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水七槻被嚇到兩次,很快又被鬼屋之外的因素嚇到了。
第一次被嚇到之後,她想著「剛才好丟臉、還是不要被嚇到比較好',結果接下來進入手術室、一號病房,她都沒被嚇到。
雖然裡麵同樣有恐怖元素、有工作人員在嚇人,但要麼那是她以前在恐怖片中看過很多次套路,要麼就是工作人員在準備時被她看到了。
最離譜的一次,是女工作人員假裝成亡靈護士、氣勢洶洶地走出來的時候,裙角突然被道具掛住了,當場驚訝'哎'了一聲,用手拉裙子,半天沒能拉出來。
她還沒感受到驚嚇,恐怖劇本似乎就被換成了搞笑劇本。
直到看到另一對探險的情侶被嚇得在一起膩歪,她又覺得被嚇唬也不是不好。
下一秒,她的腳踝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抓住,嚇得她立刻抽腳往後退,撞到了池非遲懷裡。
隨後,她又反複試了兩次「不想被嚇到」、「希望被嚇到',證實了她的猜想—事態變化跟她所希望的情況有聯係,而且似乎隻有跟她和池非遲相關的、或者說跟今天約會有關的心願,才能夠實現。
她試著許願「讓扮鬼的工作人員互相被嚇到'時,也沒有發生什麼特彆的事。
再想到他們過來的路上一路綠燈,到了這裡又正好遇到情侶活動,她就想起自己在那座天使雕像前許願「和池先生約會順利」,瞬間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被無形力量操縱的感覺很可怕,那會讓她有種「今天是夢境'的不真切感,也意味著世界上存在著他們無法反抗且完全不了解的力量,今天她可以許願約會順利,明天或許就會有人許一些不利於他們的願望。
這其中,或許也有著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於是乎·······
走出鬼屋時,越水七槻臉色蒼白,和其他被嚇壞的女孩子一樣魂不守舍。
池非遲牽著越水七槻的手,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那隻原本溫熱的手掌變得冰涼,帶著越水七槻到室外太陽下,才出聲問道,「被嚇壞了?」
「不······不是因為鬼屋,」越水七槻回過神來,身上被夏日陽光傳遞了炙熱溫度,手腳也漸漸暖和起來,輕輕舒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四周,「池先生,你有沒有覺得今天很奇怪啊?就是······約會實在太順利了。」
池非遲回想了一下,「是很順利,這樣不好嗎?」
「順利當然很好,不過······」越水七槻仰頭看著池非遲,神色認真又有些糾結,「接下來,我說的話或許會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我覺得今天之所以這麼順利,是我在愛情主題園區的天使雕像前許了願的緣故!那天我沒認為願望會實現,所以站在天使雕像前麵的時候,就許願我和你的約會順利,結果今天約會真的很順利,不管是路上的綠燈,還是園區的情侶活動,都好像在幫我們更好地約會······我這麼想,是不是很奇怪?」
池非遲搖了搖頭,「不奇怪,今天確實很順利。」
越水七槻鬆了口氣,到底還是沒能說出自己剛才對池非遲有了一些流氓心思,很快又皺起了眉,「如果對著雕像許願真的靈驗,我反而會覺得那座天使雕像可怕······」
「它隻是人類製作出來的物件,如果它存在威脅,我們可以讓人把它砸了,」池非遲看著越水七槻,神色始終平靜,「而且我不認為這個世界上有那麼靈驗的祈禱,如果真有那麼靈驗的話,a許願和b在一起,b許願跟c在一起,那它又該怎麼處理?所以,這應該是你的心理
作用······」
越水七槻聽著池非遲的聲音,心情平複下來,也不覺得天使雕像可怕了,還能分心欣賞著池非遲鎮定專注的神情,「隻是心理作用嗎?可是今天路上一路綠燈,那不是心理作用可以做到的吧?」
「今天的運氣是很不錯,我也不敢肯定許願沒有任何作用,我隻是認為,那座雕像並沒有那麼大能量,」池非遲牽著越水七槻的手,往摩天輪的方向走去,「一路綠燈的事,每個人一生中都有可能遇到,但不是每個人都在那座天使雕像麵前許過願,不是嗎?」
越水七槻點頭,「是······」
