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緩緩西墜,給這片廣袤而略顯荒蕪的大地披上了一層昏黃的薄紗。狂風呼嘯著席卷過這片戈壁灘,沙粒被卷到空中,肆意飛舞,打在人的臉上,生疼生疼的。遠處,連綿起伏的沙丘在夕陽的映照下,勾勒出一道道粗獷而又孤寂的輪廓,仿佛是大地無聲的歎息。
阿米爾宛如一隻受傷後瑟縮在角落裡的老狼,獨自蜷縮在村子邊緣那塊被風侵蝕得坑窪不平的巨石旁。巨石上的紋理都與他心中的傷痛相互呼應,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晚霞肆意地伸展著,將他瘦長的影子拉得老長,好似他心底那道怎麼也撫不平的深深傷痕,在這片空曠寂寥的戈壁上,愈發凸顯出他的孤獨與迷茫……
曾經在阿克蘇的那段經曆,對於阿米爾而言,猶如一場永遠無法掙脫的噩夢,死死地糾纏著他。在他看來,那些可惡的騙子,嘴裡吐出的甜言蜜語就像裹著蜜糖的毒藥,像一群貪婪凶狠的餓狼,毫不費力地就將他多年來用汗水和心血積攢下的所有席卷一空……刹那間,原本幸福的家也被這場突如其來的災禍衝擊得七零八落。妻子的埋怨……孩子的哭鬨……親人們的指責……像一把把利刃,刺痛著他。
從那以後,他幾乎不再與人打交道,隻要有外人的身影在村子裡閃現,阿米爾的心就會不由自主地猛地收緊。過去的陰影如同鬼魅般如影隨形,讓他在麵對陌生人時,完全喪失了理智判斷的能力,滿心隻剩下警惕和猜忌,時刻準備著抵禦可能到來的傷害。
村子裡那間低矮破舊的土坯房內,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連空氣都變得黏稠厚重起來。昏黃的光線透過狹小的窗戶艱難地擠進來,幾縷光線中,塵埃飛舞。艾克拜江臉色慘白,在黯淡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刺眼,手臂上纏著的繃帶像是一條冰冷的蛇,
張誌成在屋內狹小的空間裡來回快速地踱步,每一步都踏得很重,腳下的地麵都在微微顫抖,好似這樣就能將眼前這棘手的難題狠狠踩碎。
“阿米爾就是咱們目前要全力攻克的難關。隻要能讓他相信咱們,其他鄉親們自然也會慢慢改變態度,跟著我們一起為村子的未來努力。”
王力皺著眉頭,臉上的褶子仿佛更深了,沉默了許久,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要不,咱們找阿米爾單獨聊聊?把他心裡擔心的那些事兒都挖出來,說不定能把這信任的窟窿給補上,不然這事兒沒法推進啊!繼續在耽誤下去……工期不等人!”
林悅輕輕抿了抿嘴,小巧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小聲地說:“我琢磨著,要不從村裡的孩子們入手呢?孩子們的心就像山裡清澈見底的清泉,乾淨單純得很,沒沾染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更容易接受咱們。咱們先給孩子們做點實實在在的好事,比如給他們檢查檢查身體、講講衛生知識,說不定能借著孩子們的手,把大人們那顆冰冷的心給捂熱了,慢慢改變他們對我們的看法。”
反複商量了許久,最後決定先從孩子們這裡打開突破口。林悅手腳麻利地拿出藥箱,和張誌成一起在村子中間那塊略顯空曠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個簡易得不能再簡易的“醫療站”。幾塊木板拚湊在一起,上麵鋪著一塊洗乾淨的布,就算是檢查台了。旁邊放著幾個破舊的凳子,藥箱就放在凳子上,箱蓋敞開著,裡麵的藥品雖然不多,但卻擺放得整整齊齊。
此時,村子裡一片寂靜,偶爾能聽到遠處傳來的幾聲犬吠,那犬吠聲在空曠的村子裡回蕩,顯得格外淒涼。孩子們一開始遠遠地站著,像一群受驚的小鹿,眼睛裡滿是害怕和好奇,小心翼翼地瞅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稍有動靜就會轉身逃竄。
