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男人沒能反應過來。
“房屋售價多少？”
池非遲重複了一遍，看向屋子前掛的橫幅，找到了開發商的名字。
男人緊張搓了搓手，又有些期待，“您想要買下來嗎？”
“稍等，”池非遲不想再跟反應慢半拍的男人解釋了，客氣回了一句，拿出手機，給大山彌打電話，“大山先生，幫我聯係一下佐京房屋中介的社長……”
他既然問價格，自然是有意買下來。
買下來也不是用不到，可以給烏鴉或者貓群當據點，有空也可以過來坐一會兒，實在不行，放著當倉庫也行。
可以卡一卡工藤夫婦的計劃，那價值又高了。
三分鐘後，男人接到電話，聊了兩句掛斷後，笑著送池非遲到街口，等池非遲上車後，才轉身回來，收拾著掛在樓前的橫幅。
工藤有希子一頭霧水地上前了解情況，想辦法說服男人帶她進去看了看，十分鐘後，打著電話，匆匆離開。
一個小時後，池非遲坐在房屋中介的休息室，正式簽了相關協議。
對方沒有在售價上占他一點便宜，給出的價格比對外公布的售價低了不少，管理費、稅費之類的問題，他也出錢丟給那個社長順便幫忙辦理了。
房屋中介的社長拿了文件出門，在池非遲喝完第二杯茶的時候才趕回來，把文件放到桌上，“相關手續可以在後天辦完，您看剩下的文件到時候……”
池非遲拿起文件翻看著，“有關文件寄到我之前留的地址就可以了。”
門外，池加奈和工藤有希子在門縫前往裡偷看。
“非遲認真起來超帥呢，”池加奈站在門縫後，聲音放得更輕緩，笑著分享，“相比起來，他性格跟他爸爸更像一點。”
“看得出來，小遲的性格跟加奈夫人完全不一樣，”工藤有希子趴在門縫前往裡看，認可點頭，很快又笑道，“超酷的父子倆嗎？感覺平時相處應該很有趣耶！”
工藤優作站在後方，無奈笑著看自家媳婦都改口叫‘小遲’了。
這兩個人正式見麵不到半個小時，就可以從孩子聊到各種時裝、化妝品聊到電影綜藝再聊到孩子身上，然後關係就可以好到像是認識了很久的好朋友一樣。
他居然還不覺得奇怪。
他家媳婦平時遇到能聊的人就容易交到朋友，沒想到加奈夫人也是一樣。
在見之前，他是聽說過加奈夫人，給人的印象似乎就是優雅端莊、溫柔卻疏離的標準貴女，他一直覺得對方內底裡應該會有一些傲氣，或者比較在意某些細節、有某些講究。
在米花町剛見到的時候，加奈夫人雖然不像他家媳婦一樣熱絡，對不熟的人是有些疏遠，但他完全沒有感覺到傲氣，反而隻有如沐春風、善解人意兩種感覺。
這兩個人要是做朋友的話，也莫名契合。
“哎，對了，讓他們什麼都不要做，麵對麵看著對方兩分鐘，怎麼樣？”工藤有希子還在瘋狂慫恿池加奈，期待道，“就算是冷著臉看對方也很有意思哦，我家孩子有時候也一臉臭屁，每次都讓我很想欺負一下！”
池加奈深感工藤有希子是真會玩，不過還是搖頭，“還是算了吧，就算他們願意配合我，大概瞪著對方就開始想彆的事情了吧，然後到時間又像完成任務一樣來問我可不可以了，而且我們家也不適合開這種玩笑……”
“不適合？”工藤有希子好奇問道，“為什麼啊？隻是讓他們瞪一會兒……”
很明顯，某名偵探的好奇寶寶特性更接近自家老媽。
“是因為他的病情嗎？”工藤優作出聲問著，也是提醒自家媳婦適可而止。
剛才兩個女人聊得忘我，但他沒忘了池非遲的情況。
對，他就是不太明白，這麼一個溫柔的母親，怎麼也不至於讓孩子抑鬱得住醫院，而且他家兒子說過，池家兩口子是真的忙得過份……
工藤有希子一愣，歉意道，“抱歉啊，我剛才忘了。”
池加奈笑著搖頭，“沒關係。”
工藤有希子感覺到池加奈不願意多說了，知道不應該追問，不過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工藤優作也誠懇出聲道，“加奈夫人，雖然交淺言深是大忌，但我和池先生以前在波士頓很聊得來，有交情在先，您和我太太也這麼投緣，那我也就直說了，如果有誤會，還是說清楚比較好，需要的話，我們也可以幫忙的。”
“誤會已經說清了，結果反而是這孩子一直在安慰我，”池加奈看向門縫後的休息室，微笑過於完美，聲音也依舊輕緩柔和，以至於無法讓人看出心裡酸澀，“以前一直是他在拚儘全力靠近我，生病是因為太累了吧，那以後就換我來靠近他好了。”
工藤有希子沒有想太多，想到池加奈確實跑回來陪孩子，而聽自家兒子也提過一次，池非遲的狀況似乎好了不少，笑道，“我聽小……呃，聽博士說，他的狀況好了很多呢，而且以前接觸下來看，他的情況也沒有那麼嚴重啦……”
池加奈微笑聽著，心裡歎了口氣。
