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大課是市場調研，陸清提前五分鐘來到設計樓教室準備上課。
由於是非必修，所以文樂他們並沒選擇這門課，導致每周五下午出門的隻有自己。
教室裡已經有不少同學落座，放眼望去，可以發現上午坐在自己身後的那名女生也選了一樣的課程，此刻的她正在老位置上低頭玩著手機，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陸清想了想，也決定坐到同排，畢竟自己的倒數第二排已經被彆人占了，剩下的位置全是比較靠前的，他不喜歡。
於是徑直走了過去，禮貌問道：“同學，這裡有人嗎？”
“嗯？”
女生正刷著宅舞視頻呢，此刻被打擾了，心情自然不佳。
她不滿地抬起頭，剛要說“能不能滾到彆的地方去？”……但在發現來者是陸清以後，腦中不禁一滯，硬生生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給止住了……並且及時改口道：“嗯，坐吧。”
說完，便轉過頭去，高冷的不再理人。
陸清隻是要個位子，對於她的態度自然是無所謂的。
他落座後把書拿出，然後也打開手機，決定利用上課前的幾分鐘看看自己的作者後台有沒有消息。
…
“作家助手”（簡稱作助）是終點中文網為作者們量身打造的後台程序。
與讀者的客戶端不同，每當有人給作者打賞、投票、評論、收藏的時候，作者都會在後台同步收到消息，非常的方便。
不止如此，各種舉報反饋和係統通知等消息也會推送到裡麵，所以陸清在寫書的過程中養成了一種強迫症，即每隔幾小時就必須刷一次作家助手，看看有沒有評論，有沒有人罵自己……如果有，就第一時間罵回去並拉黑（。
“催新書的人還在增加，由於太長時間沒開坑，導致老書的評論區裡也開始烏煙瘴氣了……黑子太多，完全沒時間管啊……”
他十分清楚，侮辱謾罵與人身攻擊往往是作者們不可避免且必須直麵的一大難題——
由於高素質的讀者屬於稀少群體，往往隻是沉默看書，不太會發言評論，這就導致低素質的讀者群體浮出水麵，使得帶有戾氣的評論成為了“大多數”。
若是不管評論區，則會讓垃圾言論堆到幾層樓那麼高，且可讓新來的人乍一看還以為被汙染了的作品不怎麼樣，哪怕是黑子在造謠亂編也會單方麵的相信。
這就是人性當中的喜聞樂見——喜歡看到彆人攻擊彆人，無論誰對誰錯。
陸清所在的“終點網”雖然可以通過設置發言門檻來過濾掉一批黑子，然而要想完全隔絕網暴，還是不太現實的。
身為老作者，他的心態比之最初跳進這個圈子裡時要好很多了，完全可以做到漠視垃圾人的垃圾話，以一種看小醜的姿態麻利地處理著這些惡性評論。
隨著手起指落，他一邊操作，一邊心說道：“平時時間這麼緊張，要是能有個可靠的人幫我運營下書評區就好了。”
雖知這種事很難實現，不過念想總歸是要有的，萬一真能遇到可靠的骨灰粉自願幫忙運營當助手呢？
想著想著，忽然間，一條碩大的紅標提示衝進了視線——
【您收到讀者“傾夏”1000000終點幣的白銀盟主打賞，並留言：“您的作品真是太甜啦，淺淺支持一下，希望老師早日開新坑~我永遠喜歡青空老師！”】
“？！！！”
飄紅的小喇叭廣播幾乎是同時衝進了終點平台的客戶端，所有的讀者都能看到，一個巨大的寶箱帶著無數的元寶在屏幕的頂端出現，手快的點進去可以搶到不少讀書代幣，而手慢的隻能哼嗨歎氣，恨自己的網絡不夠給力。
陸清瞪著眼睛，一時間沒能從這種“被大哥臨幸”的感覺中回過神來。
雖然自己憑實力簽了大神約，之前的作品裡也有十好幾個盟主打賞，但卻從沒有直接給上白銀盟的富哥。
在終點平台，盟主的價值是一千軟妹幣，白銀盟的價值是一萬軟妹幣，相差十倍。
而根據五五開的劃分，這相當於直接讓作者到手5000大元。
值得注意的是，其附帶的隱藏價值可不止如此，畢竟網站還會贈送一個全平台的小喇叭廣播，這可以讓作者的作品猛猛增加一波曝光，提升均訂，迎來更多的可能，可謂是一箭雙雕，良性滾雪球。
隻不過，完結的作品很少有這待遇，很多書友都是在追更時幫作者衝榜，才會一擲千金，大力支持。
