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檸眨眨眼，一時語塞，“……你不講理。”
程澈混不吝地笑，“你每次說不過我，就說我不講理。嗬……還是沒改。”
章佳檸嘴唇翕動，“額，我們說的不是一件事。”
程澈神情淡定，玩味地回：“在你那不是，在我這是。”
章佳檸：“你就是不講理。”
程澈：“你又沒理了。”
章佳檸一噎，程澈笑著求饒，“咱彆犟了，你說的都對，但今天聽我的。這是我第一次正式約你出來吃飯，給我個表現的機會，省得以後回憶起來，這頓飯成我黑曆史了。”
她沒細品“以後回憶”這四個字的含義，點點頭不再堅持了。
等菜的功夫章佳檸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坐在對麵的程澈卻視線不離她。
“程澈，”她轉回頭，對上他直白的眼神，“你，你彆老這麼看著我。”
程澈斂眸拿著桌上的餐巾紙玩，“我有時候覺得像做夢。”
“嗯？”章佳檸沒明白。
程澈繼續說：“總想著你會回來，回來又覺得不真實了。你都走了六年了，走得太久了，冷不丁天天看見你，還有點不適應。”
章佳檸逗他，“要不……我走？”
“你敢！”程澈急了，“這回你走哪，我跟哪。反正我想好了……肯定不放手。”
章佳檸能感受到他濃烈的喜歡，原來被人堅定地選擇，會如此奇妙和幸福。
“我不能保證我不會走，未來工作也許會有調動。你能接受嗎？”章佳檸問。
程澈：“當然能接受。”
章佳檸：“你彆急著回答，我們要麵對現實考慮未來。”
程澈收起笑意，正色道：“章佳檸，我二十七了，不是十七，過了年少衝動，不計後果的年紀了。我想過你會調去市裡，我也知道我的事業離不開望保，但市裡到望保的這點距離，對我來說不算問題。我的問題隻有一個……”
章佳檸：“什麼？”
程澈：“你願不願意。”
問題總要有一個答案，是不是正解，今天該有一定了。
章佳檸坦蕩地說：“我願意。但是，”
“我就知道有但是。”程澈問，“還有什麼問題。”
章佳檸說：“我家欠你的十萬。”
她話音剛落，程澈立馬皺眉說：“能不能彆在我最高興的時候扇我。”
章佳檸：“這筆債，我會幫著家裡一起還，每個月通過微信轉給你，或者轉到你指定的銀行賬戶。
目前，我每個月工資三千多點，五險沒有一金，工作半年有三千的補貼，我每個月還你兩千，一年的補貼六千，這樣算下來，我一年可以還你三萬。三兩年饑荒就能還上了。”
程澈喝口茶，“這錢我都說了，不著急，你彆老糾結。”
章佳檸說：“不行，你要不答應，我也不願意。”
他要不同意，她也不願意了。
程澈還真沒被誰拿捏過，當初借章家的錢，他沒存半點私心。
“佳檸，我借這筆錢，不是看在你的份兒上，因為我家難的時候，你家幫我家，我還得是當年的恩情。你懂我說的嗎？”
章佳檸點頭，“可我覺得兩人之間摻雜了借貸關係，好像就不純粹了。我心理上也會有落差。”
程澈明白了，她覺得欠他錢，矮一截。
“彆這麼想，佳檸，”程澈耐心地說，“你要這麼認為。我也跟你坦白一點，我心裡一直覺得比你學曆低這麼多，配不上你。”
她錯愕兩秒，沒想到看起來堅不可摧的程澈，也有他的失落。
章佳檸說：“我們各退一步，年底我家一次性還你至少五萬，如果超市盈利多，會多還你，利息按照銀行的利率計算，彆拒絕，利息肯定要給，我想沒有負擔地跟你在一起。
