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時鐘走了一圈又一圈，桌上的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
蘇念琳的心也隨之越來越沉。
她蜷縮在沙發上，毯子隻蓋了一半，眼神有意無意地向門口飄去。
可惜這扇門並未如她所願，一整晚都毫無動靜，心中所想的那個人並沒有出現在眼前。
她放棄掙紮，起身將飯菜一個也不剩地倒進垃圾桶。
外麵的天空逐漸透出一抹光亮，眼看太陽就要升起。
蘇念琳心煩意亂，索性將手機關機，一頭紮進被窩。
不知睡了多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打碎了她的夢境。
“念念，快開門啊！我是媽媽！”
顧母一遍又一遍地捶著門，大聲呼喊。
蘇念琳聞聲趕緊隨意套了件外套，跑去開門。
“媽，您怎麼來了？”她有些不自然。
顧母從頭到腳將她打量了一番，望見她雞窩般的頭發，搖了搖頭。
“不管外麵是誰，女孩子家家的，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你就穿成這個樣子來給人開門？”
顧母越說越上頭，不停地咂嘴。
“結了婚，咱們就是一家人了。等百川回來，我一定好好說說他。讓他平時也多教教你為人處世的道理。”
蘇念琳望向客廳裡的鏡子，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樣子著實也給自己嚇了一跳。
鏡子裡的人小臉蠟黃，頭發亂成雞窩，散落在眼前的頭發也遮不住濃厚的黑眼圈。
她有些尷尬地理了理衣服，試圖挽救形象。
顧母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有些心軟。
“百川到底怎麼照顧你的？這孩子剛結婚就不著家。不過男人嘛，都這樣！你作為老婆就多忍忍。”
“懷安的事還要多謝謝你。媽一大早就給你燉了豬肝湯，補補身子。”
顧母一邊將飯盒放在餐桌上，一邊招呼她：“還沒吃飯吧，快來趁熱喝了。”
隨著蓋子的打開，一股油膩的腥氣瞬間充滿屋子。
蘇念琳受不了這刺激的味道，不由得用手遮住了鼻子，扯出一個敷衍的笑容：
“媽，您先放那吧。我晚點再喝。”
顧母見狀，猜到她的心思。
“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懂事，這味兒重點，但是對身體好！我們懷安可喜歡喝了，你怎麼喝不下去？咬咬牙就喝下去了。彆那麼嬌氣。”
她一把將蘇念琳扯過來按在椅子上。
“你閉眼，媽喂你。這麼好的東西可彆浪費。”
顧母一隻手捏住蘇念琳的鼻子，一隻手用碗對著她的嘴硬生生地灌了進去。
“咳咳……”
動作太快，蘇念琳沒有反應過來，被豬肝湯嗆得忍不住一直咳嗽。
豬肝湯的辛辣瞬間充滿她的鼻腔，眼淚被逼了出來。
她眯著眼睛去夠桌上的紙巾，卻被淚水模糊視線，一不小心便將豬肝湯弄倒在地上。
“哎喲！我的祖宗喲！我一早上的心血就這麼被你毀了！這麼大個人了，喝個湯還這麼不小心？”
顧母見到滿地的油膩，氣得直跺腳，恨不得指著她的鼻子罵，想想又強忍了下來。
“媽也是好心，你就這麼對待。算了，你自己收拾吧。我還要去醫院照顧懷安。”
話音落下，她便摔門而去，留下一屋狼藉。
清早的鬨劇就此戛然而止，隻剩下蘇念琳一人收拾殘局。
她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轉身去拿拖把，腳步有些虛浮。
沙發上，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乖女，這兩天還好嗎？麵館忙，我跟你爸早都回來了，也沒顧得上你。”
蘇母關心的話語從手機裡傳來。
聽到蘇母的話，蘇念琳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又有了爆發的趨勢。
她強忍著哭腔，儘量不讓對麵聽出異常，笑著說。
“媽，百川一家對我可好了。您就彆操心，跟爸也彆太忙，有空我和百川一起去看您。”
“好好好，你們小兩口日子過得好。我們也就放心了。你現在為人妻，將來還要為人母，可不能再發小孩子脾氣，能忍則忍。”
“萬事記住一句，家和萬事興。”
蘇母欣慰地笑了，不忘再叮囑幾句。
“麵館現在生意可好了，你不用給家裡打錢了，免得讓婆家看笑話。不跟你說了，媽要去忙了。”
蘇念琳還沒來得及回應，蘇母便風風火火地掛了電話。
積攢已久的情緒在此刻爆發，她一頭紮進沙發裡。
“好想回家……”
空蕩蕩的客廳裡回響著蘇念琳沉悶的哭聲。
從婚禮到現在，一直饑餓的肚子，零星的睡眠，大起大落的情緒。
在此刻，一起向蘇念琳的身體發起抗議。
她終於撐不下去，手腳冰涼，身體變得滾燙。
昏昏沉沉之間，蘇念琳用僅有的力氣，摸向了一側的手機，撥通了心中最熟悉的那個號碼。
“喂……”
“百川不在，他去幫我找醫生了。”
清脆又溫柔的嗓音從那一側傳來。
是顧懷安。
“念念，你有什麼事嗎？我替你轉達給百川。”
顧懷安繼續問。
蘇念琳苦笑。
自己病到快昏迷，新婚丈夫卻在照顧彆的女人。
此刻的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默默掛斷了電話。
所有的力氣在此刻瞬間崩塌。
她無力地倒在沙發上，陷入混沌。
……
另一邊的醫院裡。
顧百川從醫生辦公室回來，看見顧懷安正拿著自己的手機發呆。
“怎麼了？”
他關切地問道。
“剛才念念打電話過來，但是又不說話，不知道怎麼回事。”
顧懷安滿臉疑惑。
她與這位小姑子不熟，實在是猜不透她想做什麼。
顧百川聞言愣了一瞬，又寬慰道：“可能是不小心按到了，應該沒什麼事吧。”
他心不在焉地理了理床鋪，又將顧懷安的病床調高，把顧母送來的飯菜擺好，伺候她吃飯。
“與其操心彆人，不如先照顧好你自己，早點出院。”
顧百川用勺子一口接著一口地喂著顧懷安，時不時用紙巾擦她的嘴角。
顧懷安隻比他大兩歲。雖然不是親姐姐，但從小一起長大，一直都是他細心照顧她。
“我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不對勁，要不你一會回去看看吧。”
顧懷安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推了推顧百川的胳膊。
“好啦，病人就安心養病，不要胡思亂想了。”
顧百川將碗筷放下，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念念一向很懂事，不會出問題，她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倒是你，這麼大了總讓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