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他了還,咱倆手把手教的他怎麼打人,到老了還他媽能讓這臭小子在咱倆眼前得瑟?”
葛寶生搖搖頭,心平氣和的笑道:“我才不去呢,你不服你自己下去乾他,我腿上傷還沒好利索呢。”
“秋收那會去縣裡幫公社領農機讓人找麻煩了?”張誠聽完這話,臉上笑容淡了不少,開口問道。
縣裡支援中坪公社這種高產地區秋收的農機,需要公社派人去領。
中坪大隊距離縣城將近五十裡路,一路上經過四個公社十幾個大隊,想把農機領回自己公社,不被其他公社截胡,需要真本事。
那都是在彆人的地頭,一個解決不好,領機器的人給你圍毆了不說,機器還得給截下來先幫人家公社乾活。
葛寶生輕輕拍著左腿,點了點頭:
“老子再撐兩年,等虎三兒他們這幫崽子再長兩歲,等他們打架下手知道分寸之後,就在他們中間選個人,接我這個操蛋的差事,你說得對,過了三十,再厲害也唬不住人了,原來哪用我動手,一報名就沒人敢吭聲。”
“誰乾的,我找關係收拾收拾他,替你出口氣?”張誠在旁邊問道。
葛寶生一笑:“倆手腕都讓我撅折了,還收拾啥,比我傷得重,來年開春都未必好利索。”
“那我也不能就看著虎三兒這犢子跟咱倆叫囂啊!”張誠聽到葛寶生沒吃虧,大聲說著站起身,把外套脫下來交給葛寶生:
“把伱的五四給我用用,我得教教他,讓他知道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葛寶生打開槍套,把自己那把配槍遞給張誠,張誠把腰間自己那把五四也取了出來,子彈都褪了出來收好,隨後雙手舉起雙槍看向謝虎山:
“王八艸的,跟師傅都敢叫板!來!也彆擒敵格鬥了,我考考你小子拚搶速度,看你小子手生了沒有,你要贏了我,我獎勵你五發子彈,讓你拿手槍開五槍過過癮。”
一聽贏了有子彈,謝虎山馬上點頭,五四式拆裝拚搶雖然他練過不少次,但他還真沒開過手槍,因為不夠級彆,最少也得是個武裝民兵連長才能混上手槍子彈。
平時他玩手槍,都是老馮,老張還有葛寶生把子彈退出去,把槍丟給他玩一會兒,整個中坪公社,也就他們三個人有資格配手槍。
所以謝虎山難得有些興奮起來:“說話算話啊,部長,你可不能輸了不認賬,回頭又扯什麼紀律規定,級彆要求啥的!”
“我是那輸了不認賬的人嗎,德行,你當我是你呢,五發子彈寶貝得跟什麼似的!”老張不滿的瞪著謝虎山說道:
“肯定說話算話!”
好熱鬨的民兵們跑著去公社扛出來一張桌子,擺在兩人麵前,張誠叼著煙把兩把槍零件拆下來,擺在桌子的兩端,看向謝虎山:
“讓你小子先選邊。”
謝虎山走到桌子右邊的位置站定,雙手放在桌上,張誠走到左邊,手都沒抬,看向站在中間當裁判的葛寶生,葛寶生看看兩人,讓其他看熱鬨的朝旁邊退開些,這才說道:
“我數到三開始,一。”
“二。”
然後葛寶生故意停下,拿煙盒又點了一支煙,那一頓的動作讓謝虎山差點就搶跑出局,氣得謝虎山朝點煙的葛寶生罵道:“連長,你到底哪頭兒的!”
他一罵,葛寶生馬上開口:“三。”
三字出口,謝虎山雙手拿起槍械零件迅速開始拚裝。
對麵的張誠則完全不急,先把手裡夾著的香煙屁股送到嘴邊用力嘬了一口,這才把煙頭丟地上,用腳踩滅,這才雙手上桌開始拚裝。
張誠一上手,謝虎山就知道要壞,老家夥的速度是真快,眨眼之間就要追上他,謝虎山馬上用力咳了一下!
