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身為京州一把手，祁同偉再也不能像小職員那麼自由。
慰問老人，慰問一線還在工作的公務人員和水工、電工，拜訪先烈，握手，拍照。
陳秘書又多了一堆的文桉要處理。
今年也是沒時間回去過年的一年，也就大年30晚上的時候，村長打了個電話表示關懷，還有彙報下今年村裡變化。
新製定的村規開始嚴格執行，以後村裡發錢按照各家的表現：生孩子多的、孩子學習成績好的、考上大學的、或者本人考到大學的都有優先加成。
在外麵炫富、欺負人的就等著拿低保吧。
有幾個年輕人，仗著身強力壯還想吵鬨，直接被老太爺幾棍子敲斷腿，到養老院修養一年再說。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
......
年後，以前祁同偉可能還要拜訪這，拜訪那的，現在也就初二的時候走兩家就行。
按照京州的規矩，初一在家過年，除非哪一家死人了才會去哪一家拜年。
初一，安逸、雞哥、樂哥，祁同偉雞哥安安穩穩吃了一頓飯，也沒有和往常一樣爭奪什麼二哥的名號。
沒意思，都這麼大年紀了，還爭這些虛名乾什麼？祁同偉被雞哥一翅膀拍在地上，暗暗想到。
這些年自己沒那麼多時間修行鍛煉，而雞哥堅持在一線，恰好邊防那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挑釁，槍炮都是小意思，甚至還被導彈炸過。
槍林彈雨中走過來，雞哥趾高氣昂的高興叫了好幾聲。
苦心雞，天不負！
趁著大勝，雞哥看了眼樂哥，然後被一爪子呼在地上，半天沒爬起來。
雞哥：......
初二一早，才四點多，緝毒基地小院子的門口就開始來人。
來的人，也不敢敲門，就站在門口拿著禮物恭敬等候，不一會就來了幾十個，都是京州大大小小的領導還有一些大企業的老總。
6點多，祁同偉開門將所有人叫了進來，李聖和孫連城作為他的嫡係，連忙開始燒水倒茶，忙的團團轉。
詢問了一下各部門、公司項目的進度，鼓勵表揚了一些人，接受一會吹捧拍馬屁，大家都很滿意。
甚至有些老總激動的很，如沐春風，京州一把手竟然能記得他這樣的小人物，這回去不和家裡人或者屬下好好吹一波牛逼？
最後，讓大家再接再厲再創輝煌，祁同偉端起茶杯，不再言語。
大家都懂，開始一個個告辭，最後孫連城和李聖收拾下房間衛生，就準備告辭。
等孫連城走後，李聖期期艾艾地到祁同偉麵前：“州長，我想求你個事。”
“什麼事？”祁同偉笑道，李聖現在是玄武區的所長，做事拚命，很有能力，幾年前他還親自將鍛體術教給了她，是當嫡係培養的。
可惜，目前為止，除了他、雞哥還有大小高，其他人修行鍛體術的效果並不太好，最多隻能到人類體能的頂點。
李聖俏臉一紅：“州長，是這樣的，我正月16結婚，你看，有沒有時間來參加我的婚禮？”
祁同偉一怔：“哦？沒問題！是那家的年輕俊傑？”
“他是漢大的老師，前幾次趙老組織的相親會認識的。”說起自己的另一半，一向大方的李聖有點不好意思。
麵對罪犯再怎麼強勢，心底，她還是小女人。
以前因為媽媽生病，弟弟還在上學，她從來沒有考慮過結婚的事，她不想把另一個人再拖入深淵。
但現在京州烈士家庭直係親屬治療免費，上大學免費，脫離了苦海，她才參加了一次相親，然後人群中一眼就看上了那個乾淨，眼裡也帶著光的政治老師。
當然，她在漢東的格鬥成績是保密的，每次和對象吃麵，左料罐都擰不開，還被嘲笑這麼弱怎麼當警察。