對完結書打賞白銀盟，實在意義不大。
除非……
對方根本不在乎錢。
“太神秘了，一下子多出個榜一，而且看資料……好像還是個女讀者。”
陸清撓了撓頭，大惑不解，“我一個專門寫男性向女仆文的，怎配擁有女讀者？？這是可以發生的事情嗎？這符合邏輯嗎？”
“看那大哥……不，看那大姐的id，‘傾夏"，屬實像是個妹子起的名字，有一股女頻味兒。”
而且，她之前看過的書都設成了私密，打賞過的作品也僅有自己這一本，實在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情況。
陸清琢磨著，決定去盟主群裡看看。
所謂盟主群，即指打賞過盟主的粉絲可以加入的高級群，人均消費一千起步。
這裡麵總共有十七八號人，個個都是陸清的鐵粉，並且異常活躍，素質很高，從不給陸清添麻煩，與普群裡喜歡涉皇涉正的小學生們完全不同。
有些盟主更加護短，隻要陸清被黑子噴了，他們會第一時間組團出動，幫自己喜歡的作者說話。
如今，群裡的消息已然99加。
“臥槽，大哥們看到了嗎，新大哥要來了！群弟位+1。”
“瞎的嗎？那是大姐！咱們得叫她大姐大！不……應該叫她富姐。”
“我好感動啊，我們青空老師終於有自己的白銀萌了，他會不會因此而爆更100章番外呢……”
“如果真能，哥們兒也去充錢，咱們合資求他續寫10萬字怎麼樣？血賺不虧。”
熱鬨的盟主群裡歡聲笑語，對榜一的到來充滿期待。
隻是，明明在書的簡介頁麵標注了盟主群號，對方打賞完如此大的款項後，卻如同消失了般並沒有加群，也沒再有任何動靜。
“……”
陸清暗自思索，心說大姐果然是大姐，可能不屑於來群吹水，屬實不一樣。
但不管怎樣，既然對方花錢了，自己就得表示表示，感謝一下。
他點開頁麵，找到“傾夏”的評論處，於下方回複道：“非常感謝您的支持，從未想過自己的作品竟能引得女讀者喜歡，驚喜之餘又感擔憂，對下一作的質量更為精神緊繃，總之，會繼續努力的。”
他先是用作者號留了言，如果對方還想找到自己，就可通過點擊頭像來私聊，這樣也算是主動留了個聯係方式。
做完這些，他收起手機，準備開始聽課。
此刻，市場調研課的講師已經站到講台上，將教案放在身前。
“同學們。”
待得鈴聲甫一響起，老師就宣聲道：“我們市場調研課已經進入期中，下節課我要求大家在校外上課，集合地點是市中心的城開古巷78號。”
“？！”
此話一出，學生們原本渙散的注意力被猛然聚集。
女教師微笑著繼續道：“你們可以自由組成小組完成作業，作業內容是對任意一家企業進行拜訪，並采訪一下對方的工作人員，了解對方企業是如何進行產品的市場調研的。
當然，在采訪過程中，各位同學還必須將現場的畫麵以及采訪內容錄製下來，以確保作業的真實有效性。
這份作業會結合後續的演講以及期末的筆試考核，作為大家的最終成績。換句話說，你們僅有一周的時間挑選組員，並且籌備采訪和演講，否則的話，是來不及完成的哦。”
“啊？！”
聽到如此地獄的作業內容，教室裡的私語聲此起彼伏。
“天啊，小組作業什麼的最煩了啊……如果找不到可靠的組長，豈不是直接雪崩了？而且，外出采訪公司企業的員工什麼的好社死啊！讓我去采訪可絕對不行。”
“確實……對於i人來說，直麵社會人什麼的真的要命……”
“我倒是想知道這該怎麼分工——誰聯係公司？誰采訪？誰演講？誰錄製？誰剪輯？誰總結？誰能保證大家的活兒都是均勻對等的？不如說，每個小組都必然會有蹭子的吧？如果組長要負責采訪相關事宜，那我可絕對不當。”
很顯然，大家對於老師提出的作業內容產生了巨大的慌張和無力感。
但在大學裡，這種時候，總會有一些存在，是與普通學員們的態度是截然相反的。
比如執行力極強的學霸，看著大家暈頭轉向，嘴角竟會露出得意的微笑——
“想必接下來你們就該蜂擁而至求我當組長了，論演講和做t，沒人比我更有經驗。得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多在妹子們麵前表現一二。”
比如家庭背景較厚的二代，亦然波瀾不驚——