林悅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輕聲細語地招呼著孩子們:“小朋友們,彆怕哈,姐姐是醫生,來看看你們有沒有調皮的小蟲子在身體裡搗亂哦。”她的聲音輕柔而甜美,仿佛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能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一個小男孩猶豫了好長一會兒,才慢慢地挪過來。他的小手緊緊地揪著衣角,眼神中充滿了緊張和不安。林悅輕輕地給他檢查眼睛、耳朵和牙齒,一邊檢查,一邊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的聲音講解著衛生知識:“寶貝兒,以後每天都要記得洗臉洗手,不然那些看不見的小細菌就會偷偷跑到你身體裡,讓你生病難受的。”小男孩眨眨眼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裡的害怕漸漸消散。
其他孩子看到小男孩沒啥事,也都紛紛放下了心中的戒備,嘰嘰喳喳地圍了過來。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問著林悅各種問題,小小的身影在空地上穿梭,給這片寂靜的村子帶來了一絲久違的生機。
林悅頓時忙得不可開交,仔仔細細地給孩子們檢查身體,不厭其煩地叮囑該怎麼注意個人衛生,還帶他們一一認真洗手。
阿米爾恰好從這兒路過,眼前孩子們跟這些外來人相處得如此融洽和諧的場景,就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撞擊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猛地顫了一下。但多年來在心中築起的那堵堅固無比的防備心牆,又豈是這般輕易就能倒塌的?他的臉上依舊像結了冰的湖麵,冷得讓人發怵,沒有絲毫表情。
張誌成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阿米爾,他慢慢地站起身來,朝著阿米爾走過去,說道:“阿米爾大哥,你看,孩子們多可愛,他們可需要咱們幫忙了。我們大老遠地跑過來,真的就是想為村子做點好事,沒有一點壞心眼,你一定要相信我們!”他
阿米爾鼻子裡“哼”了一聲,冷得像冰碴,轉身就要走。
張誌成心裡一急,趕緊加快腳步跟上去,言辭懇切地說:“大哥,我知道你在阿克蘇受過騙,所以對我們不放心。可我們和那些沒良心的騙子不一樣。我們兵團的人,身上肩負著責任,就是想讓大家的日子過得好一點,能用上乾淨的水,讓村子變得好起來,大家身體也好起來!”
阿米爾的腳步一下子停住了,眼神裡的猶豫稍縱即逝,快得讓人幾乎捕捉不到。“我為啥要信你們?你們說得好聽,誰知道肚子裡憋著啥壞水?!”
張誌成緊緊地盯著阿米爾的眼睛,堅定得像磐石:“大哥,光靠嘴說,肯定沒法讓你一下子就信我們。這樣吧,以後我們乾啥,你都在旁邊看著。修水利工程的每一步,我們都明明白白地給大家看,讓鄉親們都知道我們是真心實意地在做事。要是你覺得哪兒不對,隨時讓我們停下來,我們絕對沒二話,怎麼樣?是男子漢咱們就擊掌當發誓!”
他伸出了右手,掌心朝上,眼神中充滿了期待。阿米爾看著張誌成那真摯得讓人沒法不相信的眼神,心裡有了一絲鬆動。可過去的那些慘痛的傷痛就像沉重的鐵鏈,把他緊緊地鎖住,讓他沒辦法完全放下戒備。掙紮了好一陣後,他終於開口道:“好,那我就看看你們到底能弄出個啥花樣來,但願你們真的如自己所說的那樣。”
“啪!”清脆的掌聲響過之後,張誌成立馬拉著阿米爾來到了村子東邊那塊空曠的空地上,其他隊員還在忙碌。阿米爾像個沉默的影子,默默地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眼神裡還是在懷疑,就像一層薄薄的霧,怎麼也散不去。
“阿米爾大哥,你看,”張誌成指著腳下的地,神色凝重地對阿米爾說道,此時微風輕輕拂過,帶起地上的些許沙塵,“這塊地地勢低,土質又軟,就像一個身體虛弱的老人,站都站不穩。我們得想辦法加固,這樣以後修的蓄水池才能穩穩當當的,給村子供水。你在這方麵有啥想法沒?畢竟你對村子的情況更熟悉。”
阿米爾反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麼弄?要是蓄水池被雨衝垮了咋辦?!”
王力走上前,手裡拿著一根從附近乾枯的灌木叢中找來的梭梭柴遞給阿米爾,張誌成指著他手裡的梭梭說:“阿米爾大哥,我們打算把這些梭梭柴混著紅柳枝編成網,鋪在池底和池壁,再用石頭和土壓實。這兩樣既有硬度也有韌性,編成網後能起到很好的加固作用,這樣能讓土變得結實,不會漏水也不會塌,蓄水池就能用很久。我們之前在其他地方也試過類似的方法,效果都不錯!”
“怎麼可能!這玩意兒我太熟了,一下就撇斷!”阿米爾說著一使勁,梭梭柴就在他手裡斷成了兩節。
帶著一絲不屑和懷疑,把斷成兩節的梭梭柴扔到一旁,雙手抱胸:“科學依據?我不懂什麼科學,我隻知道這村子經不起再一次的折騰。你們這些外來人,一個比一個會說!”
