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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禎是個盈潤健康的姑娘,哪怕不上妝,氣色也好。
“裝個什麼病比較適合?”
傭人們都在給她出主意。
寧禎覺得,什麼病都應該有個病症。大夫一來,就容易露餡兒。
“就說心病,我哭了兩夜。”寧禎道。
曹媽“因何事哭的?”
“不用細講,想知道的人會自己揣測。最近很多事,每一件都值得我哭。”寧禎道。
曹媽拿了水粉,給寧禎的臉上、嘴唇都塗抹一層,遮住她的光潔紅潤。
寧禎對鏡。
鉛粉澀,看上去蒼白了很多,寧禎點點頭“就這樣。”
她剛上床躺下,那邊老夫人派人來請寧禎了。
曹媽在臥房外應付“好幾日夜裡不太舒服。生怕人瞧出來,上一層胭脂見管事們。熬到了今時,熬不住了,人暈倒了。”
寧禎“……”
真能編。
老夫人那邊的管事媽媽“請大夫瞧了嗎?也可去趟西醫院。”
“也沒什麼大礙,就偷偷哭,又吃不下飯。心裡不太痛快。我勸著呢,養幾天就自己好了。”曹媽說。
管事媽媽將信將疑。
曹媽推開房門“夫人,老夫人派人看望您來了。”
寧禎急忙想了一百個傷心事,才把自己的笑意壓住。
她半支撐身子“怎麼讓姆媽知道了?我沒事的,彆叫老人家擔心。”
管事媽媽一瞧她這蒼白如紙的模樣,心裡歎口氣“夫人可要請醫?”
“我沒有哪裡疼,這就起來。”寧禎說著,軟軟掙紮。
曹媽急忙過來按住她“方才都暈倒了。”
“我吃點東西就好了。”寧禎說。
老夫人的管事媽媽見狀,安撫她幾句,叫她好好養著,轉身走了。
寧禎舒了口氣。
她說“我差點笑出來。”
曹媽“幸好沒笑出來,否則白忙活。”
老夫人並沒有特意再來確定寧禎病情的真假。
因為徐芳渡見紅了。
過了兩天,寧禎才敢叫曹媽出去打聽消息。
盛宅的廚房,平時管各處的吃喝,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之一。
寧禎拿著廚房的管事對牌,從上到下哪怕不巴結,也不願意得罪寧禎,願意把消息告訴她。
加上曹媽會做人,很快就把事情打聽清楚了。
“那天被踹了一腳,三姨太見紅了。”曹媽說。
寧禎“保住了嗎?”
“請了三個大夫,都說時間尚早,不能確定是喜脈。”曹媽道。
寧禎“也是。”
真懷上了,至少一個月脈象上才能摸到一點邊兒,還得是厲害的老郎中。徐芳渡從督軍府回來都沒幾日工夫,不會這麼快。
“那她為何見紅?”寧禎不解,“真是落胎?”
“大夫不敢保證;家裡有經驗的老媽子們,也說不明白,隻是說有這個可能。”曹媽道。
寧禎“最後怎麼定的?”
“三姨太的癸水一向很準,距離下次癸水還有十天。因此,斷定她是懷了,被二姨太一腳踹落了。”曹媽道。
寧禎“……”
這個結論,其實有點輕率。哪怕沒懷過孕,寧禎也知道一個胎兒的萌芽沒這麼快。
既然胎兒連萌芽的時間都沒有,怎麼會落胎?
落之前,至少得有個胎。
三姨太這個“胎”,到底有沒有,因為時間上太玄妙了,誰也沒敢十分明確肯定或否認。
老夫人認定是落胎,那就這麼定了。
有時候,真相不重要。
“繁繁囂張過了頭。”寧禎說,“不管真假,三姨太懷的是督軍的孩子,就連我都沒資格擅自處理,她更沒資格動手。”
曹媽“是啊。”
“老夫人這次是怎麼處理她的?”寧禎問。
曹媽“還是關起來,等督軍來發落。”
“督軍怎麼說?”
“督軍還沒來。”曹媽道。
寧禎“……”
兩個姨太太,一個落胎、一個被關押,盛長裕卻是兩天都不露麵。
寧禎有點急。
因為他再不來,寧禎的病就得好了,她需要出麵。
老夫人關著繁繁,而不是利用徐芳渡的落胎直接殺了她,就是知道盛長裕惹不得。
但可以借刀殺人。
寧禎就是那把刀。
她是督軍夫人,有虛名、無實權,老夫人不耗儘她最後價值都不會罷休——老夫人非要娶寧禎做兒媳婦,就是為了這事。
“……盛家這些人,一個個吃人不吐骨頭。”曹媽也替寧禎急。
寧禎沉吟“再等等,看督軍這兩天來不來。”
“他要是還不來呢?”
“我會親自登門去求他來。反正我不能處理,這中間關乎盛家的子嗣。”寧禎說。
說到這裡,她臉色一緊。
若非不得已,她不想走這一步,寧禎不想見盛長裕。
就在寧禎和曹媽說完這件事的半個小時後,老夫人那邊的管事媽媽,給寧禎送了一份雞湯。
“老夫人知道您還病著,給您補補身子。您的病好點了嗎?這幾日吃藥了吧?”管事媽媽問。
寧禎接了食盒“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多謝姆媽關心。”
不好也得好,老夫人就等著她去當刀。
寧禎深吸一口氣。
“明天我得露麵了。”寧禎道,“再不露麵,老夫人會親自來找我。”
她在心裡設想幾個處理辦法。
每一個處置,寧禎都反複推敲,儘可能不要給自己留下隱患。
令人意外的是,這天傍晚,盛長裕終於來了。
聽說他和老夫人在正院吵了一架。
母子倆說話都不中聽,管事媽媽把傭人們都遣出去,沒人知道他們吵了什麼。
吵完了,盛長裕又把繁繁接走了。
寧禎大大鬆了口氣。
燙手山芋終於被盛長裕接下,寧禎不需要左右為難了。
曹媽反而說“不怨兩個姨太太之間這樣你死我活。督軍和老夫人,一人偏心一個,讓兩位姨太太各有靠山,她們才有底氣鬨。”
寧禎“隻我們是沒有靠山的人。同情她們,先同情我們自己吧。”
督軍夫人,聽著顯赫,實則兩頭無著落。好事輪不到,壞事全背鍋。
寧禎被盛長裕罵完,又要被老夫人當槍使。哪怕“病了”,也隻能病兩天。再不起來,老夫人就要發脾氣。
誰有她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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