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相信能從一隻貓的臉上看出沉思的表情,但陳一曲看見了。就在男傭嚷出小偷的名字後,這隻貓便從自己的腳上坐了起來蹲在一旁,短尾輕輕點著地麵陷入了思考。
江小魚觀察著人群,這個趙曉婷便是之前給他喂食的女傭。
趙曉婷個子小小長相溫柔卻不是個小白兔,清醒過後推搡著男傭道:“你才小偷呢!你憑什麼冤枉我?”
周婉彤眼睛含淚拉住趙曉婷的動作,“曉婷你怎麼能打人呢?”那旁的男傭也被她推得來了火,言語間帶著些侮辱性的詞語。周婉彤裝著拉架的樣子,實則一直在把趙曉婷往前推。
她以為趙曉婷是個好拿捏的軟柿子,卻不知這妹子的脾氣火爆的要命。她被周婉彤扯得不好還手,乾脆一個反手扇了周婉彤一巴掌,“你莫挨老子!”她是反應過來不對勁了,持續輸出道:“你是不是腦子有包?什麼叫就算我家庭條件不好也不能偷東西?”
周婉彤委委屈屈說:“我沒有,曉婷你誤會我了。”
那旁的男傭也幫著上:“趙曉婷你你住手!偷東西不算還敢打婉彤!?”
趙曉婷擼著袖子反擊:“你不要給我哇哇叫,你叫起黑得到我呀?老子不僅要打她,老子連你一塊打!”
“曉婷你冷靜點。”周婉彤哭著去拉又被打了一巴掌。
陳一曲板著臉看著眼前的鬨劇,沉聲道:“夠了!亱家不是你們能夠放肆的地方,小張,報警!”
江小魚聽言在心底琢磨了一下,一個主意冒上心尖,他趁著場麵混亂往山腰處跑去,刨出手機給金戈打電話,“師父,墨蘭府有報偷竊案,你讓局裡協調一下配合我。”
他一邊往山下跑一邊給金戈說明著情況,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便耐心在約定地點等著。
出警的動作很快,兩個民警將車停在江小魚麵前:“警服在後備箱裡。”
“好。”江小魚鑽進後排換好衣服,三人一起朝著山上開去。
進了院子,周婉彤小臉掛著淚痕一副柔弱模樣,男傭連著其他人都在安慰她。趙曉婷孤立無援站在一旁,發絲淩亂眼眶通紅,好在老管家清醒,並沒有讓人接著打起來。
江小魚走到陳一曲身邊,說:“我是鬆市公安局的警員江小魚,我的警號是xxx。”
江小魚察覺對方看著自己的目光裡帶著些他說不上來的怪異,來不及多做他想接著問:“請問您是報警人嗎?”
陳一曲沉靜道:“是我報的。”這小邋遢長得倒是人模人樣的。
隨後江小魚帶著其他兩個民警按照規矩地走著流程,後麵的人群卻是又吵開了。
周婉彤看見警察來了稍微慌了一下,但想起自己處理的沒什麼紕漏便放下心來問:“警官,多久能查清楚呀?我晚上還有事情呢。”
江小魚淡淡看了她一眼,隻說:“在查清真相之前,不能離開。”他轉頭看向陳一曲,直入主題:“物品丟失的大概時間知道嗎?調過監控了嗎?”
陳一曲搖頭:“助理上周將東西送來時打開檢查過一次,五件東西齊全。直到今早主人派人回來取時發現丟了一件。還沒聯係上管理監控的人,所以沒能調出來。”
江小魚按捺住目標近在眼前時的心中激蕩,兀自鎮定,“我們帶了破解工具,直接去調監控吧。”他扭頭對著一個民警說:“你維持一下秩序。”
一行人回到監控室,破解工具連接時江小魚植入了一個木馬,方便後麵他過來翻看監控。一切準備妥當後他鬆了口氣,和身後的民警一起翻找著最近幾日的監控錄像。
通過監控發現,三天前當助理將珠寶箱送來時,箱內確實裝有五件首飾,隨後珠寶箱被直接帶上了三樓。
“三樓沒有監控嗎?”江小魚問。
“當然沒有。”陳一曲一口否決,“隻有公共區域和進入樓梯的拐角處布有監控。”
倒也正常,江小魚想,他接著查看,發現直至今早陳一曲帶著助理去取東西時,其餘傭人中上過三樓的就隻有趙曉婷和周婉彤。
周婉彤隻在周一時和趙曉婷一起上去過一次,而趙曉婷在之後的幾天裡均有上去。
陳一曲補充道:“三樓都是輪流打掃的,上周是周婉彤打掃所以這周換班時她們會一起上去。”他說完又嘀咕:“這麼看來小偷就在這兩人之中了。”
江小魚瞥了他一眼,“不,嫌疑人有5個。”
不止陳一曲就連一旁的民警都有些詫異地看著江小魚:“怎麼會有五個呢?”
