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你不會心疼人吧？你老婆這麼瘦了，該多吃點肥肉才能長胖。”
顧懷安邊說邊將盤子裡的肥肉全都挑出來，一股腦都放進了蘇念琳的碗裡。語氣強硬，不容人拒絕。
她不愛吃油膩的東西。
顧百川在心裡偷偷補充，看見顧懷安忙前忙後，一副為人著想的模樣，終究沒將這話說出口。生怕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讓她丟了麵子，又要不開心耍小脾氣。
更何況顧母向來極其護短，一定會借此機會翻臉，說不定最後還會給蘇念琳穿小鞋。
思來想去，他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默不出聲。
一旁的顧母見狀，眼角被皺紋填滿，嘴角樂開了花，被逗得咯咯直笑，還不忘借機誇讚。
“大家都看看，還得是我們家懷安，多會疼人，不管嫁給誰都是那家人的福氣。念念，你跟著姐姐多學著點。”
“對了，你們這小兩口現在婚也結了。趕緊生孩子了，最好三年抱倆。趁我這個老媽子還年輕，到時候幫你們帶。”
顧母話鋒一轉，皮笑肉不笑地盯著蘇念琳的肚子，仿佛立馬就能盯出個孫子來。
不，一個不夠，最好還是對雙胞胎男孩，一舉兩得。
蘇念琳再次扭頭，用眼神向顧百川求助。
這次，視若不見的顧百川終於接到了信號。
他握住蘇念琳的手，輕輕用指腹摩挲，信誓旦旦地保證。
"媽，念念暫時不想生，但是我會儘力勸她的。你就放心好了。"
看著顧百川用自以為安慰的笑容麵向自己，蘇念琳的心如墜冰窖。
她想出口反駁，但望見滿座的人臉上的嘲弄，全是一旁看戲的模樣。最後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這頓飯，她吃得索然無味，如坐針氈。
一旁不知是什麼親戚，被酒精衝昏頭腦，竟然開始大放厥詞。
“我說你啊，能嫁進我們顧家也算是攀上高枝了。不然就你父母那樣，開個窮酸麵館，怎麼配得上我們書香門第？要不是百川心善娶了你，你怕是早回窮鄉僻壤煮麵去了。”
蘇念琳抬眼望去，隻見一位大腹便便的禿頂中年男，正舉著酒杯高高在上地盯著她。他的嘴角含笑，說出的話卻如惡魔審判。
油膩男並未覺得自己說的有什麼不妥，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
“你也就仗著自己有些姿色。我要是你，就聽婆婆的話，趁年輕多生幾個孩子，趕緊把老公綁在身邊。這不得起碼生三個兒子，來報答我們顧家？”
他邊說邊不忘彎腰，露出一口黃牙向周圍人尋求認同：“你們大家夥兒來幫忙評評理，我說的是不是這回事？”
身旁的人也隨之點頭，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望著這位新過門的媳婦。
蘇念琳越聽越覺得窒息，隻想趕緊離開這個充滿爹味的地方。
她抬眼看向顧百川，想看看他是什麼態度。原以為接受過素質教育的他，聽到彆人當眾詆毀自己老婆會有些慍怒
卻沒想到他也隻是一言不發，附和地點頭，滿臉討好。
蘇念琳最後的求助希望也被瞬間澆滅，徹底一口飯也吃不下去。
“對了，我們懷安現在也出院了。”顧母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又不容置疑地向蘇念琳下達任務。
“我和你爸工作也忙，不如就讓懷安先住在你們家一段時間吧，請護工我們也不放心，這丫頭被我們慣壞了，彆人也看不住她。”
顧懷安聽了，望了望身側的兩人，擺出一副為難的模樣，假裝推脫。
“媽，你怎麼能這麼說。念念和百川才剛結婚，我和他們住一起太不方便了，怎麼能打擾新婚夫妻的二人世界。我自己能照顧自己的。”
顧母笑著拍了拍她的額頭，寵溺道：“你這傻孩子，你們從小都是一起長大的，有什麼方便不方便？一直以來都是百川這個弟弟照顧你，你自己毛手毛腳的怎麼讓我們放心。”
“我相信念念也不是那種小氣的人。她肯定不會計較，反而會好好照顧你。你說對不對，念念？”
顧母將難題拋給蘇念琳，她聞言隻好應下，麵露尷尬地保證。
“一會回去我就給姐收拾房間。你們放心好了。”
顧母聽後滿意地點點頭，還不忘向親戚們炫耀自己的兒媳婦有多懂事。
這頓飯吃得蘇念琳心驚膽戰，無數次想出口反對，都被顧百川附在耳邊的一句“就當是為了我，忍一忍”壓了回來。
回去的路上，蘇念琳一言不發。思忖良久，她終於開口。
“剛才在酒席上，你為什麼不替我說話？”
顧百川開著車，目不斜視，無所謂道：“親戚說話彆太當真，再加上我一個養子，又有什麼話語權？”
“沒記錯的話，顧家很多親戚也都是靠你的工資補貼吧？沒地位的話，乾嘛每次一有事就找你？”蘇念琳毫不示弱地回嘴。
“顧家對我有恩，給點錢也是應該的。我又沒虧待你，計較那麼多做什麼？”顧百川對她的話有些不滿，自己娶的老婆竟然也這麼世俗。
蘇念琳怔怔地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顧百川，是你在家人麵前，從來不會和我站在統一戰線。”
“你也說了他們都是我的家人，難道我要不管不顧嗎？”顧百川無視她眼角那星星點點的水光，理直氣壯地回答。
“那我不是你的家人嗎？”
蘇念琳忍不住坐直身子，狠狠地瞪著他，哭腔更甚。
“如果是顧懷安受委屈呢？你也會這樣坐視不理嗎？”
“那是我姐姐，我當然不會冷眼旁觀。”顧百川想也不想地回懟。
聞言，蘇念琳無力地癱坐在副駕駛上，自嘲地笑道。
“……是啊。我不如她。是我自不量力了。怎麼比得上你們青梅竹馬的情分。”
顧百川皺緊眉頭，語氣冰冷地說：“什麼青梅竹馬，我們隻是姐弟，你不要總把人想得那麼齷齪。”
“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自己問心無愧嗎？”蘇念琳反問。
“無理取鬨。彆總想挑撥我和他們的關係。”
顧百川徹底失去耐心，不再搭理她，扭過頭專心開車。
蘇念琳見狀，拿紙擦了擦眼角的那抹淚水，麵無表情地望向窗外，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兩人的氣氛再度陷入冰點。
就這樣一直沉默到家。
蘇念琳進門尚未來得及休息，便進了客臥，開始收拾房間。
畢竟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客人來了，還是要儘好地主之誼的。
蘇念琳心想。
吵架歸吵架，但是在婆家麵前還是要留個好印象，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懈怠。
顧百川緊跟在她的身後，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她忙碌。
“算了。你去休息吧。還是我來給懷安收拾。”
顧百川忍不住上手，搶過她手裡的被子。
“不用。你自己說的要我給你們家多做點事。”
蘇念琳冷漠道，頭也不抬，繼續手上的活，連眼神都並未給他半分。
顧百川見她不領情，更加不耐煩。
“我才是最了解懷安的人。你給她收拾，萬一她不喜歡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