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半。
一輛黑色奧迪停至天河鉑金公寓南門外的護欄處。
伴隨著滴答一聲智能警報的響動，半夢半醒的劉大爺若有所覺，恍恍惚惚中回過神來。
“捱！乾什麼呢！？開走開走！小區裡不讓停車，開走！大半夜的，擾人睡覺！”
劉大爺起床氣還挺大，被這麼吵醒，頓時不怎麼開心。
然而哪怕吼出聲來，那車主似乎也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黑色的私家車停在小區門前亮著車燈，紋絲不動。
見狀，劉大爺老臉一黑，立刻起身披上保安服，麵色不善的按掉了自動播放著的西茄聽書。
嘎吱——
隻見他推開門，繞了個彎，怒目瞅向駕駛室裡一名穿著棕色大衣、戴著墨鏡口罩，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年輕女司機。
“我說你這人，怎麼就不……”
“大爺，抽煙嗎？”
忽然間，女司機按下貼著玻璃膜的車窗，伸手從車內遞出一盒紅色香煙。
原本不怎麼爽的老劉定睛一看，立馬“哦喲”一聲！
心中暗道，“竟是華子！”
雖然他不抽煙，但不妨礙這中華彆有妙處！比如賄賂老葛，讓他少盯著點自己，或者買通戒煙中的老畢，讓他交班時少嘚咕，彆那麼嚴厲。
如今眼前這女司機這麼大方，老劉自是瞬間換上笑臉，接過香煙，道：
“哎呀您看，這您就算是送我一整條，我也沒辦法放您進院兒的呀，這院裡隻能停搬家公司和物業老板的車，彆人的車，我真放不了，有監控的。”
劉大爺為難道。
心中尋思著，事兒辦不成，煙就不能收。但不收這個，又太可惜了。
煙是好煙，唉……
自打被老葛訓斥過後，他就不敢再那麼渾水摸魚了，這種原則性的問題要是再被發現，可能就要被物業老大給開了，孰重孰輕他還是分得清的。
“沒事大爺，我不進院，我隻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如果能答上，以後煙錢不斷。”
女司機背手一套，掏出兩條嶄新中華，對著老劉比了比。
“啊！”
劉大爺看得眼都直了，連忙點頭哈腰道，“您說您說！”
作為一名還沒退休的保安，老劉孤家寡人一個——
老伴兒年輕時就跟彆人跑了，兒女也沒生下來一個，將近60來歲的年紀，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人生成就，連跟小年輕的吹牛時都找不到什麼有趣談資。
因此，擺爛成為了他在這小區裡安度餘生的代名詞。
由於業務不行，態度散漫，所以他常常收到業主舉報，更遑論收到禮物什麼的，還是如此昂貴的禮物。
老劉的口頭禪是：【能過一天是一天，彆想著明天後天能超過今天。】
但是今天，機遇終於來到了——
“大爺，在這公寓當保安，一個月月薪多少？”
女司機單手把著方向盤，目視正前方最遠處，看著車燈所及儘頭某對兒閃閃發亮的貓眼，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隻肥胖橘貓。
橘貓警惕的蹲在花壇邊緣，歪著毛茸茸的腦袋，咧著貓嘴，狠呆呆的對著這邊傳達著明確敵意。
“4500塊錢，包飯，包宿舍，哈哈。本來應該給5000，因為我老挨批，每個月扣了500。”
老劉辛酸道。
“工作方麵，累嗎？”
“不累不累，我天天睡大覺，聽，我覺著挺好。這屬於白拿錢，比外麵很多累得快猝死的小年輕少走了不少彎路。”
老劉倒是挺樂觀，看似對於更高的生活質量沒有太大需求。
“啊。”
女司機若有所思，忽然從懷裡摸出一張照片，呈在了劉大爺麵前，
