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莽邊境之上,一片肅殺之氣,霜殺百草,然而這片密林中卻一片靜謐。
如果沒有那些因為常年征戰散落的一地白骨的話,此處稱得上一處佳境。
流水飛瀑,枝葉繁茂,群山起伏,一處山坳置身其中仿佛世外桃源!
兩隻土撥鼠幼獸旁若無人的在此穿梭打洞,忙的不亦樂乎,循環往複,好不歡快!
山林中妖獸嘶吼奔騰,攪動的密林雞飛狗跳;一株花骨朵,迎著晨曦茂然盛開。
一片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氣象!
半旬過去了!
韓青兩眼無神的已經在此等候半旬之久,韓長生還未回轉,他知道父親一定出事了!
地府果然超乎想象的強大,他仿佛認命般的揮了揮手,“罷了,罷了……”
他不知道韓長生到底怎麼樣了,一旦落在地府手中,定是是凶多吉少。
他想去救他,但是當他猛然站起看到枯如樹皮的雙手時,又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為什麼?為什麼我這麼沒用?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待我?”
一拳一拳砸在地上,轉眼韓青的手上就血肉模糊一片,但是他還在一拳一拳砸去。
因為他突然想到,他隻有一年壽元,自己都自顧不暇,如何去深不可測的地府解救韓長生?
憑禦風境中期連地府門朝哪開都不知的一腔熱血,一廂情願?
清風中一名狀如老翁的老人肩頭顫動,哭聲壓抑,而在他的身前一個碗口大的深坑血跡斑斑。
最後一個蒼老的身影慢慢起身失魂落魄的消失在山坳裡……
木瀆是一個邊陲小鎮,處於幽洲與莽族交界處,因為連年戰亂的緣故,曆經毀滅修繕,算是一個飽經戰火的小鎮。
小鎮就這樣在毀滅中新生,新生中毀滅,不知曆經了多少春秋。
在硝煙戰火中它成了過往羈旅客的落腳點,中轉站!
無論是到九洲還是莽族,此地成為了落腳的首選之地!
魚龍混雜,三教九流混跡其中,好不熱鬨!
九洲與莽族的軍伍收集消息,大多聚集在此,可退可守!
本地常住居民約有千人,皆是一些流徙之民的後代,無法過活流落至此,彙成小鎮!
後有商賈看中此地的巨大商機,在此建造了不少茶樓酒肆,倚紅偎翠更是高達數十家,成為了遠近有名的銷魂窟。
此地的複雜程度與神都城相比都猶有過之,各國皇室的分支秘密機構在此或明或暗駐紮下來,隻為獲得一手消息。
各方勢力勢力彙聚於此,暗中謀劃著不為人知的機密。
不過這不為人知的一切大多在暗處進行,黑暗的地下世界卻是與普通人毫無關係。
這一日晌午時刻,車水馬龍熱鬨喧囂的邊陲小鎮來了一個奇怪的人。
之所以說奇怪,是這人看不清樣貌,一頂垂有幕簾的鬥笠將此人籠罩的嚴嚴實實,他仿佛刻意拒絕他人窺視,這才有此番打扮。
出挑的裝扮迅速引起了小鎮之人的注意,有人心生好奇探出一縷神念試圖看看是何方神聖,但神念探出卻石沉入海,仿佛那人不存在一樣。
這樣一幕讓探出神念之人神色一凜,他知道遇上硬茬了,忌憚的看了一眼來人,急匆匆的離去,破有點慌不擇路的味道。
最奇怪的要數那人的走姿,他仿佛是跌跌撞
撞的誤入這個小鎮,也不知他的具體去處,這一會功夫他已經撞翻了幾處攤販。
“哎,站住,撞翻我的攤位就這麼走了?”
幾個攤販不肯罷休,上前抓住來人要個說法。
但是來人隻是茫然的望著他們模樣無辜,然後他又扭頭繼續向前走去。
那些攤販怎肯罷休,拉著來人不依不饒。
來人總算恢複了一些感情色彩,鬥笠下的麵容突然猙獰起來,他手一抬,幾名攤販頓時人仰馬翻。
“啊……”
“還有沒有天理啊?”
這裡的動靜終於引起小鎮居民的注意,都在猜測這個怪異之人從何處來。
此處本來就是人員密集的集市,他這一下無疑是捅了馬蜂窩,群情激憤。
人人對來人口誅筆伐,口口聲聲說要上前教訓此人,讓他知道小鎮居民的厲害。
隻有街道兩邊酒樓上身著華服的酒客,看了一眼此人流露出凝重的表情。
普通人看不出那鬥笠的厲害,他們卻是一眼看出那是玄階的至寶。
玄階任何時候也不是爛大街的存在,那是仙階不出的至寶。
滿打滿算整個九洲才幾件仙階?
所以能夠煉製一定玄階鬥笠的存在,那是萬萬不能招惹的。
不過他在持續關注事情的進展,對於來人的身份也隱隱好奇起來。
經此一鬨,來人被圍的水泄不通。
吐沫四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將此人劃歸大惡人之列。
“哪裡來的莽夫,這裡可不是你作威作福之地,對,叫官,讓官府懲治這種大惡人!”
