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嗓子把三人都吼住了,齊刷刷地嘲程澈看去。
章佳檸剛要說你來乾嘛,程澈先開口了,“我在前院都聽你們嘲半天了,要不你倆就乾一架,誰給誰乾倒,就聽誰的,打人那個就拿醫藥費,住院那個就遭點罪。這麼解決行不?”
“……”這是來解決問題的嘛?
章佳檸說:“你彆插嘴。”
但顯然,程澈的話讓兩人都偃旗息鼓了。
張喜山說:“你個小犢子,有你這麼勸的,勸打不勸和唄?”
程澈笑嗬嗬的,“不然怎麼辦,沒來之前就隔著道吵,人到了還要撕把上了。支書勸你們也不聽,越勸越來勁,兩人加起來一百三十多歲,不行就比劃比劃唄,看誰身子骨硬,誰先啟動醫保?”
江秀敏一臉無奈,“程澈你等我哪天看著你媽,非跟她說你拱火攛掇我們打架不可。”
“大娘,你這就冤枉我了,”程澈說,“你看你們,剛才我沒來,你們倆撕撕把把的,差點把支書推溝裡去。”
話音剛落,程澈握住章佳檸隔壁就把人拉過來,“行了,現在沒人勸了,你們倆可以吵了。”
張喜山:“……”
江秀敏:“……”
程澈:“吵吧,彆控製。”
章佳檸懵了,我去!還帶這麼勸的?反向操作?
江秀敏站在地壟溝旁,開始給兩人解釋,“你看看這兩坑,就在俺家大門前了,多膈應人,誰家門口對著兩坑,這不咒人嗎。我就一個要求,就不能在我家門口挖坑下樁子。”她問向章佳檸,“我這要求,有毛病沒?”
實話講,法理情上,他不違法。
但章佳檸知道如果這麼說了,江秀敏會更激動。
章佳檸說:“大娘,你說的我能理解,確實有些講究讓人不舒服。但道理上,人家的地,人家還是有處置權的,但情分上講,鄰裡鄰居這麼多年,有些事,咱能好好商量解決,咱就吵吵叭火的,把自己氣夠嗆,再氣病了,犯不上,是不是?”
要不說,有些事需要的不是非黑即白的一刀解決,而是共情和傾聽。
江秀敏拉著章佳檸的手,“孩子,你說我能不生氣嗎。昨晚上黑天還沒看見這有坑呢,一大早起來門口就多倆坑,你說他多壞,大半夜偷摸在這挖倆坑,這咒誰呢,你說他啥意思。”
張喜山提著鐵鍬又站過來,腳踩在鍬上,兩手往鍬把上一搭,“誰偷摸,誰偷摸了,我昨晚回來晚,今天一早就下樁子,我不提前挖,我啥時候挖?”
江秀敏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挖也沒有上俺家門口挖的,你看你彆的地方,多遠才一個坑,你到俺家門口對著大門,一邊一個坑再下個樁子,你啥意思,你不膈應人嗎。”
章佳檸順著壟看,的確如江秀敏說的,收回眼,來到跟張喜山麵前,說:
“大爺,秀敏大娘說的也對。你自己看看,彆的地方多遠距離一個坑,到人家門口,這麼近的距離,你挖倆,我一個不明白的人都能看出來距離不對。
這樣,門口這坑你給填上,錯開再下樁子。”
程澈也開口了,“前年村裡電路改造,按電線杆的時候你不也不讓電力在你家門前挖坑埋電線杆嘛,到自己這就不行,彆人家門口就行?
大爺,你可說不過去了。”
張喜山一噎,“……我,誰讓她把我家苞米苗給我薅了,我夏天才種的苞米苗,剛長出來就給我薅了。”
江秀敏梗著脖子說:“我就給你薅了能咋地。”
張喜山指著江秀敏跟章佳檸說:“支書你聽見沒,她可承認了,那苞米苗也沒招她惹她,乾嘛給薅了?”
江秀敏說:“你還把我家蔥都給挖了呢。”
眼看又要開始翻舊賬了,章佳檸趕緊打斷,“大爺,以前的事都翻篇了,咱就解決今天的事,你這個坑先填上,行不行?秀敏大娘,你家苞米不行給大爺送幾穗,行不行?”
“我他媽給你……”江秀敏剛要激動,被章佳檸拉住,領到一旁小聲說:“大娘,你不想把這坑埋上了?再吵對誰都沒好處。你看,他現在埋上,晚上趁你睡著他再挖呢?對不對,咱不是解決問題嘛?把事兒辦成才是目的,光吵架沒有用,吵贏了,他心裡記恨你,那不更挖了,對不對。”
觀察她表情應該聽進去勸了,章佳檸打著商量說:“大娘,那苞米苗畢竟是你拔的,咱就賠他幾穗,換個門前平安。我可看到了,你家那苞米長得挺好,讓他嘗嘗,他再能種,也種不出你這麼好的苞米。”
又擔心她不聽勸,章佳檸又說:“大娘,你要實在心疼,不行這苞米我出,我去鎮上買點給他送去。”
聞言,江秀敏說:“那不行,花那錢乾嘛,我給他拿點。”
章佳檸心裡舒口氣,她握緊江秀敏的手,“大娘,還得是你,跟你說道理就懂,不像有些人,你跟她掰餑餑說餡兒都說不明白。那咱就這麼定了,張大爺把坑填上,不在你家門口下樁子,你苞米收上來給他家送去點。行不?”
江秀敏說:“要不我的要求也是把坑填上,彆在我家門前挖坑,他就非跟我犟。現在這樣辦行,我沒意見。”
章佳檸麵部表情豐富,“大娘,你這性格我真喜歡,乾脆利索。行,我去說他去。”
江秀敏朝她使眼色,“你好好損他一頓,瞪眼犟,那個大犟種。”
章佳檸笑,“沒問題。”
程澈就看到章佳檸把張喜山又拽到不遠處,背對著他們又不知道在給張喜山灌什麼迷魂湯。
沒二十分鐘兩人回來了,張喜山開始一鍬鍬填土拍實。
江秀敏讓程澈去家裡扛一袋玉米出來,給張喜山放在路邊。
張喜山看眼,說:“你給我拿那麼多苞米乾啥,我也吃不完,給我來幾穗就行。”
江秀敏:“吃唄,家裡多的是。”
調解完兩人的矛盾,章佳檸上車往椅背上一靠,人好像都被抽空了力氣。
“呼……”她長舒口氣,手背蹭下額頭的汗,說:“說得我嘴都乾了,好像螃蟹吐沫了。”
“嗬嗬……”程澈笑,抽張濕巾幫她擦手,“來,給你這倆鉗子擦擦,指甲裡都是土。”
“我自己來吧。”她接過濕巾。
程澈開車回超市,中午沒吃飯,估計她人也餓了。
調解花了一中午時間,吃過飯又給她送回村委,臨下車前,程澈說:
“出海的東西我都準備齊了。”
章佳檸:“不就釣魚嗎?除了魚竿還準備什麼?”
程澈意味深長的笑,“不告訴你,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