「我們遇到了極小概率會發生的情況,又都很希望今天的約會成功、希望對方能夠在約會中感受到快樂,基於這種積極的想法,我們會儘量照顧對方的感受、配合對方,也就很容易導致「約會順利'這一結果,而你之前許下了那樣的願望,當約會期間發生了順利、幸運的事情時,你就會想到那個願望,並猜測那會不會是許願帶來的成功......」
池非遲繼續給越水七槻進行科學解釋,「反過來說,如果你前兩天遇到一個占星師,對方告訴你近期約會一定會變得很糟糕,那你今天一開始就會排斥約會這個選擇,約會時也會擔憂、不安、緊張,因而引發一些小失誤,又會放大失誤,在心裡告訴自己,「看,今天果然不適合約會',當你心裡也無比肯定這個結論時,消極想***帶來更多不好的結果,讓約會徹底走向失敗······這就是心理學中的'自證預言',你期望什麼,就會得到什麼。」
越水七槻思路被帶偏,覺得今天確實有可能是「運氣好'加上「兩人都希望約會順利」,才導致這一切的發生,包括自己在鬼屋被嚇到與否,也可能隻是自己給自己的心理暗示太強了,「你說得······也對······」
到了摩天輪前,兩人將通用id卡交給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刷卡之後,幫忙打開了前方的護欄、摩天輪艙門,等兩人坐好,又幫忙關上了艙門。
兩人手上係了紅繩,隻能坐到同一側。
在艙門被關上、艙室慢慢往上升時,兩人又順著話題,聊起了雕像到底有沒有作用。
池非遲認為,那座雕像或許是有效的,但最多隻是將事情9%的完成度增加到了100%,而世界上大部分的玄學現象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可以是萬能的磁場學說,比如視覺或者聽覺給人帶來的心理暗示說法。
「項目部找人研究過,那座天使雕像的外形會讓人覺得神聖而慈祥,也能讓人放鬆,專注於自身感官帶來的感受,站在它麵前許願時,本來就有可能想到某件有不小概率發生、自己也有信心去努力事現的事,這才導致許願成功率很高,」池非遲觀察著越水七槻重新恢複了血色的臉,問道,「這樣,你還會覺得那座雕像可怕嗎?」
「完全不覺得害怕了!」越水七槻笑著搖了搖頭,又好奇問道,「不過,池先生,你是徹底的科學主義者嗎?就是隻相信科學、無論如何也不會動搖的那種人······」
「不是,」池非遲如實道,「我隻是不想你被一座雕像嚇到,也不想被一座雕像搶走了風頭,在我心裡,我比它厲害得多。」
「你這種回答還真是自戀啊,」越水七槻故意停了一下,很快又繃不住嚴肅神情,一下子笑彎了眼,「不過真巧,我也這麼覺得!畢竟池先生能夠做到的事比它更多,也能讓人把它砸掉,怎麼想都要比它更厲害。」
池非遲被那個笑容晃了眼睛,扭頭看向窗外,讓自己恢複思考能力,心裡默默猜測這是不是因為摩天輪觀景窗戶透亮、高處沒有遮擋物遮擋光線,所以才給越水的臉加上了一層濾鏡,「聽說摩天輪到了最高處的時候,也
可以許願,你這次要許願嗎?」
越水七槻跟著看向窗外,「聽你說了那麼多,我現在覺得許願一點都不夠神奇,短時間恐怕沒有什麼許願的心情了。」
燦爛陽光下,天空藍得沒有一絲雜質。
隨著摩天輪上升,附近大部分建築逐漸消失在視野中,隻剩下藍天和遠處屹立的大廈。
越水七槻坐在窗前,看著越來越遠的地麵,雙眼越來越亮,右手也緊緊握著池非遲的左手,直到艙室往下降落,才慢慢放鬆下來,看著觀景窗玻璃上隱約映出的、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個人影,微笑著輕聲道,「我以前認為摩天輪是最無聊的遊樂項目,沒法理解情侶為什麼會喜歡,但現在我好像明白了,不管位置有多高,不管外麵有沒有狂風,裡麵總是寧靜而讓人心安的,有人一如既往地在身旁陪伴,真的會有種很幸福的感覺。」
「也可能是感覺和某個人共同完成了某件事,因此產生了滿足感。」
池非遲看著窗外景色,說了一句就沒有再分析下去。他心裡也有著彌漫開來的安寧、滿足,而這也有「懶惰之罪'的功勞。
「懶惰之罪'會讓他排斥太繁瑣複雜的事物,另一方麵,似乎也讓他更注重於自身身心享受、更容易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舒適愜意。
不過那也難怪,既然要跟'工作的快樂」抗衡,「懶惰之罪'怎麼也要拿出點本事來。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這兩種快樂可以卷起來,讓他工作、不工作都能夠感覺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