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的膽子越來越肥。
肉眼可見的,越來越肥。
曾經在自己麵前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出聲的她,如今竟無法無天到,當麵撲進哥哥懷裡,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下尋求哥哥的安慰和保護。
看著她和哥哥站在一起時毫無違和感的畫麵,蘇靈不禁心生出一種幻覺——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妹妹?】
這種想法轉瞬即逝。
蘇靈跟在陸清身後,竟罕見的沒有阻止她的失禮。
“啊…”
很微妙的,
陸清雖然被夾在二女中間,雙手無處安放,
但哪怕是這種情境,他也能立刻猜到,妹妹是看在老奶奶還在手術室裡生死未卜的份上,才對白星的行為視若無睹。
換做是平時,她可能會采取一些“措施”。
“先去人少的那邊吧,稍後我留在這等醫生的消息。”
他心急念轉,看了看四周複雜的環境,隨後說出解決困局的話語。
畢竟是人間地獄,陸清覺得,還是應該讓二女去陰涼處歇著為佳,消極的環境和漫長的等待之類,讓自己來承擔就好。
“不,學長,我要留在這裡。”
白星堅持不走。
“聽話,和蘇靈去外麵坐著,等結果出來了我告訴你。”
陸清有張醫生的聯係方式,硬要說的話,也算是家屬中的一員了,與其讓她在這裡備受煎熬、讓蘇靈也陪著她一起煎熬,完全沒有必要。
“可是…”
“這裡有我,我可以解決一切問題。”
他鄭重的神色不似在開玩笑。
“噢……”
本來還想著和他膩一會兒的她,見他如此執意,也不好多留,隻得在蘇靈那平靜而又可怕的目光中撇了撇小嘴,形同姐妹般一同走向樓下。
壓抑的空氣裡,僅剩陸清倚靠門邊,側目望向不遠處那亮著“手術中”的生死燈牌。
“唉。”
他微微輕歎。
發悶的環境令人不適,視線所至是生命的界限。
陸清目送二女離去,心緒複雜不已。
旋即微抬左手,手掌倒扣,握住纏附於腕上的保家佛。
玉佩觸感冰涼,
內含某種力量。
說起來,陸清向來對玄奧的東西持以敬畏態度——
於他而言,信仰本是虛浮之物,
誰能護佑自己,誰就值得供奉。
這看似精致利己主義的思維,本當淘汰掉大部分迷信教宗,
然而自打蘇靈出現以後,他覺得,家中供奉的“那位”,好像真如老爹所言一樣,是座“具靈”之物。
說起古佛的來曆,是兒時自己住著的大院裡,家中佛龕上供奉著的最古老的東西。
老爹曾說過這樣一句話——
【陸清,聽好了,我們家有個比房子還貴的寶物,你且記住,無論走到哪裡,無論以後搬到哪裡,都必須帶著祂一起,把祂好好供奉在自己眼前,最好時不時上幾炷香,給祂換點水,說不定有一天祂會認可你,給予你需要的東西。】
這句話在當初小陸清的耳朵裡無異於老爹“隨口胡編出來的劣質童話”,完全不值得被在意。
這導致,他從沒有正經給古佛上過新香,也沒有給古佛換過幾次水,直到離鄉那年,最後一個雨夜。
天空下著暴雨,黑貓不知所蹤。
想要道彆卻沒能等到,院外的麵包車已經停好。
不得已下,小陸清抱著試試的心態上了三炷香,並且換了一杯聖水,祈願黑貓今後安好,祈禱未來一切平安。
檀香燃儘,願想飄遠。
陸清將佛龕小心翼翼的裝好,帶著完整的祂來到城裡,來到了自己所租的第一個便宜小區。
他並非一開始就住天河鉑金公寓。
而是在初中那年,最先住在郊區。
郊區房價便宜,雖然上學放學需要花費的時間恐怖,來回通勤加起來要3小時,但這不是問題。
老爹給的生活費不多不少,足以支撐學費外加興趣愛好——
【陸清,聽好了,一直以來,我創作內容純屬為愛發電,不但不賺錢,還要倒貼費用。