“那，這個業主，你認識嗎？”
“哦喲？我瞧瞧。”
劉大爺將老臉湊近，眯眼觀察，看著照片正中央那背著包離開酒店的少年側顏。
反複確認後，最終點頭：
“好像是c座的業主。他不怎麼走南門，平時走北門，我看他隻有去超市的時候才走我這邊，因為他回來的時候總是拎著購物袋子讓我幫忙開個門，我老不給他開。”
“……”
高阪無語，覺得這保安實在是有點不務正業。
不過正好，自己需要的，就是這種心有貪婪的工具。
“你們小區有監控室，對嗎？”
“哎對，監控室老葛管。他掙得比我多，工齡也比我長。”
老劉望向c座方向，酸溜溜道。
“是嗎？比你多多少？”
“多2500，他得看監控，負責小區總治安，活兒多掙得多，而且還不打懶，老家夥賊硬實。”
說到老葛時，劉大爺明顯有些嫉妒了，語氣中流露出不服之意。
這在高阪耳朵裡，倒是顯得有趣了。
“啊。”
突兀的——
“那我這有一萬塊錢，有個活兒，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接。你要是能辦，這錢我直接給你，以後也有合作的機會，收益絕對比你們小區保安隊長高。怎麼樣，考慮嗎？”
高阪未花用平靜的語氣道出了極具蠱惑性的話語——
同時，從車門側取出一包鼓鼓囊囊的信封，將開口衝著劉大爺晃了一眼，
板磚一樣厚度的紅色票子嶄新的躺在一起，看得老劉雙眼發藍：
“哎呦我的媽呀！這這是啥活兒呢？隻要不是殺人放火犯法的事兒，我肯定乾，肯定乾！”
笑話，兩個多月工資觸手可得，還有後續的外快可以賺？
現在，老劉終於明白，這位來路不明的女司機口中的“煙錢不斷”…到底是怎麼個意思了。
或許，她是幫某個大老板辦事的秘書之類的，自己則是需求的下下遊，專門負責執行、落實任務的那種嘍囉。
劉大爺畢竟年邁，社會閱曆還是不少的，此刻見她出手如此大方，立刻就判斷出對方是有求於自己，自己是有價值的，而且還不低。
“嗯。”
隻見高阪將陸清的照片直接送給了老劉，同時遞上一張黑白色的偽裝過的工作名片，條理清晰道：
“首先，我需要你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裡密切觀察這個業主的去向，並隨時向我彙報。包括但不限於——
每天幾點出門、出門時穿什麼、背著什麼包、有沒有帶人、帶著誰，什麼表情、走路速度是快是慢，幾點回來、回來時帶了誰，拎東西沒、拎了什麼東西，距離下次出門時總共停留多少時間，還有他訂的所有快遞的上門配送的頻率及時間，最好弄清他買了什麼東西。”
老劉：“？？”
“其次，幫我去監控室拷貝一份他近兩年家門口樓道的全錄像，不會拷的話我會把教程發給你，加密盤我也會給你準備好，你隻需要按我說的操作，然後把東西寄到我這個地址就行。”
高阪仿佛在說一件吃飯喝水般尋常的事情，絲毫不顧大爺臉上那完全愣住了的老年癡呆表情——
“最後，這是一萬定金，這兩條中華是你打點人脈的附贈品，自己抽也行。這是用來拍攝目標的相機，每周最少給我發50張他的照片；
這是用來給我發彙報的智能手機，任何動向第一時間傳過來就行；
還有，如果你能發現目標身上一些重大秘密或是不同尋常的改變，第一時間通知我，會給你加獎金，最低5000，上不封頂，明白沒？”
“這……這……”
劉大爺麵部肌肉微微抽動。
呼吸急促中，一把抓住了那代表著“未來”的信封，接過了所有設備，並攥緊了那兩條華子——
老臉上麵露凝重，以這輩子都沒如此認真過的語氣，對女司機鄭重點頭道：
“放心！就算豁出這條老命，俺老劉也保證給你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