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睦還以為，今天無雨。
誰知車開到一半，天上下起了淅瀝瀝的秋雨。
秋雨不同於夏季，雨水會夾帶著涼意。
打在車窗玻璃上，僅視覺就會感到絲絲冷意。
蘇靈無視這樣的大雨。
林睦卻不同。
林睦最怕寒冷。
因為寒冷的時候，沒有溫暖的懷抱。
空曠的環境裡，開再熱的空調，也無法取代真正想要的暖意。
還好。
今天，可以藏到晴桑家裡。
——
……
“到了。”
出租車司機把車停穩。
小區門口前，陸清刷碼付款，然後帶著蘇靈和林睦二女下車，取了設備，一同走向北門。
“小陸，玩了一宿啊？”
王大爺開著收發室的門，一手捶著老寒腿，另一隻手在拿著癢癢撓，舒適的撓著後背。
龍井茶的香味從小屋裡飄出，哪怕是在雨天裡，氣味也還是難以被立刻衝刷掉。
“大爺，少喝濃茶，對身體不好。”
陸清轉移了話題，並且以小勸老，惹得王大爺哈哈大笑。
“濃茶清香，適度就好。
倒是你，小夥子，麵色蒼白，精神萎頓，萬萬要注意，身邊的一些過量陰氣。”
“哦……”
陸清早就知道王大爺喜歡說神神叨叨的話，畢竟他老人家在小區裡人稱“天河神算”，這是葛大爺抽煙閒聊時提到過的八卦。
對此，陸清覺得抱以敬畏之心就好，也不必太往心裡去。
他帶著二女刷開門禁，進入小區。
“阿靈，你一直躲在我和阿海的左手邊，一直不願回頭的樣子，為什麼呀？”
天真的林睦似乎發現了秘密，好奇寶寶似的背著琴朝著蘇靈詢問。
蘇靈聞言麵上一僵，長話短說：
“沒什麼。不喜歡裝神弄鬼的老家夥罷了。”
“欸？是嗎？我反倒覺得很有趣哎。”
林睦難得持相反態度，
“我跟你說，我之前呀，在店附近的胡同裡遇到個道士，他是專門搖卦的，然後我去附近買糖嘛，他就攔住了我，說‘小姑娘我觀你印堂發黑，身上有青氣纏繞，運勢大大不妙……
如果坐下來卜上一卦，某能讓你驅災辟邪，恢複安康。’”
林睦學得有模有樣，含下一枚小熊軟糖，嚼著說道：
“然後我就覺得，那很好鴨！我一直以來都怪不幸的，我雀食應該算一算嘛！
然後我就交了錢，坐在他那個小桌子對麵，配合他用一個羅盤似的東西開始算命。”
“堪輿盤。”
陸清插了一嘴。
“哦對，對！堪輿！”
林睦額前小燈泡一亮，笑嘻嘻道：
“那人說他不止是堪輿師，不光看風水，還會看彆的。
然後就給我庫庫算了一通，其中我需要做的隻不過是搖個銅錢，再說出一串幸運數字！”
“幸運數字？”
“對，就是從0到9，說兩個喜歡的數字，要求是第一時間想到的，遵循第一直感，不能磨蹭半天這樣。”
林睦說，“我選的是1和2。”
“為什麼是1和2？”
蘇靈好奇，“6和8看起來不是更吉利嗎？”
“不……”
林睦小臉一紅，搖了搖頭。
她向來有以晴桑的某些習性作為自身生活習慣的「重度強迫症狀」，
比如開店的時間必須定在下午幾點，必須間隔七天，因為那是晴桑他第一次回複自己私信的間隔時間——
而1和2，拚湊起來是【1221】，也是晴桑圍脖賬號和各種資料裡標寫的生日日期，昨天剛過。
所以當算命的問起幸運數字時，林睦第一時間就提供了這兩個，然後在一頓操作下得到了一個“大大吉”的結果。
“總之，我算完之後，那人說我原本是家破人亡、流落街頭、被壞人抓走販賣、一生黑暗無望的命數……
可搖到了這個簽，隻需要他畫一張符保我平安，便可逆天改命，一生光明！
甚至還能在最不幸的時候觸發百分百的逆轉，硬生生的將壞運氣給驅散！”