很快有人提出建議!
可是此地距離縣衙足有百裡,因為靠近邊陲的緣故,時常有莽族作亂,縣老爺們也不願神管此地,還是讓它自生自滅的好。
但是這並不妨礙縣老爺們收金銀財寶收到手軟。
足可見此地的天高皇帝遠,與黑暗殘酷。
眾人團團把來人包圍起來,恨不能把那人釘在曆史恥辱柱上,讓他遺臭萬年!
吐沫橫飛四際,卻沒人發現那個怪異之人已經由站姿變為了蹲姿。
有人躍躍欲試正欲借此機會拳打腳踢這個莽夫,可一想到剛才那人胳膊一甩,幾名攤販人仰馬翻的淒慘模樣,這人又畏縮起來。
“彆裝死,今日你不給個說法,就彆想離開木瀆鎮!”
雖不敢動手,那人卻是義憤填膺指責起蹲地之人。
酒樓之上有人搖頭輕笑,“這群愚民啊,那人一看就不是易於之輩,他們如此咄咄逼人,有好戲看了!”
似乎為了驗證此人說法,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突然出現了一幅令人瞠目結舌的畫麵。
原來那個行跡詭異之人,突然當街失聲痛哭起來,哭聲淒慘,仿佛一個受了委屈找不到家的孩子。
“什麼鬼?”
畫風突變,圍觀的居民麵麵相覷,你看我我看你,就連街道兩側的酒樓上,一幫食客也被這一幕震驚的無以複加。
不知是誰突然怒喝了一聲,語無倫次道:“你這是道德綁架,到底誰才是受害者啊?”
所有人都有些難以置信,剛才還作威作福的怪人竟然哭了?
真正的受害者目瞪口呆,行凶者失聲痛哭?
這樣一幕,整得眾人心中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怎麼突
然覺得自己成了欺負人的幫凶的呢?
有人已萌生退意,實在是那人的哭聲淒厲,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讓人心中生出不忍!
一些婦人看著這樣一幕泫然欲泣,低聲道:“要不算了吧,看他怪可憐的?”
“嗨,算我們自認倒黴,散了吧諸位鄉親,多謝大家仗義執言!”
此情此景,幾名攤販善解人意的寬慰眾人,隻不過任誰都聽出語氣中的壓抑。
很快人流散儘,街道再次恢複車水馬龍。
而那人在地麵上抽泣了一會,緩緩起身抬起頭看向一側的酒肆,最後踉踉蹌蹌的步入了一間酒樓。
龍歸客棧。
是一家突然出現的客棧,幕後掌櫃不知,好像就是突然出現在木瀆鎮一樣。
自從一出現就在木瀆鎮站穩了腳跟,料理日常事宜的是一位姓廖夥計,此人八麵玲瓏,在小鎮口碑很好。
當那名怪人踉踉蹌蹌步入龍歸客棧時,小二哥立刻苦了臉。
街麵上的一幕被他看的一清二楚,這種性情怪異之人,他實在不願侍候,但見多識廣的他,卻覺得此人頗不簡單。
至於是哪裡不簡單,他一個小二也看不明白。
隻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直覺。
這個狀如瘋癲,舉止怪異,步履踉蹌步入小鎮的來人,正是心如死灰,不知不覺走來小鎮的韓青。
韓青步入龍歸客棧後,直奔空位,對於其他座位上齊刷刷好奇望向他的眼神置之不理!
突然的衰老與壽元不足,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韓長生的失聯,更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不知該何去何從,現在他對未來一片迷茫。
哀莫大於心死。
現在他就是這種感覺,他的人生已經失去所有意義,他現在要做的等死就行。
他看不到任何希望,他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他隻希望臨死之前能夠回到武當,希冀著武當可以解救出自己的父親。
找了一個靠近窗口的位置一坐,韓青的目光一直望向窗外。
外界車水馬龍,生機盎然,可惜這樣美好的一幕,以後再也與自己沒什麼關係了!
在窗口處安靜坐了一會,韓青突然抬頭說道:“小二勞煩上一壺杜康,不知此間客棧可有?!”
他隻是突然想到家鄉有一種酒水杜康,有一句膾炙人口的話非常應景,那就是,“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倒與他當下的心境非常應景。
小二聞言強打精神回了一句,“巧了,客官說這種酒入口辛辣,深得客戶喜愛,本店囤了一批,稍候。”
無論願不願意,開酒樓的還從未有把客人往外趕的道理,小二哥很快想通一切擺正了心態。
不知韓青得知因為剛才街麵上他的怪異行為,導致小二內心不願招待他,會不會哭笑不得?
不過這會他也不在意這些東西了,能讓他在意的已經寥寥無幾了!
很快小二手腳麻利的端著一股酒走出,“客官您的酒!”
韓青:“放那吧,辛苦了!”
小二淡淡一笑,“客官您慢用。”
小二走後,韓青擰開瓶塞,一股辛辣之味直衝口鼻,正是家鄉的杜康酒無疑。
斟滿一盅酒之後,韓青仰頭一飲而儘,一股火辣順流而下,而他麵無表情神色悲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