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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蘇譽倒是不陌生。
不止蘇譽,跟著他過來的李大郎和李二郎都不陌生。
先前在江陵府時,方家小姐不知道為何看上了蘇譽。
顧長樂使了點手段,讓方家父母出麵把方小姐這事解決。
為此,方小姐還四次三番想要偷偷走去京城找她那個宮中的貴人親戚幫忙。
可惜她那點小伎倆,根本逃不出顧長樂手掌心。
方小姐最遠一次,就是走到了坐往京城官船的碼頭。
結果她連上船的憑證都混不到,差點還把瘟疫帶進城。
當時方家和汪遠峰所在的汪家乃是江陵府的兩大巨頭。
如今方家的人怎麼變成了階下囚?
“方府的人,居然敢謀害皇帝陛下?這膽子也是忒大了。”
賴千戶聽了話後,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
“可不是嘛。”
那士兵見有人感興趣,頓時更來勁了。
還想再繼續說時,便感覺坐在一旁高大的男人正在看著他。
那男人身上的衣裳和這些穿著甲胄的人不一樣,看起來身份不普通。
“哈哈,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諸位將軍了。”
這士兵也不是沒眼見力的,見有人似乎不高興他談論這個話題,便趕緊把嘴閉上,和在座的人告辭。
李二郎看了一眼李大郎。
這士兵說的話,倒是讓他們想起了一件事。
先前他們還在京城正準備離開京城的時候,慶元帝有一次突發惡疾,昏迷不醒。
聽聞那晚慶元帝沒有宿在自己新收的蕭美人處,而是罕見地想起了許久沒寵幸的方貴人。
結果欣喜若狂的方貴人溫柔寫意地伺候了一夜,早上慶元帝卻突然昏迷不醒。
不管是不是方貴人害的皇帝,皇帝在她那裡出的事,她自然是難辭其咎。
慶元帝被救治時,方貴人便關入了大牢。
好在最後慶元帝被蘇譽救了回來,所以方家才避免了滿門抄斬的結果。
最終方貴人被打入冷宮,方家的人也改為抄家流放。
那一次慶元帝的惡疾讓蘇譽他們被困在了京城外的驛站,差點走不成。
所以他們並沒有閒心去關心彆人的事情。
如今再見到,才想起這件事。
聯想到剛剛那位士兵說的話,嚴格意義上來說,蘇譽還無意間救了方家人一命。
李二郎小聲問道“怎麼樣?”
李大郎看了他一眼,淡定道“什麼怎麼樣?”
李二郎朝犯人走來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這時候,押送犯人的隊伍也到了他們跟前。
蘇譽也想起了這事,朝著犯人那邊看了一眼。
方老爺和方夫人身形消瘦,身上穿著臟亂的囚衣,沒有往日那胖乎乎富態的樣子。
他們身後的方小姐比他們好一些,但也再沒有先前那飛揚跋扈的樣子,手上和腳上都帶著鐐銬,低垂著頭。
隻有方少爺一人穿著一身普通的棉布長袍,身後背著個包袱跟在隊伍的旁邊。
蘇譽猜測是因為方少爺有功名在身,再加上有府學的先生們給他運作了一番,才把他保了下來,讓他不至於被流放。
可方家已經被抄,方少爺也不好過。
而且自己爹娘和妹妹都要被流放,他放心不下。
好在方小姐雖然為人跋扈,但方少爺在書院還有些相熟的同窗。
彆人私下偷偷給他送了些錢財,汪家也給他私下送了一些銀子,讓他找個地方安置好,好好考慮後麵的生計。
可方少爺暫時顧不上那麼多,拿著彆人讚助給他的錢財塞了一大部分給押送的官兵們,又帶著包袱跟在旁邊照看。
怕這些官兵們苛責自家人,也怕自己妹妹在路上不安全。
從江陵府一路走過來,方少爺早已經受不了了。
腳上的鞋子早已開裂,還磨了不少的水泡。
可一想到自家親人,他隻能咬咬牙跟上。
好在有錢使得鬼推磨。
塞了錢後,自家人在流放路上確實好過不少。
到時候到了曲州之後,他再寫信給同窗們,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幫助,好讓自家爹娘和妹妹能好過一些。
方少爺一臉疲累地跟在隊伍旁邊走著,眼神空洞。
路過蘇譽一群在歇息的人時,也隻木訥地看了一眼,便移開了眼神。
彆說認出蘇譽來,他那一眼,壓根就什麼都沒看到。
鐐銬在走動間叮當作響,一群人就這麼走了過去,誰都沒有抬頭去看坐在路邊的蘇譽。
押送犯人的隊伍又往前走了不久,本就缺乏鍛煉的方老爺實在撐不住了。
他又冷又餓又累,手上和腳上的鐐銬好像有千斤重,拖著他不停地往下墜。
最終,他兩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
方少爺見狀,嚇了一跳,趕緊跑了上去。
“爹!”
護送的官差走過來,不高興地嗬斥道“趕緊起來!”
“咱們離驛館不遠了,彆耽誤了我們的時間。”
但方老爺隻緊閉眼睛,一直喘著粗氣。
方夫人和方小姐也擔心地走了過來。
隊伍一時間被打亂,其他被押送的犯人也適時地小小鬨了幾句。
押送的官差大聲嗬斥了一番,場麵才算稍稍鎮住。
見方老爺還不起來,一個官差把腰間係著的鞭子抽了出來,怒道“再不起來,就抽到你起來了!”
方府在江陵府幾乎能橫著走,方家人何時受過這樣的對待?
方小姐憤恨地看了那官差一眼。
可他們家如今什麼都不是,再有氣也不行。
方少爺先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他爹蓋上,又堆笑從地上站起來,從身上摸出一塊碎銀子。
“幾位官差大爺都辛苦了,但我爹他看著不大好,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喂他一些熱水?”
“等他好轉一些,咱們後麵的路也能走快些不是?”
見方少爺掏出銀子,這官差斜著看了一眼,才伸手收下。
“行吧,但可得快些。”
“這路上凍得要死,我們兄弟都沒押過走得這麼慢的犯人,真是受罪。”
“這鬼地方入夜之後,可是冷得很的,彆耽誤了我們到驛館休息的時間。”
一邊抱怨,一邊嗬斥著其他犯人靠邊先歇息一下。
得益於方少爺的銀子,其他人也能暫時喘口氣。
方家幾口人合手合腳把方老爺扶到路邊。
方少爺從包袱裡拿出水囊,裡麵的水已經沒什麼熱度了,但也隻能先給方老爺灌下去。
灌了幾口後,方老爺臉色才好了一些,悠悠轉醒過來。
“醒了!”
方小姐高興地喊了一聲。
這叫聲又吸引了那邊官兵們的注意,朝這邊喊了一句“醒了便快些準備出發,彆裝死了啊。”
方少爺又賠笑著說了幾句好話。
方小姐則偷偷瞪了幾眼那些押送的官兵。
這些人若是在以前,連給她擦鞋都不配!
正想著,後麵傳來一陣馬蹄聲。
方小姐往路的那邊看去。
便看到領頭的蘇譽目視前方,直接騎著高頭大馬從路中間跑過,一眼都沒看他們這些在路邊歇息的犯人。
而跟在他身後的,則是那個先前屢次把偷跑的她逮住的大塊頭。
那大塊頭也騎在馬上,目不斜視地從路中跑過,身後跟著一群穿著甲胄的軍士們。
方小姐張了張嘴,想著喊一聲。
但聲音並沒有發出來,馬路上已經隻剩下這群人策馬而過的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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