林睦激動的分享道，“我一聽，這可好呀！我就問他，那我能不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呢？
道士問我，想要什麼幸福？
我說想和最喜歡的人一起彈琴！一起演出！一起…一起……”
說到這裡，她忽然不敢往下講了，直接越過了部分內容，羞赧道：
“一起做很多有趣的事！然後嘞，他就又幫我推演了下，說時間就在今年今日！！
我聽完覺得很玄奧！而且距離很近呀！於是我趕緊讓他給我畫符！
再之後他讓我交一筆錢，我交了之後，他就用毛筆和黃紙給我寫了一張東西，最後被我藏在手機殼裡了！一直保存著呢！嘿嘿！怎麼樣？神奇吧！”
“……”
蘇靈欲言又止。
陸清卻沒忍住，發問道：
“等下，他收了你多少錢？至少得有個三頭五百的吧？”
“哎鴨！怎麼可能那麼少嘛！”
林睦搖頭晃腦，“畢竟是要更改我命數的大事！那位大師收我18888，我覺得這筆錢應該花，然後就加了3600元，又請了個手鏈，嘻嘻！都被我藏到家裡啦！”
“…………”
陸清和蘇靈對視了一眼。
妹妹皺起小臉。
哥哥完全汗顏。
【雖然這種事情發生在林睦身上一點都不奇怪，但是應該告訴她，下次不能再被騙了。
不然不管她姐姐有多少錢，都經不住她這麼胡搞亂搞的。】
“小睦。”
“嗯？”
“我要說教你了。”
陸清也不演了，話語直白。
“好鴨，你說鴨。”
林睦一臉“你講我就聽，好聽愛聽”的表情。
“……”
陸清清了清嗓，領著她上了電梯：“咱就是說，算命和風水學確實有準的，當然，也有江湖神棍，專門騙錢的，你能理解嗎？”
林睦：“我知道鴨。”
“嗯，”
陸清繼續道，“那你覺得，你之前的消費，它是否符合它應有的價值呢？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你認為，它兌沒兌現？”
陸清受齊大夫影響，對於天道頗有鑽研。
在他看來，判斷預言是否靈驗的方式很簡單——
【到日期後回看這些預言應驗了多少即可。】
江湖神棍往往隻能測算過去、現在，但卻對未來一無所知，或者隻會信口胡編，真正的高手才可結合命理學等通過梅花易數或是六爻排盤等起卦算卦，並且得出一個相當精準的結論。
這種結論，初見時並不覺得怎樣，畢竟它是「未知」；
但一旦時間到了，陸續應驗……
便會使人細思極恐，再思恐極。
而這種時候，再想回去尋找大師、聯係大師，大師又往往消失不見了。
來如風，去無蹤。
陸清知道這些，所以他隻希望林睦不要被騙，懂得自己分辨。
實在不行，就讓自己替她把關，也不費多少事，屬於可接受範疇。
哪裡想到，林睦在抬起小腦袋思索片刻之後，竟然無比確信的點頭說道：
“我覺得全都應驗了鴨！就以今天為例，我沒有在最難過的時候被……被誰給拋棄，然後還、還順理成章的來到了……了某人的家裡！我覺得……”
說到此處，她頓了頓，扭捏道：
“隻要我今晚結束前是快樂的，把最後一件事給應驗了……那他就算是完全把卦象給說準啦！
嘿嘿，雖然知道不太可能實現啦，但是能到這樣的程度我就已經很滿足了……畢竟我也明白，幸福什麼的，這輩子都和我無緣的，我能活著、能有人陪著說說話、能有小熊軟糖吃、能偶爾和小不死聊聊天，就滿足了的。”（笑）
“真的滿足了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