至於你說的學曆，學曆不能代表能力，我用六年拿下了學曆，你用六年做起了企業。我們走的路不同，但都做出了屬於自己的成績。
沒有最強的職業，隻有最強的玩家。
你很強，我從心裡佩服你。”
程澈笑了，感謝她說的這番話，他們都能從彼此身上看到對方的好。
“現在問題都解決了，咱們倆可以確定了吧？”程澈問。
章佳檸：“……”
程澈瞪眼，“章佳檸你彆給我玩出爾反爾那套，我真的會生氣的。”
她噗嗤笑了，程澈知道被耍了，無奈地低頭笑，“行，真行，我居然被你騙了。”
章佳檸說：“沒有騙你，就……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話音剛落，服務員過來上菜，打斷兩人談話。
程澈一直給她夾菜，章佳檸讓他自己也吃，彆總照顧她。
正吃著飯，梁燕妮的電話過來了，詢問後得知兩人在吃飯，囑咐她彆玩太晚，早點回來，便匆匆掛了電話。
程澈放下筷子，問她：“一會兒吃完去哪？”
章佳檸說：“鎮上也沒什麼玩的，吃完就回去吧，我還得幫我媽送貨。”
程澈一副無言以對的表情，“好不容易約你出來，你還著急回家。多呆一會不行？”
章佳檸說：“鎮上確實沒什麼玩的，就這一條街，從頭走到尾不用半小時就走完了。”
程澈：“行吧，聽你的。”
正說著話，馬鑫的電話打過來。
說完把手機直接放桌上，章佳檸一眼就看出手機壁紙是她的照片。
“你什麼時候設置的？”又問，“你不是都刪了嗎？給我，趕緊換了。”
程澈一把拿起手機鎖屏，“刪了可不行，更不能換，這壁紙我喜歡。”
章佳檸搶又搶不過，說又不聽，隻能叮囑他，“你彆讓人看見。”
“嘶……”程澈不樂意了，“你是我女朋友，看見能怎麼地，我樂意，誰管得著。”
章佳檸無奈搖頭。
菜吃不完，有的就動了幾口，章佳檸讓服務員拿來餐盒打包。
程澈把餐盒放在後座，對章佳檸說：“你在車上等我下。”
也不知道他又乾嘛，等程澈再回來，手裡拎著一個女鞋包裝袋，鎮上唯一一家高檔品牌女鞋。
他走到副駕將車門打開，從鞋盒裡拿出鞋，“試一下，看合腳不？”
章佳檸：“你給我買鞋去了？我有鞋。”
“換一雙穿唄。”程澈將鞋裡的支撐物拆下，又托起她小腿要給她換。
“哎，等等。”章佳檸把腳縮回去，“你趕緊退了，我不要。”
“退什麼，都給完錢了。”程澈大掌握住小腿，章佳檸實在掙脫不開，“這鞋我不喜歡，你退了吧。”
程澈看著她，“市裡來檢查那天，他們都是皮鞋，就你穿雙運動鞋，這雙小羊皮的，以後你去市裡開會，也穿正式點。你可是代表咱們村的形象。”
章佳檸：“你嫌我土？”
程澈冤枉死了，氣得說：“你就不能說，我男朋友對我真好？彆動，試鞋。”
最終，章佳檸穿上皮鞋，腳感舒服，鞋的款式也好。
“多少錢？”
程澈：“又來了？還算賬是不？”
章佳檸把鞋子收進鞋盒裡，突然想起什麼。
“程澈，”
“嗯？”
“我好像聽人說過，情侶間不能送鞋？”
程澈開著車，“為什麼？”
章佳檸：“情侶間送鞋，那個人就會跑了。”
程澈沒言語，默了幾秒抬手掐著章佳檸的後頸，“敢跑不？”
粗糲的指腹摩擦著皮膚，章佳檸被癢到了，笑得肩膀瑟瑟地顫，“不敢，你快鬆開。”
程澈鬆開手，“我不信那些，真要那麼多說道，我爸就不會走。”
這一路，程澈嘴角的笑弧就沒壓下來過。
直到把人送回超市，臨下車前，程澈告訴章佳檸，“晚上我來，陪你送貨。”
章佳檸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