“周婉彤、趙曉婷、助理、管家、主人,其他四人不論,亱蓮單獨在三樓的時間比誰都久,是否是他自己弄丟的現在還難以定論。”江小魚在陳一曲吃驚和帶著怒意的眼光裡冷靜說:“我隻是在陳述客觀事實。根據現有的監控錄像,我暫時無法排除任何一個嫌疑人,所以我會申請專業的技術人員前來對現場進行全麵的指紋采集和痕跡分析。”他心裡暗想,屆時就可以想法子去車庫采樣了。
陳一曲沉下臉,他當然不可能會讓對方這麼堂而皇之地進入亱家,隻是還未等他開口便有傭人匆忙跑來,“陳管家,他們在趙曉婷的身上搜到了戒指。”
這下好了,人贓並獲,也不用再喊人來了。陳一曲撫了撫袖口,“江警官,請吧。”
江小魚在心裡嘖了一聲,沒得逞後倒也沒太多懊惱,跟在對方身後回到了院子裡。
此時院中比起先前情況更是一邊倒,眾人紛紛將矛頭指向趙曉婷,指責她就是小偷。而趙曉婷獨自站在人群中央梗著脖子含淚喊:“不是我,我沒偷!”
她的聲音中透著絕望和無助,仿佛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小獸。
先前那個男傭冷笑一聲,語氣刻薄:“戒指都在你身上搜到了,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就在這時,一道清淩淩的男聲響起:“請容我提醒一句,你並非警察,在案件真相未徹底查清之前,不要輕率地做出定論或指控。還有,私自搜查他人身體是違法的。”
江小魚強忍著接觸過多人時的心裡不適,“很快便有專業人員前來鑒定,在此之前請大家保持冷靜。”
趙曉婷抹了把淚,當她對上江小魚那雙翠綠色的眼睛時腦海裡卻浮現出了那隻黑貓的樣子,說不上來是為了什麼,一股陌生的熟悉感讓她委屈道:“警官你一定要查清楚,我真的沒偷!”
周婉彤柔聲插話道:“可是,戒指確實是在你身上找到的啊。”
趙曉婷猛地轉向周婉彤,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你閉嘴!我哪裡招惹你了,你要這樣誣陷我?”
這邊吵吵鬨鬨的不算,那邊的陳一曲也開始發難:“誰批準的讓什麼專業人員來這裡檢測了?”
對於人類的抵觸感翻倍湧來,讓江小魚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有些頭暈,分不清是不是幻聽,有悠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在這露天冷氣都壓不下去的燥熱空氣裡,像是一杯加滿了冰塊的布爾瓦迪,迷糊地讓人發醉。
聲音的主人說:“警官你還好嗎?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
江小魚的嗓音有些啞:“沒事。”
亱蓮彎了彎眼睛:“不舒服的話請先進屋休息一會。”
一旁的老管家上前接過亱蓮手上的公文包,低聲道:“爺,這邊……”
亱蓮抬手打斷他的話,依然溫和的樣子:“配合警官調查就好,問題總得解決不是。”
江小魚緩了緩神,說:“監控沒拍到關鍵性證據,所以我會申……”他話音未落,便覺暈眩湧來,腳步踉蹌了一下,隨即一股冷香襲入鼻腔。
亱蓮扶著江小魚,溫聲道:“您好像確實不太舒服,還是進屋休息一會吧。”沒等江小魚掙紮,他便略微鬆開手將人交給了一旁的民警,“說起監控,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來。前些日子有個朋友送了我一個貓形的偽裝攝像頭,當時我隨手放在了書房裡,一直沒想起來看。”
周婉彤聽到這裡心臟猛地一揪,臉色瞬間煞白。她在書房看見了,以為隻是個擺件還拿起來看了一下。
亱蓮繼續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確定:“我記得,那個攝像頭是放在桌上的。雖然不能保證,但說不定,它或許捕捉到了小偷作案的畫麵呢?”
江小魚的眼中恢複清明,他謝過一旁扶著自己的民警,站直了身子說:“那就麻煩亱先生將攝像頭取來吧。”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好辦了,那個攝像頭不僅拍到了小偷偷竊的樣子,甚至還是4k高清直接懟臉的畫麵。一切塵埃落定,趙曉婷憤怒地對著周婉彤大喊:“周婉彤你賊喊捉賊!”
老管家的臉色也不好看,“多少年了亱家都沒出現過這種事,果然還是外雇的傭人不規矩。”
他低聲嘀咕著要把這群傭人全部開掉,然後從老宅調人過來。
江小魚和其他兩個民警將偷竊者控製了起來,“你可以保持沉默。”江小魚為她戴上手銬,冷靜地說著:“但你該主動交代犯罪事實,爭取從輕處罰。”
可周婉彤此刻低著頭臉色煞白,就連一個字也是說不出來的。
江小魚將人塞進警車,目光注視到優雅坐在一旁的亱蓮時有瞬間的閃躲,“亱先生,判決下來後會通知你的。”
亱蓮嘴角噙著一絲淺笑,此時才覺得這小家夥和檔案上所描述的孤僻冷漠符合了些,“好呀,謝謝江警官。”
警察們走後,陳一曲快速清掃著現場,他冷著臉將這群傭人全部打發了,連無辜被冤的趙曉婷都沒能幸免。
“爺,還是讓燕飛浪快些回來吧。”
亱蓮嗯了一聲,手指點了點桌子,“也是時候了,還有些想哈士奇了。”不知道這小黑貓碰到哈士奇又會發生些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陳一曲像是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四周,壓低了聲音道:“爺……您是不是故意的?”
亱蓮笑了:“你是說將首飾盒放在女傭能接觸到的地方,還是說將攝像頭放在桌上?又或是料想到小警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那個女人的小動作入不了他的眼,但他很好奇江小魚這個人,於是隻需將誘餌擺在他們麵前,一切順理成章。
“接下來再猜猜看,小家夥會什麼時候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