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夏季。
陸清一直是個很怕熱的人,他本不喜歡夏天。
因為夏天陽光刺眼。
有蚊蟲嗡鳴,有高溫讓人麵對室外活動退避。
更因大姐姐囑咐過,【人一旦流汗了就一定要洗澡】,所以陸清在夏季日常衝洗兩次身體是基本操作,早一次晚一次,中途運動過後要再補一次。
總之,嚴格按照規矩來執行。
直到長大,遇到了「她」。
對夏天的看法徹底改觀了。
因起始的時間在夏,分彆的時間同樣處在盛夏。
阿易說過,“任何隊伍成立之初都要確立一個活動目標,比如大家都是為了什麼而接觸音樂的,又是因為什麼契機喜歡acg的,最後,想要在活動期間達成的小願望是什麼,如果有交集之處,那就可以琢磨琢磨,看看是否可行。”
zazaki說,“要留學,為出國後的入學專業技能考核做準備。”
阿易:“嗯,你想提升技術,除此之外沒有其它的需求,對吧?”
zazaki:“嗯…”
阿易:“清呢?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嗎?我沒有什麼宏大的理想,我也隻是這廣袤領域當中的萌新一個,新人不配談理想。
硬要說的話,能讓隊伍完整,不給大家添麻煩,就足夠了。」
“啊…”
“「完整」啊。”
…
…
曾經說過的話閃回到記憶的正前。
那時的三人彼此並不了解太多,隻知道,阿易很強很外向,zazaki很穩很內向,自己則是一心隻有提升的極端分子,當年的理想是“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一體機”,沒有任何雜念。
那麼,
雜念是何時出現的呢?
大概是在排練進行過三輪以後。
某一天,易沉突然發話:
“嘿嘿,隊友之間應該多多交流,對吧?我發現哈,我們排練的時候,zazaki不怎麼說話,清你也老是低頭彈琴,跟那個什麼自閉少年似的,就隻有我一個人擱這說,這不太好,我覺得咱們得敞開心扉,多交流交流。”
“……交流什麼呢?”
“就是交流一下日常生活什麼的呀,呃,要我說,不如從感情方麵的事開始聊起吧。”
“感情?”
“是的。zazaki先說,有沒有早戀過?”
zazaki搖了搖頭,但是又似乎因為什麼而遲疑了一下,麵上閃過一絲迷惑之色,旋即更為堅定的搖了搖頭,表示沒有。
“很好,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阿易哈哈大笑,
“清呢?你老實巴交的,你有沒有?”
“我嗎?我當然沒有。我不搞那些的。”
“哇,真的啊?那太好了,我也沒有誒,哈哈哈,那要不咱們定個隊規吧?
我覺得我們會在規則的限製下變得越來越強。”
“什麼隊規?”
“戀愛方麵的啊,我們隊裡不是三個人嘛,情況這麼複雜,肯定要定下一些原則性的規矩,以防出現不可抗力,對吧?”
“哦……那你具體說說吧。”
“嘿嘿嘿……”
易沉看著zazaki,又看向了自己,想了許久,終於開口:
“我說啊,在我接觸到的大多數崩盤的樂隊關係裡,絕大多數都是因為隊內成員產生了戀情而從內部瓦解的。
我認為呢,左左太美了,你小子又屬實還可以,所以你倆千萬彆在我麵前搞上,否則我轉身就走哈,我可不跟你們玩情侶檔。”
“好的,那必不能。”
當時的話語鏗鏘有力。
“…”
——
……
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若是沒有阿易定下的隊規,好像一切都不會這麼複雜。
而正是有了那嚴苛的隊規,自己與「她」之間的感情才會潛滋暗長,愈發不可收拾。
因每次轉首看她時,她似乎都在看向自己。
自己甚至考慮過,【這會不會是男生三大幻覺之一?】
甚至覺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定是練琴太多,以至走火入魔。
然而後來的幾次試探,更是證明了,【那似乎並非幻覺啊。】
【她送我禮物了誒。】
【她把我還禮過去的撥片做成了項鏈…】
【她把它纏在腕上,隨身攜帶。】
【她看著我時會展露笑顏。】
【她問我喜歡什麼顏色,喜歡什麼風格的女生穿搭。】
【我不懂,我想說喜歡你這種,但怎麼好意思說。於是隻能回答前麵的問題,喜歡冷色調。】
【於是她的所有衣服變成了冷色調。】
…
…
易沉似乎也看出了苗頭不對。
因為排練時候的氛圍比之“深度溝通”之前更加詭異了。
「她」還是沒說話,
「他」也開始沉默。
但他和她之間卻並不是完全沒有交流。
那眼神的交流似乎代表著無聲勝過千言萬語。
這導致易沉眉頭大皺,壓力很大。
——
好在,倒計時是隨著這樣的日子一點又一點的臨近的。
時間不會等人,
盛夏轉眼即逝。
排練的頻率是兩周一次,所以排兩次就意味著一個月的消逝。
這樣的節奏非常迅速,往往讓人沒回過神,就已經發現時間溜走了。
況且,他和她都非常內向,
內向到如果一方不主動,另一方也絕對不會主動。
【是青春期的懵懂畏縮,還是情感履曆太過青澀,對於二人來說都是禁果?】
易沉看著這樣的情形,隻覺得有些安心。
【要是能一直這樣持續到她離開就好了。】
當時的她這樣想著。
——
所以,盛夏終至。
陸清無愧於她,將演出拉滿到極致。
該有的不該有的,全都端上了台麵,並且以超常的穩定性將身後的二人烘托得完整立體。
聽著台下掌聲雷動與尖叫喧鳴,
他回過頭看向了「她」,
她也對他報以前所未有的甜甜笑意。
那笑容裡帶著的,
並非「喜歡」。
而是彆的什麼。
這一幕,
在易沉心裡,終於釘下了一根刺,
尖利的刺。
——
“阿易,你看到我的項鏈了嗎?”
“嗯?”
“就是上次彈琴時,纏在手腕上那枚。好像落在排練室了。”
“沒有哦。”
——
“清,左左走了,你還想玩嗎?我可以立刻找到新的隊友,甚至可以把配置拉滿的哦?我認識一個鍵盤姐姐,她叫寧……”
“彆說了。我近期沒有繼續活動下去的打算。”
“誒?”
感受到他前所未有的冷意,下一息收到的消息更是如同一潑冷水,讓人清醒——
“已經不完整了,不是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