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在寂靜昏暗的巷子中穿行,朝巷子外的大街狂奔而去。
“呯!”
巷子深處傳來槍響,讓男人渾身一僵,差點摔倒在地,很快又回過神來,加快腳步往街上跑去。
“跑了一個啊,大哥……”
巷子裡,伏特加看著靠倒在圍牆上的男人,嘴角帶著戲謔笑意,“看來他是故意來拖住我們的。”
男人額頭上有著一個子彈貫穿的血洞,雙眼目光渙散,身體沿著圍牆滑落,腦後的血洞在牆上拖出一條垂直而下的、長長的血痕。
“哼……正好讓基安蒂和科恩去解決,省得他們老是埋怨沒有瞄準的機會,”琴酒往屍體上放了炸彈,站起身後,從風衣口袋裡拿出手機,邊通話邊往外走,“基安蒂,科恩,跑了一個……”
“哦?”基安蒂笑得神經質,“ok!琴酒,我看到那隻倉惶逃竄的小動物了!”
“能開槍嗎?”科恩悶聲問道。
“當然……”
琴酒剛開口,就被基安蒂的驚呼聲打斷。
“等等!樓上那是什麼東西?!”
遠處大樓樓頂,基安蒂一臉錯愕地盯著瞄準鏡。
那邊街道上空,一大群烏鴉糾集成群,順著一棟大樓外牆往下撲,在昏黃的街燈照明中,如同一滴巨大的墨點從大樓上往下砸落。
瞄準鏡裡的一隻隻烏鴉撲騰翅膀,抱團墜落得迅速,似乎帶著一股跟大地同歸於儘的果決和瘋狂。
她在這裡聽不到響動,但他們的目標、那個跑到大樓旁的男人明顯聽到了異響,腳步放慢之餘,仰頭往上空看去。
而在男人抬頭之際,糾集成群的烏鴉依舊在高速俯衝,卻沒有像真的墨點一樣砸在地麵,而是在淹沒、卷過男人之後,繼續順著街道鋪開,似乎有無形毛筆引導著烏鴉群,在都市裡流暢地畫了一個大大的‘l’。
一片片黑色羽毛在脫離了烏鴉飛行形成的風暴圈之後,慢悠悠往下飄落,落在那個男人的頭頂和身旁。
男人緩緩往前撲倒,沒有絲毫緩衝地任由臉部砸在地上,看那僵硬姿勢,明顯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這到底什麼鬼東西?!”
基安蒂麵對這詭異未知的一幕,心情煩躁不安起來,試圖用瞄準鏡鎖定那群貼著街道地麵飛行的烏鴉群。
群鴉已經散開,往四周空中飛去。
一個黑袍人影站在還未散儘的烏鴉群中,背對他們這邊看著前方的巷子,帽簷和長袍把對方身體擋得嚴實,無法辨認具體特征。
伏特加到了巷子口,看到站在巷外的黑袍人,遲疑著轉頭看琴酒,“大、大哥……”
琴酒看到那一大群烏鴉就猜到是誰了,沒有絲毫驚訝,腳步也沒有停留,繼續往巷子外走,無語道,“你下次動手前能不能先說一聲?”
伏特加連忙跟上,看到對方黑袍下的手伸出、接住一張被絲線拉過來的黑牌,再看到黑牌上金色的‘raki’手寫體字樣後,頓時反應過來,“拉克?是你啊……”
池非遲把牌上的血跡甩掉,收好黑牌後,伸手拉下了兜帽,露出拉克那張金發碧眼、左側臉頰還帶著細痕的易容臉,臉上沒有半點歉意地用嘶啞聲音道,“抱歉,不過要是再晚一點,人頭就該被基安蒂或者科恩搶了。”
琴酒一噎,抬眼見街上的屍體旁邊已經放了炸彈,走到停到路邊的車子旁,對手機那邊道,“基安蒂,科恩,已經解決了,先撤吧……”
……
十多分鐘後,巷子裡和街上陸續發生爆炸,爆炸產生的衝擊和火光直接將兩具屍體上的線索銷毀,連同街上的黑色羽毛也被吹飛老遠。
而黑色保時捷356a和道奇蝰蛇跑車已經分彆從兩條街離開,轉向主乾道彙合。
伏特加開著車,看著後視鏡裡出現跟上來的跑車,出聲提醒道,“大哥,基安蒂和科恩跟上來了。”
琴酒坐在副駕駛座上,右手手肘搭著車窗,低頭看了一下收到的郵件,確定屍體周圍的痕跡也被爆炸破壞乾淨後,才接了基安蒂不斷轟炸的電話。
之前那大群烏鴉俯衝的一幕太驚人,基安蒂緩過來之後,才發現人頭被搶了,電話一接通,就語氣急切地問道,“琴酒,拉克怎麼跑過來了?”
他們的人頭從來就沒夠分過,出於種種原因考慮,能讓他們狙殺的情況更少,天天放風,難得有個目標可以瞄,結果還被拉克搶了……過份!