“要聯係公司是吧？我爸的公司就在天海郊區，我一個電話就能讓他安排人接受采訪，不想費事的可以直接找我當老大。”
比如興趣愛好廣泛、正好在這門課上發揮出不可或缺作用的技術宅——
“我之前一直在動漫圈搞攝影，有設備、可以錄製現場。當然，剪輯方麵的任務也可以包圓。你們哪個組有需要的可以直接來找我。”
一時間，教室裡充斥著勾心鬥角的氣氛，有同學搶人、有同學搞小團隊、還有一些則是被孤立者，無論去哪都沒人願意拉他入夥。
陸清則不同，他屬於跳脫三界開外的存在——所有作業都是一人組，喜歡獨立完成。
“與其和那幫家夥組隊，倒不如全都靠自己解決。這樣付出與回報的就成正比了，給自己乾活也不會感覺到不值和疲憊。”
孤僻性子造就傳奇人生，以往，陸清的彙報演講首頁全都是“資料：陸清、文案：陸清、t：陸清、演講人：陸清……”
徹徹底底的全能哥一枚。
因此，大家已經知道他不願意跟彆人一組，所以也就沒人自討沒趣來找他一起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講台上的導師笑吟吟看著台下的大家為了一個容身之處瘋狂抱團，紛紛發力。
直到教室裡已隱隱形成8個大團隊，嘈雜之音這才漸熄。
總體看來，整個班裡已經分好了幾大組，從5人組到10人組，應有儘有。
餘下的學生們欲哭無淚，在這要命的選修課裡，沒有親友一同上課的，可謂是倒了血黴，比之喪家犬也好不到哪兒去了。
陸清對此自然無感。
“雖然作業略難，不過隻要給我充足的時間，按部就班即可完成。”他在心裡暗自琢磨著。
然而，讓他沒想到的是，直到下課臨近，坐在自己左手邊的這位戴著口罩的粉色長發的女生居然也一動未動，仿佛同樣沒有合適的人選可以當隊友一樣。
本以為她也和自己差不多，是那種胸有成竹的選手，打算一人單乾。然而當他發現，少女的餘光開始往自己這兒瞟……
甚至已經沒心思玩手機了的時候……
他心中不由生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陸清警覺問道：“怎麼了，這位同學，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你為什麼不去找人一起？”
眼見被發現了，女生轉過頭來，直插主題。
“……”
看著她那充滿審視性和占有意味的眼神，陸清的第一反應就是——好家夥，盯上我了是吧？該不會是想蹭我的勞動成果吧……
然而在事情不確定前，他也不好妄下定論，隻是不動聲色道：“我習慣自己一組，方便。”
“自己一組？你能做完老師布置的全部任務嗎？”
女生眸中閃過一絲質疑。
“當然，做得好不好不敢說，但做完全套流程肯定是沒問題。”陸清對此很有自信。
“這樣啊。”
她再次打量了他一遍，看得出，他不像是在說大話。
於是，突然話鋒一轉：“介意組裡多個掛名的成員嗎？”
“哈？”
陸清聽完暗道果然，不禁對自己的預判感到佩服。
他沒有立刻拒絕，而是反問道：“為什麼？你能為我提供什麼幫助？”
麵對女生的主動，他開啟了理性模式。
他可不想當任何陌生女性的工具人，對方跟自己隻是選了同一門課的校友關係，甚至不是同一個係的，更甚至在今天之前自己都從來沒注意到過她的存在。
他一不想邂逅女生談個大學戀愛，二不想刻意帶妹彰顯自己多麼牛逼，所以冷靜的分析下來，自己沒有任何必要接受她的這個請求。
然而，卻聽女生解釋道：“我平時由於太忙，已經缺席這門課4次了，再有一次就會掛科。而且不巧的是，我在這所學校裡沒什麼朋友，總是自己一個人行動。我也清楚，光憑我自己的能力，完全不足以做好那麼多事情。這作業如果沒有可靠的人幫忙，絕對會掛掉。所以，如果你願意幫我的話——”
說到這裡，她微微抬起手臂，一點點將自己身上捂得非常嚴實的衛衣帽子與黑色口罩摘下，極富誠意的將那可愛到足以讓人心臟都融化的五官呈現在他的麵前，認真提議：
“我會用我最擅長的東西來回報你。”
“誒…？”
“我會和你約會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