張誌成微微皺眉,知道阿米爾心中的防備並非一朝一夕能夠消除,隻能用實際行動來慢慢證明。“大哥,我理解你的擔憂。這樣吧,我們先做一個小範圍的試驗,就在這邊上的一小塊地方,按照我們說的方法進行加固,然後模擬一場大雨,看看效果如何。你親自看著,這樣你心裡也能有個底。”
阿米爾思索片刻,覺得這個提議還算合理,便微微點頭表示同意:“好,那就按你說的做。但要是那個什麼試驗不成功,你們就彆想在這村子裡繼續折騰了,趕緊走人!”
王力帶領隊員們精心挑選了粗細均勻的梭梭柴和柔韌的紅柳枝,按照特定的編織方法,將它們緊密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張張堅固的網。隊員們的手指靈活地舞動著,像是在編織著希望的網。張誌成不斷地向阿米爾講解著每一個步驟的原理和作用,但阿米爾始終一言不發,隻是靜靜地看著。
網編織好後,隊員們小心翼翼地將其鋪設在選定的試驗區域的池底和池壁上,然後一層一層地鋪上石頭和土,並用工具反複夯實,每一個動作都做得一絲不苟。他們的臉上滿是汗水,汗水滴落在土地上,瞬間消失不見。阿米爾見他們卻沒有任何怨言,全都在專心於手頭的工作。
終於,試驗區域的加固工作完成了。為了模擬大雨的衝刷,隊員們從村裡借來水桶,從野湖處一桶一桶的挑來,往試驗區域澆水,模擬著雨水的衝擊。
阿米爾站在一旁,眼睛緊緊地盯著試驗區域,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身體微微前傾,眼神中充滿了緊張。隨著水不斷地澆下,試驗區域的泥土並沒有出現鬆動和塌陷的跡象,加固的效果初步顯現。
張誌成看著阿米爾:“大哥,你看,目前來看效果還不錯。雖然這隻是一個小試驗,但也能證明我們的方法是可行的。”
阿米爾蹲下身子,粗糙的大手仔細地撫摸著被水衝刷後的泥土和加固材料:“嗯,看起來是有點效果,但。一場真正的大雨可比你們這幾桶水厲害得多,誰知道到時候會怎樣?”
儘管阿米爾的態度依然有些強硬,但張誌成能感覺到他的態度已經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你說得對。不過這隻是第一步,接下來我們會繼續完善這個方案,確保在真正的大雨麵前,蓄水池也能穩如泰山。我們還打算在蓄水池的周圍種上一些耐旱的植物,它們的根係可以進一步固定土壤,防止水土流失。”
阿米爾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片刻之後,開口說道:“這蓄水池要是建起來了,誰來管?我們村子可沒人力去天天守著它。”
張誌成聞言,立刻接話:“阿米爾大哥,你放心,我們既然決定做這件事,就考慮到了後續的維護問題。我們計劃組織村裡的青壯年進行簡單的培訓,讓他們學會如何日常檢查和維護蓄水池。而且,我作為技術員也會按時來巡查,確保蓄水池能夠長期穩定運行!”他的眼神中充滿了真誠和堅定,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話。
阿米爾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消化張誌成的話。他環顧四周,看著那些忙碌的隊員們。
“好吧,”阿米爾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但你們必須記住,如果你們的行動給村子帶來了任何不好的影響,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們!”
張誌成聞言,笑著伸出手,與阿米爾重重地握了握手:“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儘全力做好這件事,也一定會讓這村子變得越來越好!”
隨著阿米爾的態度轉變,村子裡的氛圍也悄然發生了變化。原本對這群外來人充滿戒備的村民們,開始逐漸放下心中的石頭,用更加開放的心態去接納。
這一晚,大家都睡得不錯。隔日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張誌成、王力等人已經收拾好了行李,準備歸隊彙報工作進展並補充一些建設所需的物資。艾克拜江受傷的手臂尚未痊愈,張誌成便讓他在村裡靜養兩天。
站在村口,王力皺著眉頭說:“艾克拜江是咱們的向導和翻譯,沒有他領路,咱們回去的路不好走!”發愁之際,阿米爾從村裡走了出來,手裡多了跟削的筆直的棍子。“放心,我來給你們帶路。我記路比他勞道!”