旁邊的韓紅兵看了眼遠處,忽然驚訝的開口大喊:“尹書記你咋來了!”
所有看熱鬨的民兵都回頭循聲望去,隻有葛寶生,張誠連頭都沒抬,盯著桌麵。
葛寶生還嫌棄的罵謝虎山:
“你der啊,這是我當年跟老張玩拚搶用的招,我負責拚,你當年負責喊,現在你負責拚,換韓老二喊,連詞都不換,你覺得老張能上當嗎?”
他這句話還沒罵完,老張已經把槍拚完丟在了桌子上,謝虎山比他慢了幾秒鐘才拚完,有些惋惜的咂咂嘴,故意陰陽怪氣的開口:
“有那個當師傅的吧,沒個師傅樣,這麼多人看著,你說他也不懂給當徒弟的留麵子,不知道他是誠心的還是故意的……”
“相媳婦沒相中,拿戰友撒氣,你是啥好東西?”老張伸手揉揉謝虎山的腦袋,從口袋抓出五發子彈放在桌上:
“去,裝上,有啥鬨心的事,對著那邊的靶子開幾槍就好了。”
“謝謝師傅。”謝虎山唯恐老張反悔,動作麻利的把子彈壓進手槍內,走開幾步,對準二十米外的靶子,雙手持槍站姿連開五槍。
葛寶生都沒用喊人去看靶子,瞄了幾眼後直接報靶:
“兩發脫靶,一個七,兩個六,看你第一次摸手槍的份上,也還湊合吧。”
“這玩意準頭不行啊,還不如我老叔呢。”謝虎山打完之後看看手裡的五四,不滿的說道。
老叔是他常背的那把三八大蓋的昵稱,奉天兵工廠仿造的,出廠那年,謝虎山的二叔才四歲,所以這把槍被他取名為“老叔”。
張誠和葛寶生正對著一夥青年民兵吹噓自己當年的手槍射擊成績,韓紅兵突然又開口:“尹書記!”
“韓老二,你那腦子是借給你家大黑了還是……”葛寶生沒說完,張誠就輕踹他一下,示意他看過去。
隻見公社書記尹千峰,大隊書記韓老狗和十九個生產隊長在遠處道邊,集體朝他們這裡望來,顯然是散會之後被槍聲吸引了注意力,朝這邊走過來看看。
“這是談出結果了,韓書記臉上有笑模樣,尹書記臉色跟被韓書記糟蹋過一樣。”葛寶生看了那邊眾人一眼,對張誠開口說道。
張誠點點頭,鬨公社豐收糧這事跟他們扯不上關係,所以他們在這件事中毫無參與感,屬於旁觀者。
果然,遠處的韓老狗朝民兵們招招手,大聲喊道:
“都彆在那給張部長添亂了,趕緊回各隊部集合,咱們各生產隊要馬上開會!”
張誠和葛寶生把槍收好,趕鴨子一樣轟著手下民兵趕緊解散回各隊,肯定是談好了豐收糧的事,要組織各隊交公糧了,交公糧運糧食,這些民兵小夥子們都是主力。
謝虎山,韓紅兵等人朝三隊的方向走去,韓紅兵看著謝虎山的臉色:
“謝司令,六奶到底給你相中了啥樣的姑娘,讓你憋屈成這樣,咋的,豬八戒他二姨啊?”
“我不是因為人家姑娘,人家姑娘挺好的,我是因為沒戀愛經曆,也沒感情基礎,這屬於耽誤人家……算了,說了你也聽不懂。”謝虎山活動著脖頸,邊走邊鬱悶的說道。
韓紅兵在旁邊不屑的開口:
“這有什麼我不懂的,就是不想娶這個,但還扭不過六奶,屬於是不敢把六奶朝死裡摔,但能朝死裡摔我們幾個,對不對?”
“你都多餘問,肯定對。”大喜在旁邊說道:
“謝司令哪回不是家裡受氣,拿革命戰友或者外村倒黴蛋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