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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長裕沒來。
家裡人陸陸續續去她的院子。傭人們悄悄通稟,也告訴了寧禎。
寧禎趕過去的時候,聽到老夫人和二嬸說話“阿渡派人在祠堂做了手腳,又故意露出馬腳,讓禎兒發現她的破綻。”
眾人嘩然。
寧禎也吃驚。她是萬萬沒想到,老夫人肯把徐芳渡的老底揭穿。
徐芳渡計劃得不錯。
如果她的布置被提前發現了,沒造成任何損失,估計寧禎不會大張旗鼓查。
畢竟,寧禎不願意轉移焦點。除夕的重點,是寧禎請動了督軍來祭祀,她絕不會讓這個關注的重心偏移。
那麼,徐芳渡失敗了一次。無妨,她還有下次機會。
假如她的布置沒有被提前發現,到時候祠堂起火,徐芳渡故意留下的破綻,會指向她。
她再自殺。
一個人自殺,就是自我洗清。
寧禎辦事不利、又“誣陷”姨太太自儘,兩件事壓在她肩頭,她在老夫人和督軍心中十分無能,管事們也會輕瞧她。
比起衝動、跋扈的繁繁,徐芳渡很聰明。
可惜,寧禎暗中栽培的人脈,起到了很不錯的效果。
而寧禎故意叫普玄大師來,向老夫人說明“火災有益”,又故意留下徐芳渡在絹帛裡動的手腳。
火燒了起來。
徐芳渡還在禁足中,她並不知道燒的隻是院子裡的棚子,而不是祠堂的房屋。
她以為一切如她所計劃的那樣。
徐芳渡不想被繼續禁足,隻能另辟蹊徑。
——要是她春宴的時候出不去,從此她這個“三姨太”的威信就掃地。
她明明比城中大部分的貴婦都體麵,畢竟她是督軍的妾。一旦外麵知道了她的事,她再也無顏麵行走。
她不僅僅會輸給寧禎,也會輸給繁繁。
徐芳渡迫不及待要抓寧禎一個錯處,又需要督軍和老夫人都很同情她,她才能在除夕解除禁足。
她真是拚了,自殺的辦法都用上了。
寧禎還以為,老夫人無論如何都會繼續保徐芳渡。
沒想到,老夫人公然說明了實情。
“大嫂,我之前不敢講。如今,我不怕得罪您。阿渡攛掇阿朗去鬨騰禎兒。
阿朗那個傻東西,是非不分,真的去鬨了,被長裕關了起來。”二嬸忍不住哭道。
盛六被關起來的事,隻極少數人知道。
眾人聞言,再次嘩然。
有人看向寧禎。
寧禎向二嬸說“是督軍發了脾氣。明早再處理吧,讓督軍消消氣。”
又問老夫人,“姆媽,督軍是回督軍府了嗎?”
老夫人歎氣“不知道,他在軍醫院先走了,我不知他去了何處。可能去二姨太那裡過年了。”
寧禎覺得不會。
督軍才警告了繁繁,因此不會去她的彆館過年。
寧禎覺得督軍有點心酸。
偌大家業,到了年節他卻無處可去。
老宅並不歡迎他。
老夫人不喜歡他;寧禎對他頗為敬畏,不太想和他相處;其他人怕他怕得要死,站在他麵前都不敢喘氣。
而督軍,敏銳多疑又暴躁,他何嘗不知道自己不受待見?
所以他不願意來。他那麼自傲自負的一個人,不會熱臉貼冷屁股。
可家裡的傭人,卻都說他逢年過節要去給蘇晴兒掃墓。
——人是有體溫的,誰不渴望同類的溫存?如果可以,誰又想闔家團圓的日子,跑去守一座孤墳?
感情深淺不論,人對親情與家庭的需求,就像餓了要吃飯、冷了要穿衣一樣自然。
“姆媽,你們守歲,我去找找督軍。”寧禎說。
老夫人“禎兒……”
“姆媽,大過年的,還是要歡樂些才興旺。戲台搭好了,也請了萬老板唱堂會,家裡樂起來吧。”寧禎說。
老夫人打起精神“也是這個理。”
“三姨太那裡,算是一個劫。年前把劫給經曆了,年後都是好運氣。因禍得福,姆媽,大師不是說了會走好運嗎?”寧禎又道。
老夫人重重點頭“你說得對。”
她臉上有了點笑容。
老夫人最在乎的,還是她自己。
寧禎送老夫人去了宴會大廳的院子,安頓好了一切,準備回摘玉居。
她還沒出門,督軍府的副官長程陽來了。
程陽見了老夫人,叩靴行禮“老夫人,督軍讓接了夫人出去賞煙花。過年諸事,老夫人多操心些。”
眾人都看向寧禎。
“舊人”自儘,躺在軍醫院病房裡生死未卜,“新人”就要接出去過除夕。
盛家眾人看向寧禎的眼神,意味深長。
老夫人拍了拍寧禎的手“你去吧。你年前諸事都安排好了,放心歇幾日。”
寧禎道是。
她剛剛還在想,去哪裡找盛長裕。
副官長程陽的汽車停在主乾道,寧禎回摘玉居換了件新的風氅,便上了督軍府的汽車。
程陽開車,寧禎問他“督軍在哪裡看煙火?”
“夫人,督軍吩咐屬下送您回娘家過年。督軍叫您過完初六再回去,一切都有他兜著。”程陽說。
寧禎“不去看煙花?”
“督軍隻是吩咐送您回娘家。”程陽道。
“他人在哪裡?”
程陽沉默。
寧禎“沒關係,你告訴我一聲。我和督軍說好了,過了十二點再回娘家。現在回去,我娘家的人也會嚇一跳。”
程陽很為難“督軍沒吩咐,屬下不敢擅自做主。”
寧禎“……要不,你找程參謀長,跟他請示一下?”
程陽還是為難。
“他在二姨太的彆館嗎?”
“不在。”程陽說。
“那你送我過去。”寧禎道,“其他事,不與你相乾的。你放心好了。”
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妥協,送寧禎去金鳳俱樂部。
盛長裕尋了個包廂,正在打牌。
作陪的,是孟昕良;另外是兩個商界大佬,年紀都過五十了,除夕夜不能在家團聚,要出來陪督軍消遣。
寧禎與管事的交談一番,拿了一張白狐狸麵具戴上,捧著酒水進了包廂。
盛長裕一邊抽煙,一邊抓牌,餘光瞥見了人影,猛然轉頭,定定看著寧禎。
他目光裡,似簇了一團火,鋒利又熱切。
“把麵具摘了!”他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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