掌大小,很輕。
油桃拿著包裹正準備下山,忽聽附近有動靜。
她探頭往竹林一看,看見了幾點燈火。
不好,是巡捕!
那燈火很特彆,是巡捕專用的嘎斯燈。
嘎斯燈就是油氣燈,一個拳頭大小的油氣瓶,瓶子上一根管子,擰開管子上的閥門,就有油氣噴出來,點著之後,比尋常燈籠亮的多。
在普羅州,燃油會很快凝固,無法大量貯存,能把凝固的油脂轉化成少量油氣的設備非常昂貴,在麻竹山附近,隻有巡捕能用得起油氣燈。
油桃想逃走,忽見燈光閃爍,巡捕已經看見她了,正用燈光示意她不要動。
無奈之下,遊雪桃以極快的速度脫下了衣衫,把包裹往衣裳裡一塞,自己鑽進了水裡。
不多時,巡捕吳金明帶人走到了近前。
看到油桃蜷縮在水中,幾名巡捕恨不得把頭紮進水裡看個仔細。
可惜油桃所在的位置被大青石的陰影擋住了,幾個巡捕乾著急,什麼都看不見。
吳金明皺著眉頭道:“遊雪桃,你在這乾什麼?”
油桃的眉頭也皺了起來:“吳長官,我乾什麼你看不出來麼?洗澡啊,要不你下來一起洗?”
往常吳金明會和遊雪桃逗兩句,今天他卻沒這個心情:“我跟你說過,我從來沒為難過你,你為什麼非要給我找麻煩?”
“吳長官,你帶著一群部下看我洗澡,到頭來還說我給你找麻煩,咱們還講不講理?”
說話間,油桃一直看著吳金明,語氣不卑不亢,三分恨意,五分委屈,還有兩分無奈和淒苦。
淚珠要在眼中盤旋,千萬不能落下來。
力道不能過猛,吳金明也是修者,不能讓他產生敵意。
力道也不能不足,否則吳金明不會心軟。
歡修,要看修為,要看分寸,還要看心機。
吳金明沒有說話,但他幾個部下把頭低下了。
他們心疼油桃。
他們覺得愧疚。
他們一刻都不想在這多待。
……
吳金明沒再盤問油桃,他帶著巡捕們下山了,一路之上,沒有人懷疑油桃,反倒對吳金明抱怨個沒完。
“吳頭,你這是何苦,人家遊姑娘也沒犯事,咱們難為人家乾什麼?”
“說的是,大半夜巡山,就夠糟心的了,咱們一群爺們,還跑去欺負人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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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咱們還得在這當差呢,總不能為了陸家那點破事,把人都得罪光了!”
“這事辦的,以後看見遊姑娘,我都覺得臊得慌!”
“我剛才都沒好意思往水裡看!”
這幾個巡捕心裡對油桃充滿了憐惜,以至於產生了強烈的自責。
吳金明不說話,他知道自己的部下都中了歡修的技法。
他確定油桃藏著事情,這事情很可能和陸家要找的李伴峰有關。
如果油桃那位乾哥哥就在現場,吳金明肯定不會放過。
但沒見到本人,這事吳金明確實不想過問。
手下的兄弟說得對,他還得在這當差,確實不能因為陸家一句話,什麼都不管不顧。
……
天明時分,遊雪桃把包裹交給了花舌子,花舌子當著遊雪桃的麵,把包裹交給了一位中年人。
這個中年人名叫楊岩崢,是普羅州四大家族之一楚家的一位管事,平時總來藥王溝采購藥材,是花舌子的熟人,信譽上有一定保證。
花舌子笑道:“桃子,你走運了,楊先生正好要去藍楊村,東西一定給你送到。”
拿上包裹,楊岩崢去了巡捕房,吳金明領著二十名巡捕,帶上十名過境的路人來到了路卡。
麻竹山,每天隻允許十人過境,今天排不上,等明天。
路卡一天一換,這是普羅州的規矩,今天選擇的地點,在麻竹山南坡山腳下。
邊境線上寸草不生,很好辨認,十名巡捕護送著一輛蒸汽汽車,將一隻兩米長、一米寬、一米高的鐵皮箱子,運到了邊境線旁邊。
在五名護衛的陪同下,關防使親自拿出鑰匙,打開了鐵皮箱。
一名巡捕從箱子裡搬出一架方方正正的燈箱,關防使親自檢查燈箱的位置。
檢查無誤,一名巡捕在燈箱上方加水,另一名巡捕打開燈箱後蓋,往裡加煤,還有一名巡捕提著一桶油脂,負責點火。
呼哧!呼哧!呼哧!
蒸汽從燈箱上方有節奏的噴吐出來,隨著節奏不斷加快,燈箱閃爍幾下,漸漸亮了起來。
這可不是電力驅動,這是靠著高溫蒸汽觸發了燈箱裡的法寶。
一束青藍色的燈光射向了邊境線,在邊境線上留下了一個直徑一米五的光斑。
走過邊境的人都知道,光斑所在的位置,無堅不摧的邊境線會暫時失效。
楊岩崢排在第一個,在巡捕的陪同下,先來到關防使麵前。
關防使身邊的文員吩咐道:“出示路引。”
楊岩崢把路引拿出來,交給了關防使。
關防使看過一眼,抬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時候千萬彆撒謊,關防使身上有法寶。
楊岩崢不知道法寶長什麼模樣,但知道撒謊的後果,他曾經見過三個拿著彆人的路引,冒名頂替的過路者,他們謊報姓名,當場身軀碎裂,化成一灘肉泥。
彆說冒名頂替,就是剛改了名字的人,對自己名字認可度不夠,在這件法寶麵前,也得當場暴斃。
有些第一次過邊境線的路人理解不了,坐火車和坐船過境也要檢查路引,但那是售票員的事,為什麼從邊境線過境,非要由關防使親自檢查路引?
多走幾次就明白了。
這些不坐車也不坐船的人,都是出於特殊原因,才走邊境線過境的。
就像楊岩崢,他此行的目的是給楚家二小姐帶一盒特殊的丹藥,順便去藍楊村辦點事,這盒丹藥有劇毒,不能上火車,也不能坐船,如果被乘務員發現,楊岩崢可能會死在路上。
凡是走路過境的人,往往要做點特殊的事情,這些人大多身懷絕技,必須由關防使親自出麵,嚴加防範。
確認過身份無誤,關防使準許過境。
楊岩崢走到邊境線附近,小心翼翼踩著地上的光斑,走過了邊境線。
不到半天時間,楊岩崢來到了藍楊村,他把包裹放在了村口的樹洞裡,隨即進了村子。
過了三個鐘頭,李伴峰盤算著快到地方了,他走出了隨身居,帶著一身木屑和苔蘚,從樹洞裡鑽了出來。
這人還真負責任,把包裹藏在這麼個地方。
李伴峰拍打了一下身上的塵土,長出了一口氣,看了看眼前的村莊。
終於走到綠水灣了。
這裡有普羅州最大的城市。
這裡是紙醉金迷的天堂!
這裡……和李伴峰想象的不太一樣。
ps:連續兩個晚上夢到了唱機,在蒸汽的嗬護下,我覺得很溫暖。
後來測過體溫才知道,我已經燒到三十九度了。
《普羅之主》首訂超過三千,這份成績,全靠諸位讀者大人鼎力相助,沙拉在此向諸位真誠致謝。
有諸位讀者大人的信任和支持,沙拉必將一路凱歌,直衝白金!
今晚八點,還有一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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