張誌成和王力聞言,眼中頓時閃過一絲驚喜和感激。
一路上,阿米爾在前麵帶路,張誌成和王力把林悅夾在中間,還有其他隊員們緊跟其後。阿米爾對這片土地十分熟悉,帶著他們避開了一些崎嶇難行的路段,選擇了相對平坦的小路,使得行程順利了許多。
張誌成和阿米爾邊走邊聊,話題逐漸從村子的現狀聊到了未來的發展。“阿米爾大哥,等蓄水池建好了,村子裡的用水問題就能得到解決了。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幫村子引進一些新的種植技術,發展農業,再搞點羊娃子、雞苗!肯定能讓大家的生活都上一層樓!”
經過大半天的的跋涉,他們終於來到了塔河河畔營地。營地坐落有致的帳篷,井井有條的鍋灶與村子裡的荒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阿米爾看著眼前的營地,心中不禁暗暗讚歎。
看到他們一行人回來,大家都熱情地打招呼,張誌成對迎麵走來的趙隊長說:“隊長!這是阿米爾大哥,是村子裡最有威望的年輕人,還去外麵闖蕩過,普通話很好!艾克拜江有些不舒服,生病了,我讓他休息兩天再來,所以阿米爾大哥就當了回向導,把我們領回來了。”
趙隊長聞言,立刻伸出雙手,熱情地握住阿米爾的手,笑容滿麵地說:“歡迎歡迎,我是勘測設計隊的隊長,應該比你大幾歲,你叫我老哥,老趙,都行!”
阿米爾有些拘謹地笑了笑,心裡還是有些緊張。他偷偷瞄了一眼張誌成,生怕他會突然提起艾克拜江受傷的事情,把自己扣在這裡。畢竟,在村子裡的時候,他對外來人的戒備心還是很重,雖然現在有了些轉變,但那種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消除的。
趙隊長咧著嘴,笑聲從那乾裂的嘴唇間蹦出,又透著讓人親近的熱乎。“阿米爾兄弟,你大老遠的給他們領路,說啥也不能讓你空著肚子。營地沒啥條件,但飯菜都是正兒八經工程大隊的炊事班長做的!你可得嘗嘗!”
眾人簇擁著阿米爾來到營地的炊事區,幾張歪歪扭扭的木桌拚在一塊兒,像是幾個醉漢相互攙扶著。一個個粗瓷大碗裡,土豆和蘿卜煮得稀爛,顏色灰撲撲的,沒多少油星子。但能有這些,也算是能讓人把眼珠子瞪出來的好東西了。
旁邊一個鐵盆裡,躺著幾條剛從河裡撈上來的魚,魚身上還帶著水珠。簡單的用鹽巴醃製了一下,煮熟過後,就散出那麼股子淡淡的魚腥味,直往人鼻子裡鑽。
張誌成和王力也在一旁坐了下來,兩人跟比賽似的,不停地往阿米爾碗裡夾菜。
飯桌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嘮起了村子的事兒。趙隊長把碗筷往桌上一放,嘴裡不停地問著村子的地形咋樣,哪塊地的土肥,哪塊地愛鬨災,村民們平時都咋過日子,吃啥喝啥。問一句,就讓張誌成在本子上記一筆。
阿米爾一開始還有些拘謹,慢慢地,也打開了話匣子,認真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他也看出來了,這些人對村子的事兒上心,可不是隨便問問,就跟用篩子篩過似的。
“阿米爾兄弟,你就把心放肚子裡。”趙隊長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根手指頭,在地圖上村子的位置狠狠地戳了戳,眼睛裡的光就跟打鐵時迸出的火星子。
“咱來這兒,就是想讓大夥的日子能有個奔頭。等以後,再合計著給村子邊上種上防風林,把那些像瘋狗一樣的風沙擋住,莊稼也就能保住。還能砍些樹,給大夥把住的地方拾掇利索。不過這都得一步一步來,得根據實際情況,穩穩當當地乾!”
飯後,大家都陸續開始休息,張誌成瞅著周圍人少了些,便拉著隊長悄聲問道:“隊長,李工去哪兒了?剛才吃晚飯都沒見著他,是不是有啥緊急任務了?”
隊長微微皺了皺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壓低聲音說:“老李這幾天為了整理要上報的總乾渠規劃方案,沒日沒夜地忙乎,累得老毛病又犯了……在帳篷裡歇著呢。”
張誌成聽了,心裡不禁“咯噔”一下,臉上滿是擔憂:“嚴重不?讓林悅看了沒有?”
隊長擺了擺手,說:“我已經給林悅說了,估計已經看完了。但其實看了也沒用……老傷造成的毛病,有了就會跟一輩子,最後帶到土裡去才算完!而且你也知道老李的脾氣,先讓他安靜休息兩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