不過之前也沒說好怎麼分,她又不能借題發揮、過份埋怨,讓人鬱悶。
琴酒聽出了基安蒂語氣裡的怨念,沒有想不開、去提人頭的事,語氣平靜地解釋道,“這次的目標有些狡猾,又有兩個人,基爾目前下落不明,為了以防萬一,我拜托拉克來幫忙守住那邊,今晚除了他能騰出手之外,就隻有貝爾摩德了……”
“算了吧,我可不想看見那個女人!”
基安蒂的注意力果斷被轉移,暴躁之後,又想起水無憐奈的好,還是基爾好,從來不亂搶人頭,“基爾的下落還是沒調查清楚嗎?組織幾乎全力搜索也沒有發現,真不愧是fbi的手段……”
琴酒聽著手機那邊的聲音,默默點了支煙。
人頭分配不到的找他埋怨,對計劃某環節不讚同的找他埋怨,他每天為團隊和諧以及計劃的順利執行操碎了心,不容易。
“基爾死了,”科恩出聲給水無憐奈判了死刑,“肯定。”
“哼!如果是這樣倒好了,”基安蒂想到更糟糕的結果,“要是她被fbi那些家夥洗腦之後倒戈相向……”
“那不可能,”琴酒叼著煙,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基爾當初被子彈打穿了手腳、還被灌下了吐真劑,直到肋骨被打斷被打斷都沒吭一聲,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基安。”
伏特加也想起來了,“就是她讓那一位另眼相看那一次嗎?”
“我也聽說過那件事,基爾發現了某隻混進了組織的老鼠,將對方逼入了絕境,結果基爾卻不慎被抓住拷問,等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基安蒂道,“不過我怎麼也想不通,就此得到那一位賞識的基爾為什麼會就這麼跟我們編到了一組?”
“牙齒。”琴酒道。
“牙齒?”基安蒂不解。
“基爾當時用她的一口牙齒作為武器,一口咬住了那隻老鼠的手腕,幾乎將他的骨頭咬碎,奪過了手槍,”琴酒目光沉冷地解釋道,“然後靠隻能勉強活動的手指扣動了扳機,子彈從那隻老鼠的下巴往上射入,打爆了他的頭,這是被逼瘋的野獸才能做到的絕技……”
後座,池非遲沉默抽著煙,轉頭看著車窗外駛過的車子。
琴酒的行動小隊是比較特殊。
首先,組織裡並非每個核心成員都能執行內部清理,針對核心成員的清理、一些重要人物的暗殺,那一位都會直接交給琴酒。
簡單來說,就算是某個成員有問題,其他人也隻有先上報一定的懷疑依據,之後,該確認的組織會派人確認,確認完了,那一位很大可能會丟給琴酒去處理。
其次,其他人是可以清理一些可能暴露組織存在、會給組織帶來麻煩的人,這部分如果是某個不重要的外圍成員或者暗殺起來簡單的非組織人員,但在前後需要有充足的理由上報,不像琴酒那麼隨心所欲、可以根據情況來自己做判斷,而且其他人在執行暗殺行動時,可能也會冒出一個琴酒來負責接應。
當然,要是情況緊急,比如基爾那一次‘為了自己活命必須反殺某個有問題的人’的情況,那就不需要考慮什麼上不上報了,保命要緊,不過事後還是需要完完整整地把情況報上去。
畢竟那一位也不想一群人隨便濫殺,讓組織被警察注意到。
而由於執行相對困難的暗殺任務,所以琴酒小隊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
要聽指揮、要有小隊需要的本事,要有著被抓住拷問也絕不背叛組織的決心……能讓琴酒看中,還得有不把人命放在眼裡的狠辣和狼性。
至於他……
他不是琴酒小隊的編內人員,隻是那一位把他丟給了琴酒而已。
有讓琴酒盯著他、讓他彆亂來的成份,有讓琴酒帶他了解組織行動的成份,有那一位給他一些特權、比如清理某人的成份,也有讓他行動需要可以找琴酒幫忙的成份,或許還有彆的原因,但總結來說,他不算琴酒小隊的人,也不算其他小隊的人。
如果非要說的話,他就是一個聽那一位指示、處於實習期就慘遭壓榨、那一位可能什麼都讓他摻和一點的萬能膠……
“問題是,那隻老鼠不就這樣死了嗎?”基安蒂表示質疑,“怎麼知道基爾她什麼都沒說?”
“因為我們後來從那個家夥衣服裡找到了一張md,”琴酒道,“裡麵錄有他審問基爾的全程錄音。”
“md?”基安蒂失笑,“原來如此,那張md沒有錄到任何基爾說話的聲音,對吧?”
“可是大哥,”伏特加有些鬱悶道,“關於那隻老鼠的身份,我們還是沒有弄清楚啊。”
琴酒放下放在耳旁的手機,切斷和基安蒂的通訊,低頭看著新收到的郵件,“他身上帶了不少偽造的照片和不同名字的護照,照片都是偽裝相貌之後拍的,從這點來看,不是隻一般的老鼠,不過倒是知道了那隻老鼠原來的名字……”
池非遲把快燃到儘頭的煙丟到車窗外,看向車前座的兩人。
快點確認一下,他要準備結束對本堂瑛佑的調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