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觀後山,暮色如厚重的織錦,緩緩鋪展開來,天際邊,一抹紅彤彤的夕陽猶如燃燒的烈焰,將半邊天空渲染得絢爛而妖異,一抹溫柔的金色光輝輕輕灑落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靜謐的山林中偶然傳來幾聲不知名鳥兒的叫聲。
山路兩旁,乾草叢中,幾抹嫩綠的新芽頑強地探出頭來,仿佛是大自然最後的倔強,它們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似是在訴說著生命的堅韌。
兩道身影在這暮色中緩緩前行,他們的影子被夕陽拉得悠長,宛如兩幅流動的畫卷,在這寧靜的山林中緩緩展開。
江蘺一手緊緊攙扶著宋澈,步履蹣跚,每一步都似乎承載著千斤重擔。她的眉頭緊鎖,眼中閃爍著堅毅與擔憂的光芒,那瘦弱的身軀在這沉重的壓力下微微顫抖,卻始終不肯放棄。
宋澈的後背已被鮮血浸透,衣衫緊貼著皮膚,勾勒出他清瘦而高大的身軀。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息,令人聞之心悸。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泛著死白,但那雙堅毅且清澈的眼睛卻努力掠過江蘺烏黑的發頂。
“是宋某拖累姑娘了。”宋澈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歉意與無奈,他的眼神中滿是愧疚與感激。
“為了先生,我願意做這些。”江蘺的語氣平靜而堅決,隻是微微有些喘息,透露出內心的疲憊與堅持。
正當兩人艱難前行時,山頂處一個身影急匆匆地向著他們奔來。
吉祥的眼睛紅腫得如同兩顆熟透的桃子,淚水在眼眶中打轉,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哽咽:“小姐,你終於回來了。”她幾乎是在哭喊著說出這句話。
她昨晚在山門等了一宿,都沒看到她家小姐的身影。莫不是出什麼事,她哭著跪在大殿上,雙手合十,無比虔誠地向道祖祈求保佑小姐平安歸來。
當聽到不遠處隱約傳來的說話聲時,她欣喜若狂,連磕了幾個響頭後才站起身,急匆匆地往山門跑去。
此刻,當她看到江蘺和宋澈時,心中的喜悅瞬間被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所籠罩。她臉色大變,急切地問道:“小姐您受傷了?”
江蘺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她看著吉祥那焦急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是我。你快去準備一間房,再備些熱水來。”
吉祥雖然滿心疑惑,但看到小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時,她隻能忍住心頭的好奇與擔憂,轉身離去。
宋澈再次睜開眼,周遭的一切陌生而寂靜。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古樸的房間內,背後的傷似乎已被人細心處理過,隻留下淡淡的藥香在空氣中彌漫。
他的眸光緩緩流轉,落在了不遠處桌子旁的那個人影上——江蘺。她一隻手輕輕支撐著下巴,眼簾低垂,似乎已陷入了沉睡,恬淡的睡顏中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望著她,宋澈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他與江蘺素昧平生,然而她卻不顧個人安危,為他做了那麼多,這份情誼怎能不令他心生敬意?
山間的夜晚,山風呼嘯而過,帶著幾分涼意。宋澈強忍著背後的疼痛,緩緩起身,想要為江蘺披上一件衣裳,以免她著涼。
然而,他剛一動彈,便忍不住呻吟一聲,這一聲輕吟驚醒了熟睡中的江蘺。
她猛地抬起頭,雙手揉著惺忪的睡眼,望向床邊。看到宋澈正掙紮著想要坐起身,忙大步走上前,眼中滿是關切。
“先生醒了,餓不餓?”她的聲音輕柔而溫暖,如同春日裡的微風拂過心田。
宋澈微微一怔,隨即低下頭,目光不敢與她相接。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於理不合。宋某如今身陷囹圄,姑娘於吾有救命之恩,不敢汙了姑娘清譽。”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堅持。
江蘺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彎了彎眼睛道:“不汙,不汙。你傷口發炎了,還有些發燒,身邊不能沒有人照看。”
“這裡是太平觀的後院,你且安心養傷,閒雜人等不會進來打擾你的。”
“還有,我們得儘快想個辦法,替先生平冤。”
宋澈垂眸,神色漸漸放緩。他望著江蘺那堅定的眼神,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暖流。姑娘心中磊落,是他齷齪了。
江蘺轉身走到桌邊,端起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一隻手試了試碗的溫度,確定不會燙到宋澈後,這才端起來走到他身邊。
她舀了一勺粥,輕輕地送到宋澈嘴邊,眼神中滿是溫柔與關懷。
“先生,喝點熱粥吧。”她的聲音如同春風拂麵,溫暖而細膩。
“還是我自己來吧。”宋澈垂眸,輕聲說道。
江蘺眼睛一錯不錯地盯著宋澈,心神有些蕩漾。
這兩日裡,她不停地在宋澈麵前刷好感度,雖然辛苦,但她卻甘之如飴。
穿書而來,天崩開局,但此刻能與宋澈相遇,她感到無比幸運。
小時候,父母離異,她一直跟著奶奶長大。後來被選入省遊泳隊後,便過起了寄宿生活。母胎單身的她,整個青春期都是待在泳池裡訓練,一心隻有拿獎。後來,她去水族館當美人魚,隔著一道玻璃與遊客互動,雖然輕鬆卻也孤獨。在家休息時,也隻是抱著手機刷文。
是的,現實中的她是個i人。可能是壓抑太久,穿書後反而激起了她的叛逆。二十五年的人生裡,她一直孤零零的。於是,她便把所有的情感寄托到二次元世界裡。
而宋澈這個紙片人,就在這個時候闖入了她枯燥乏味的人生。
然而現在不同了,眼前的宋澈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個名字,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有著自己的情感與思想,會害羞、會緊張、也會關心彆人。這一切都讓江蘺感到無比新奇與幸福。
眼見那一碗粥漸漸見了底,她輕輕抬起纖纖玉指,優雅地接過他手中空蕩蕩的碗,指尖不經意間與他相觸,江蘺隻覺一股電流自指尖蔓延至全身,心臟猛地一跳,臉頰不自覺地染上了一抹緋紅。
宋澈的耳尖仿佛被火燒般滾燙,紅得幾乎要滴血,喉結在乾澀的喉嚨中艱難地上下滑動著,目光閃爍不定。
她緩緩放下碗,從袖中取出一方潔白如雪的手帕,動作輕柔而細膩想要幫他擦拭嘴角,卻見他一副愣怔的模樣,不由得輕聲一笑,那笑聲如春風拂麵,溫柔而動聽。
宋澈剛要開口拒絕,卻聽江蘺語氣微微一重,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先生,彆動。”
他的身體猛地一僵,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竟真的任由著她輕柔地為他擦拭著嘴角。
那手帕輕輕拂過他的肌膚,帶來一陣陣細微的涼意,讓他的心神逐漸平複下來。
興許是止了血的緣故,他原本蒼白的雙唇此刻終於有了些許血色,隨著江蘺的擦拭,微微有些發紅,顯得愈發誘人。
他的嘴唇有些偏厚,柔軟而富有彈性,讓人忍不住想要一親芳澤。
江蘺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他的雙唇,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她趕緊收回視線。
心道:“應該很好親吧!”
窗外,微風輕拂,樹葉沙沙作響,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下斑駁的光影,為這靜謐的室內增添了幾分溫暖與生機。
與江蘺那一身坦蕩不同,宋澈隻覺得自己這些年讀的聖賢書都白費了,他竟連個姑娘都不如。
就在他懊惱不已之際,忽然聽見江蘺低聲問道:“先生可敢告禦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