而且最近我被警察蜀黍盯上了,他們對我很友好,想要請我去警察局喝茶聊聊。
所以,這最後一筆錢,是我給你用來完成初高中學費、生活費的錢,不多不少,20萬正好,希望你能把日子過順,合理安排生活開銷。】
20萬,對於未成年的陸清而言,無疑是筆巨款。
初高中的學費加起來不過5萬,剩下的,是6年時間的生活費。
年紀輕輕就要學會合理分配,是老爹給自己留下的人生第一課。
【陸清,聽好了。課餘時間,發展一門特長,找尋自己喜歡的事物,培養一門興趣愛好。】
老爹如是說道。
於是,小陸清練過書法、拿過畫筆、聽過播音課、體驗過計算機,最後,發現內向的自己不善與人交談,果然還是對樂器比較感興趣。
然而哪怕他年紀輕輕,也十分明白一個道理——
音樂太燒錢了,老爹已經進去了,不能供養自己一路前行。
這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
因此陸清決定,通過某種方式,“先賺錢,再修心”。
此乃不歸之路。
初中三年,小陸清在本子上寫寫畫畫、勾勾抹抹。
同桌小女生問他在畫什麼,他說出的話卻令人摸不到頭腦——
“寫點故事,做做大綱。”
初二那年。
在入門樂器了的同時,他對“好琴”產生了需求,想要獲得更加悅耳的音色。
於是,他打算用假期時間在網站上發表自己的“作品”,用這樣的方法賺取一筆外快。
由於那時的他未成年,很多網站不能簽約,無法綁定身份證。
因此隻能寫一些稿子,接一些單子,在名不見經傳的地方賺一小點外快,甚至為此寫過一些奇怪內容,試圖模仿老爹走過的路。
直到某天被發現了,一封信件寄到家裡——
【陸清,你再寫黃我就不養你了啊,你這孩子學點什麼不好,非得學我乾什麼?去寫彆的,用劇情和內容證道,懂?】
被訓斥了的小陸清垮起小臉,第一時間想的不是“那我就寫彆的吧”這種正常的東西……而是“老爹為什麼會發現我寫的內容?我為什麼會暴露?”
他不知道,老爹到底是什麼情況,
更不知道,老爹的作品到達了什麼程度。
隻是推測他應該很有名氣,否則也不至於影響那麼多人,引起上麵的關注。
後來。
陸清順利度過三年,放下了社團,來到高中,結識了易沉和zazaki——
這下,對設備的需求就徹底控製不住了。
易沉沒有錢,但她會同時打3份工。
跑場子、接商演,賺錢購買各種軍鼓、鑔片,甚至還會買采樣機、調音台、大監聽以及其它樂器。
zazaki家境神秘,起手就是atelierz,無論是效果器板還是聽的專輯,全都是當下acg領域最新、最前衛的東西。
三個人的超高校級樂隊裡,唯獨自己土裡土氣,拚了命的惡補聲樂和編曲,
為的就是想在演奏水平拉滿的前提下不給這兩尊巨神丟臉、彆讓她們不滿意。
所以,陸清無奈之下,抱著“必須賺錢撐起這份愛好”的決心,正式走上了創作道路,正式開始在小網站通過購買馬甲的方式踏上之旅。
陸清認為:
【用創作蘊養音樂,用技能托起熱愛,未嘗不是一種行為藝術。】
雖然最初一個月的稿費隻有500,被讀者們狂轟濫炸,噴得是千瘡百孔,平白無故的接收到了海量網絡暴力。
但他很快成長,用學琴的勁頭將自身短板迅速補齊,
實現了“靈氣”與“銳氣”兼備的創作狀態,蓄勢待發。
差不多就在高三時,他決定開一本新書,且一定要寫出自己最想表達的內容,不說證道,也至少要把真話說出。
由於經驗有限,他決定選擇腦海當中最為深刻形象的“路姐姐”作為女主。
那晚,他點燈三盞,上香三炷,對著古佛,祈求自己創作之路通暢無阻。
——不久後,他成就了萬訂。
因此。
今年的某個暴雨之夜,
陸清目視著自己最新領取到的大神徽章,虔誠閉目,
將古佛命名為——
“靈感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