看了下時間，祁同偉點頭：“沒問題，過兩天把請柬發到我的辦公郵箱，我會讓秘書提醒我的。”
“嗯嗯！”李聖高興離開，對於祁同偉，她在心裡是濡慕的，甚至沒有祁州長就沒有她現在的一切。父親從小就離開，現在甚至把他當成父親一樣的角色。
接待完下屬，祁同偉也得去拜訪領導。
先去趙立春家裡，兩人喝喝茶，聊聊京州、漢東未來的規劃，再說些生意上的問題，還介紹趙瑞龍和趙瑞雲姐弟認識。
中午之前，告辭離去，來到同一個政務區的梁群峰家裡。
梁路高興地忙前忙後，遞拖鞋，倒茶，幫忙脫衣服。
沙發上的梁群峰笑了笑：“同偉，來，坐。茶我估計你也喝飽了，來吃點梁路做的點心，一會就留在這吃午飯。”
“謝謝梁書記。”祁同偉也不客氣，坐到沙發上。
“嗯？還叫我梁書記？”梁群峰笑臉吟吟。
“梁叔！”祁同偉恭敬叫道，吃軟飯嗎，不寒磣。
“哈哈，來，給你介紹下，這兩個不頂事的是梁路的大哥、二哥，梁山，梁建國。老大是徽州府廬州檢察院副檢察長，一個是上京檢查院的副主任。”梁群峰鄙視地看了眼兩個兒子。
有自己和老領導的照顧，都50多歲了才混到現在這個位置，和人家祁同偉比實在差的太遠了。
梁山和梁建國不以為意，反正老爹罵他們兩個的多了，起身，伸手：“妹夫好！”
祁同偉也給麵子，起身握手。
承平日久，再加上華夏人都有照顧親族的習慣，這些大人物家裡那個不是盤根錯節，對於這兩個便宜小舅子的位置他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同偉，你現在這個位置想在往上提，除了資曆、功勞，其他有些因素也要考慮到了。其他不說，婚姻關係、家庭關係是我們府裡和上京考慮的重點。”等梁路進去幫廚，梁群峰提示到。
祁同偉點點頭，這方麵的確是他的軟肋。
“說實話，以你的才華和能力，梁路雖然是我女兒，但她現在的年紀和身體狀況肯定是配不上你的，但誰叫她是我女兒呢。”
梁群峰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你現在已經是京州一把手，再住在緝毒基地不合適，你這樣讓我們住在政務區的怎麼想？是在說我們貪圖享受嗎？我的建議是，你也搬進來，和梁路住在一起，對外就說你們已經結婚了。”
祁同偉若有所思，人家的意思很清楚了，不領證也行，但得給梁路一個名義上的名分，就能獲得梁家的全力支持。
梁老現在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紀，而兩個兒子不爭氣，到時候全力放在自己身上，大概率讓自己再升一步，甚至是兩步登天。
“梁路的身子不好，大概率生不了孩子了，我們也不反對你在外麵抱一個孩子回來。不管是你的，還是彆人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彆讓其他的女人進家裡。”梁群峰說出了自己的底線。
直接攤牌，和祁同偉這樣的聰明人彎彎繞也沒意思。
他太年輕，也太有才華了。
“梁書記，不好意思，人生大事，我得想一想。”祁同偉緩緩說道，最起碼他要和兩個孩子他媽商量下。
男人嘛，體驗過權利的滋味後，他有點放不下了。
“哈哈，不急，你才剛升到州長，按照規矩最起碼有幾年的曆練，我一把老骨頭也能撐幾年。”
“嗬嗬~”祁同偉也附和著笑。
什麼時候，他才可以在任何場合，想笑就笑？
......
