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罪與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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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魚在苦惱該用什麼方式接近季妄安,想來想去他還是打算從棉花入手。

“你想讓狗幫你繼續傷害主人?這不可能!”儘管泰迪害怕貓貓拳,但維護主人的本能還是讓它鼓起勇氣,齜著牙發出些低沉的吼聲。

江小魚沒有生氣,他趴在泰迪身前,為了努力地表示友好,就差在它麵前翻肚皮了,“如果自首的話,他的量刑會酌情減輕甚至免除處罰。”

和一隻狗交談法律實在有夠困難,他將事實掰開了揉碎了講給泰迪聽:“自首是他現在最好的選擇。”

棉花收起防備的麵龐,垂頭看著自己的爪子,帶著些沮喪問:“你真的不會傷害狗的主人嗎?”

“我保證,我所做一切出自正義,法律的天平不會偏袒,它必將準確無誤地懲罰犯罪者,同時也會堅定地守護無辜者。”

泰迪是茫然的,它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眼前的黑貓看起來非常可靠,它給予了自己從未有過的尊重,它隻是一隻狗,何必像一隻狗說這麼多?可它努力地向自己解釋了它的所作所為,儘管那並不重要。

“狗可以相信你嗎?”

江小魚點頭:“我以我的人格保證。”

“可你是隻貓啊,哪裡有人格?”

……這倒也是,這小泰迪還沒見過自己人身的樣子。他看了眼周圍,確定無人後他低聲說:“仔細看好了。”他光溜溜地恢複人身,在小泰迪震驚張嘴的反應裡又變回貓形。

“你、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貓,也是人。”江小魚也無從解釋,對於他們的能力連科學研究都沒太好的解釋,幸好國家一直接受他們這群人並立了相關的監管條文。

“難怪……”泰迪的腦子裡猛然閃過了亱蓮的麵龐,它在心裡嘀咕了一下,難不成那個可怕的人也能變成讓狗害怕的貓嗎?

“狗該怎麼做?”它似乎接受了江小魚的提議,隻是再次確認般汪了一聲:“真的可以幫助主人吧?你不是在騙狗吧?”

“我保證。”江小魚不厭其煩地重複回答著它,接著靠近它的耳朵,嘀嘀咕咕說著自己的計劃。

又到了棉花做sa的日子,季妄安本來想讓傭人帶它去的,畢竟手機丟失後老太太風聲鶴唳,將他保護得嚴嚴實實,除了必要的外出幾乎不讓他走出宅子半步。

可棉花可憐兮兮地扒著他的褲腿,發出委屈地嗚咽聲。

“怎麼了?”季妄安的聲音聽起來依然沒什麼精神,似乎有些東西已經飄出了他的靈魂。

棉花嗚嗚直叫,咬著他的褲腳往車的方向拽。

“是想讓我陪著你一起去?”

看著棉花直點頭的樣子,季妄安抿了抿嘴角:“那我去問下奶奶。”

雷廣玉聽見季妄安的請求第一反應是想拒絕,可望著這個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孫子一副無神的樣子,她退了一步說:“那你帶上幾個保鏢吧。”

季妄安苦笑:“奶奶,我隻是帶棉花去做美容。”帶了保鏢又有什麼用?如果警方那邊真的已經掌握了證據要實施抓捕了,難不成還能讓保鏢打警察嗎?

亱闌撫了撫腦後的發髻,言語柔和:“媽媽陪你一起去吧,正巧上了新款,我也要去購物的。”

老太太對著孫子慈眉善目,輪到兒媳婦了這就冷哼一聲:“你倒是有錢了,是不是你那個好兒子孝順你的啊?”她想到當年季家遭受大難,想讓亱闌出麵尋求亱家幫助卻被拒,滿心不快。

亱闌端著一副大度知禮的謙卑模樣,“老太太誤會了。”她轉變臉色帶著些不滿道:“哪裡能指望得上他?連自己的母親都不來看一眼,還指望他能給我養老嗎?”

“不就像你們亱家人?狼心狗肺絲毫情麵不講的東西。”

從季妄安幼時起便是這樣,兩位長輩對待亱蓮頗為苛責,可她們對待自己是真心寵愛,他鼻頭微酸:“奶奶,就讓媽媽陪著我一起吧。”

雷廣玉見孫子這副模樣頓時也心疼了,心肝啊寶貝的摟著哄了一會,隨後告訴亱闌:“那你帶著妄安出去走走吧,他有想買的直接從我賬上劃。”

亱闌笑著點頭,轉身時神色漠然。老不死的帶著個孽種,竟然敢如此謾罵自己的蓮兒。快了快了,她安慰自己,很快便能拿到鑰匙了。

她斂下眸子,臉龐掛上些柔和的笑,“走吧,媽媽和你一起。”

江小魚拎著貓包,仔細囑咐著包裡的小白貓:“待會記得互動得友好一些。”

小白貓便是之前被三花嘲笑是肥宅的那隻,能幫老大的忙它渾身都是乾勁,忙喵道:“老大你放心,貓肯定完成任務!”

江小魚彎了彎嘴角,隔著網眼摸了摸小白貓蹭上來的頰腺,他推開寵物店的門,“您好,我要給我的貓做個檢查。”

小白被帶進了ct室,江小魚靠著牆邊垂眸發呆。烏發白膚身材頎長,往那一立帶著些與世隔絕的疏離感,跟幅畫一樣。

以至於季妄安剛一進門便看見了對方。他將棉花遞給店員,記起老太太的囑咐也沒亂跑,坐在江小魚身邊的沙發裡等待著購物的亱闌。

江小魚腳尖動了動,低聲問:“我能坐在這邊嗎?”