她家兒子的情況可沒那麼樂觀，已經缺失的空白沒法彌補，就算池真之介很少跟她提，就算她覺得自己孩子沒什麼不好，但她也知道，她家孩子殺個人恐怕眼皮都不會抬一下，還披上了偽裝的外殼，這些人了解到的‘好轉’，大概也是刻意偽造的結果。
她比這些人清楚，但也隻能裝傻。
“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屋裡，傳來房屋中介的社長躊躇遲疑的聲音。
工藤有希子立刻收回思緒，偷偷看去。
池加奈也看了過去。
工藤夫婦人很好，但來往到這裡就夠了。
池家習慣掠奪，也喜歡掠奪，她從小看過太多陰暗的手段，無論麵對上還是自己用上，都不會覺得奇怪，而大概是因為圓滿幸福，這對夫婦過於理想化，跟他們家有太多不一樣，除非一方願意去遷就另一方的觀念，不然深交之後就會矛盾重重。
這麼一來，她倒是想起來了，她家兒子似乎對工藤夫婦有著很深的防備，還特地讓諾亞收集了不少工藤優作的情報。
他們家那父子倆是不會妥協遷就的，那她也不會，她更不會指望彆人一定能去妥協，那不如一開始就不要交往過深，對兩家也是好事。
有些可惜，如果兩家一些觀念能夠契合的話，那工藤夫婦是很值得深交的朋友。
但也不是那麼可惜，他們各自有著自己的信念和想法，交朋友不是能不能聊得來、能不能一起玩那麼簡單的事。
相比起來，黑羽家雖然‘純良’得多，但也會活躍在灰色地帶，比較適合池家來往……
屋裡，社長硬著頭皮道，“您之前說到不急著入住，還需要改動一下，其實……我有個朋友，因為她很喜歡那棟房子，想在房屋被人接手前，去借住幾天，她不會破壞房屋的，而且離開前也會打掃乾淨……”
池非遲放下茶杯，抬眼看著社長，語氣平靜而有些冷淡，“如果你買了一套貼身衣物，有一個不知道是誰的人讓你借他穿幾天，洗完了再還給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門外，工藤優作嘴角微微一抽。
池先生這個比喻還真是犀利。
工藤有希子乾笑著，替社長感覺牙疼。
真是個難應付又不好欺負的孩子，難怪加奈夫人沒得欺負。
其實她能感覺到，自家兒子也是越來越難應付了，果然，趁著能欺負的時候，就得多欺負幾次！
屋裡，社長愣在原地。
原本他是想著，池家大少爺買那麼一棟小屋子，不急著入住，還打算再改裝，那麼可以好好商量一下，讓人借住兩天，隻要保證彆破壞房屋，順便清掃乾淨，那大概還是沒問題的，也有不少人買二手房嘛。
但現在一想，人家說得對，自己買下的房子本來就是新的，讓不知道是誰的人先去住兩天，那確實很奇怪……
他感覺自己剛才的想法好過份，尷尬且不知所措。
“看來是沒辦法了……”
工藤優作笑著推開門，“還是由我來拜托吧。”
池非遲看到門外三人進來，也沒覺得意外。
在三人到門外偷聽的時候，非赤就已經發現並告訴他了。
“小遲，好久不見！”工藤有希子頂著之前地下搖滾女歌手的偽裝，笑著打了招呼，很快又愣了一下，對同樣進門的池加奈道，“這麼說的話，小遲他一直叫我姐姐，剛才我卻把他當成我家孩子的同輩了……”
那麼問題來了，她是堅持要池非遲叫年輕一點呢，還是讓池非遲把她當阿姨……
不行，她還是想選擇前者，雖然這麼算起來，她突然矮了加奈夫人一輩，但可以各論各的。
“優作先生……”社長驚訝看著三人進來，“你們和池先生認識嗎？”
“是啊，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為難了，早知道就由我來商量好了，”工藤優作對社長歉意笑著說完，轉頭看向站起身、神色依舊平靜的池非遲，忍住心裡微妙的感覺，伸手跟池非遲握了握，“池先生，好久不見了。”
剛才進門的時候，他就下意識地留意過，池非遲沒有任何驚訝的反應。
是因為早就知道他們會在門外？
破綻是有希子和加奈夫人談話嗎？
他估算過，在屋裡有社長彙報的情況下，兩個女人的聲音應該不會被聽到，門縫開得也不是很大，剛才池非遲也沒有刻意看他們門縫，應該不會知道他們在門外才對啊。
那就是覺得遇到他們無關緊要？或者……太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
如果是前者，那說明池非遲內心封閉得很嚴重，根本不在意自己之外的其他人，熱絡和靠近大概也是裝出來的，但他想到澤田弘樹的事、以前接觸的經曆，又覺得不太可能，池先生不是這樣的人。
那就是太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這個可能性最大。
還真是個優秀又難應付的人，僅此一點，就比剛才的犀利言論難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