初四上班，祁同偉心情突然有點不好，一洲之長，應該已經是普通人的頂點，他還有必要為了再上一步，委曲求全嗎？
口袋裡放著呼呼大睡的樂哥，他帶著陳秘書開始巡查各個部門，看下節後第一天大家的工作狀態。
早上9點，很多工位上還是空的。
醫療保險報銷的部門。
“同誌你好，請問姨媽算不算直係親屬？”
“年齡填虛歲還是周歲？”
“家庭住址是填身份證上麵的還是實際居住地址？”
“出生年月填的是86.07還是1986.07？”
好幾人圍住前台的中年婦女不停地問問題。
婦女很是不耐心，從桌上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扔到了前台：“急什麼？有些問題我都說了好幾次了，這裡有說明自己看！”
“你好，我就想問下這到底怎麼填的？”
“你們是看不懂漢字嗎？”婦女冷著臉回了一句，然後麵無表情對著電腦不知道在敲什麼。
前台幾個人麵麵相覷，然後有個識字的大哥出來拿著厚厚的文件，上麵有模板和說明，開始給眾人解釋。
等填好資料，大哥問道：“你好，這保險報銷的表格給交給誰？”
“哪裡有牌子，不會自己看啊？”婦女臉都沒回，又甩了句話出來。
祁同偉在一旁看的默不作聲，陳秘書悄悄退後，拿起電話，打給某個人。
半小時後，來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不到10度的天氣，身上的汗往下直流。
看到祁同偉，渾身一震，連忙趕過來，彎腰，諂笑：“祁州長。”
祁同偉點點頭，不以為意：“我們京州公務人員的工資待遇還是低了啊，陳秘書，你說是吧？”
陳秘書連忙拿出隨身的便利貼：“是的，後麵我會讓各部門開會討論這些問題。”
“嗯！”隨意嗯了一聲，祁同偉轉身就走。
王主任祈求地看著陳秘書，陳秘書給了個顏色，隨後跟了上去，王主任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了一眼大廳拐角的地網，王主任連忙換上笑臉，到幾個人麵前：“你好，我是這裡的主任，你們有什麼問題全都可以問我。”
“王主任！”婦女一下子起身。
“我平常怎麼告訴你們的？我們是人民的公仆，為人民服務是我們的責任和義務，你看你這工作態度，像公仆嗎？大爺都沒你這麼難伺候！回去休息一個月，寫份10萬字檢討！”王主任白了他一眼，隨後轉身耐心給幾個大哥解釋怎麼填寫表格。
婦女臉色一白，休息一個月，還有她什麼事？以後每個月拿保底工資就算了。
關鍵失去了權利，她什麼都不是。
兩天後，經過京州各部門領導開會討論，從01年起，京州將施行《京州公務人員辦事文明細則》，公務人員服務態度也將接入地網監控。
隨後各辦事部門所有人員自願同意簽字，願意遵守相關細則。
“在服務過程中，綜合窗口人員禁止在工作時間炒股、打遊戲等與工作無關的事，禁止與服務對象發生爭吵，接遞文件時禁止出現‘丟、扔、拋、甩’等行為。”
“服務過程中也禁止使用下列用語：我不知道，你去問；不清楚；急什麼，沒看我正在忙著嗎；我不是說過了嗎？；找領導去，我管不著；快點，我要下班了；有牌子，自己看清楚了再來；你看不懂漢字嗎？等敷衍不負責用語。”
......
“祁州長，你看這份細則，年後有領導認為某些部門辦事態度不認真，大家一起討論最終主動申請進入地網監控。”陳秘書遞給祁同偉一份文件。
祁同偉隨手接過，翻了翻，嘴角一揚，懂事。
想了想說道：“公務人員也是人，長時間工作或者沒人的時候懈怠也是可以原諒的事。”
“這樣，以後每個月的績效工資將這份細則考慮進去，隻要地網沒檢測到這些事的發生，或者因為群眾太過分才發生這些事，每個月績效加10%。”
“好的，我這就回去和財務對接具體的細節，這文件我改好之後再放您桌上。”陳秘書麵無表情，心底又是鬱悶。
領導一句話，知道她要做多少事，找多少人才能搞定嗎？
為啥不早點說？
等秘書走後，祁同偉搖搖頭，失笑。
有些基層公務人員的活其實也挺累的，關鍵是心累，上麵要統計一個社區信息，能把他們搞到心態爆炸。
聯係不到人，好不容易聯係到人，人家不回來，好不容易回來了一個沒注意又走了。
還有填寫各種需要的信息，他們能把你填的哭笑不得，每個人每張表格能問上十幾次，就這樣還有很多填錯的，他們還得對照信息，發現錯了還得打電話問具體內容。
然後，花了很長時間好不容易把這份信息搞好了，上麵又要求統計下一個信息。
關鍵還有各種會議，考察，學習，有上進心的還得討好領導、請吃飯、送禮，甚至還要忍受領導的各種奇怪愛好，將他們的時間填的滿滿的。
以前京州的公務人員工資還不高，這種精神上的折磨，讓很多人寧願辭職也不再呆在這裡。
身體的勞累和精神的勞累，其實是一樣的。
大家都難。
但既然當了這個公務人員，立下了誓言為人民服務，就要做該做的事情。
屍位素餐之輩，決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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