聲線很是清爽乾淨,季妄安條件反射回了句:“當然。”順著聲音抬頭看了上去,四目相對的刹那,他感覺自己仿佛落入了一汪翡翠般清澈的湖水裡,那雙眼眸如此澄澈明亮,漾著驚人的光,漂亮得讓他移不開視線,“你的眼睛真好看。”

江小魚的身體微微一僵,想不出該回什麼,有些不自然地說了聲謝謝,隨後坐在另一邊。

他正發愁該怎麼搭話,那邊的護士抱著小白走了出來,“江先生,片子要等半個小時才能取到,請您耐心等待一會。”

江小魚接過應好,小白被他抱在腿上捏了一下尾巴根,它打了兩個爽顫意識到這是老大給的信號,喵嗚了一聲就跳進了對麵季妄安的懷裡。

季妄安哎了一下,倒是沒做出什麼嫌棄的舉動,揉了揉貓,臉上帶上了些近日裡首次出現的笑意:“你的貓很親人。”

“它很乖。”

兩人由此開始交談,本該是江小魚引導話題,可他實在不擅人際交往,反而是對方的話語多了些。

“江先生你多大了?”

“22。”

“好小啊。”

季妄安看了眼對麵的青年,長相是一等一的出色,就是看起來有些孤僻不愛講話。他不喜歡男生,從那罪惡的一晚開始便清楚認識到,但這不妨礙他欣賞美的事物,不自覺地就對眼前人心生好感。

“小貓是怎麼了嗎?”季妄安問。

江小魚看著季妄安撫摸小白的動作,正常的、溫和的,那是養寵人特有的愛護。

這種人如何能做出那種事?

“它從樓上跳下去骨折了,我帶它來檢查愈合情況。”這話不假,他撿到小白就是因為它被人從樓上丟了下來摔在自己麵前。

“怎麼會這樣?你沒封窗嗎?”

“不是……它是我朋友的貓。”江小魚對於編造謊言明顯蹩腳,他努力回憶著提前編好的句子:“它想找它的主人,便趁著其他人不注意跳了下去。”

“這樣啊。”季妄安不是個關心他人的人,事實上若不是這次的事情磨了他的銳氣,他現在大概還和兄弟在哪個會所裡醉生夢死。可眼前的人讓他不自覺地順著對方的話問了下去:“那它的主人呢?”

“死了。”江小魚抬眸,“他叫周旭,警察說他溺水自殺了。”

季妄安身子一僵,摸著小白貓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我不相信他會自殺,他和外公外婆相依為命,他外公生病了,為了賺錢他去了會所打工,他要給外公治病,他怎麼能自殺?他很優秀,他拿著係裡的獎學金,他有著光明的未來,他怎麼可能自殺?”

季妄安呆滯地望著講話人的眼睛,初見時是澄淨的湖水,現在是不見底的深潭。他沒有想到會遇見那個人的親友,整個人都懵了,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啊……那個,我要去接我的狗,我先……”

“我不知道該和誰說。”江小魚低聲說:“他的外公外婆已經很難過了,我不想再讓他們徒增憂傷。”

“麻煩您聽我說會話吧。”

季妄安不敢看他的眼睛,他顫抖地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在對方的注視下他僵硬地坐回沙發,聽著對方說著周旭的一切。

是啊,他叫周旭。他知道這個人的名字是通過衣服上的銘牌。他眼睜睜地看著暴行發生,如果不是那人突發疾病,他或許也會參與其中。更彆提在那人死後,他開著自己哥哥的車,幫著沈挈毀屍滅跡。

“我隻是不信,不信他會這樣丟下自己的家人。”江小魚摩挲著手上的書本,“如果還有機會,我想和他一起探討書裡的內容。”

這個他或許是指周旭,又或許是指季妄安。江小魚歎了口氣,他抱起小白塞進貓包裡,“謝謝你聽了這麼久,我去拿片子了,再見。”

季妄安白著臉坐在沙發上,等他回過神時已經看不見人了。沙發上有著他留下的一本書,血紅色的封麵,一把斧頭,那是《罪與罰》。

他將書拿了起來,扉頁還有著剛剛那人觸摸的溫度,上麵手寫著一句話,字跡大氣瀟灑不像那人的手筆。那可能是書裡的內容:現在就去,立刻,站在十字路口,先親吻你玷汙了的大地,然後向全世界的人鞠躬,大聲說:“我是個殺人犯!”然後,上帝會再給你生命。

這句話像利刃,刺痛他的眼睛,這溫度像烙鐵,燙傷他的手指。他受不了般將書丟了出去,頃刻間軟了身子癱倒在地。

“季先生,您還好嗎?”一旁的店員連忙上來攙扶,“是哪裡不舒服嗎?需要送您去醫院嗎?”

季妄安揮開手,無法抑製住從喉間發出的悲鳴。

“妄安,這是怎麼了?”亱闌購物完過來接人。

季妄安像找到主心骨般將腦袋埋進了亱闌懷裡,“媽,我殺了人。”

亱闌大驚,“胡說什麼呢?”她嗔怪一句,隨後看著店員歉意一笑:“小孩不懂事胡說呢。”

店員一臉怪異,季先生看著快三十了吧?這也能叫小孩嗎?

她看著那位年長的女士撫摸著季先生的腦袋輕聲安慰,話語是柔和的,神情卻是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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