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封抵達房陵後的當日傍晚,月初派往麥城方向繪製地圖的騎卒也帶著地圖返回。
見到劉封後,騎卒奉圖請罪:“連日大雨,道路難行,未能及時帶回地圖,請將軍罰罪。”
“天時難測,非你之罪,一路辛苦了。”劉封沒有責怪騎卒。
將地圖攤開後,劉封又取出了申耽先前給的地圖,仔細對比兩份地圖的差異。
又問了騎卒繪製過程中的細節。
如劉封預料。
騎卒新繪製的地圖顯示,房陵到麥城的距離,竟然長達三百三十裡!
比申耽給的地圖還多了五十裡,且又是難行的山路!
這意味著。
如果按照申耽給的地圖,劉封會比預定的時間至少要晚一日才能抵達預定的目的地。
而在戰場上,彆說晚一日了,晚一個時辰都可能出現不可挽回的變故。
【走三百三十裡的山路去麥城馳援,這其中的風險可不小,想要正常行軍是絕對做不到的,還得提前再做些準備才行。】
劉封看著地圖上的標示凝神思考。
雖說最完美的部署是保住江陵城擊退呂蒙,但對現在的劉封而言這是壓根不可能做到的。
劉封記得史料上還專程記載過:在糜芳獻城後,城內有不願意投降的官吏軍校暗中設伏,結果被呂蒙身邊的騎都尉虞翻識破。
劉封不認為可以在江陵城部署得比江陵城內的官吏軍校的埋伏更好。
引兵入駐江陵城就更不可能了。
且不說未得王命劉封不能擅自放棄上庸駐兵江陵城,即便駐兵了劉封也未必能奪了糜芳的權去守住江陵城。
到時候江陵城丟了上庸也丟了,劉封又擅違王命棄上庸奪兵權,同樣是死路一條。
將希望寄托在保住江陵城顯然不現實。
而以劉封手頭這點兵力,也做不了太多的部署。
如今。
劉封以房陵為中心,又走秭歸運糧入房陵。
除了在為關羽提前打通一條能逃得性命的生路外,也是在為今後的防守和反攻作準備。
江陵城的糜芳靠不住,秭歸的宜都太守樊友同樣靠不住。
與其如此,倒不如將秭歸的糧草提前都囤積在房陵城中,避免被陸遜取得。
孟達最大的功勞在於當宜都太守這七八年間,在秭歸囤積了大量的糧草。
這也是劉封敢移兵入房陵的原因之一。
隻要有糧草在房陵,即便麵對曹兵和吳兵的合力強攻劉封也不用擔心糧儘兵潰。
如今的局勢對劉封是很不利的。
劉備和曹操在漢中打了幾年,打得益州疲敝。
糧草不足,役夫疲憊,想讓劉備為了劉封一句話就走西川出兵也是辦不到的。
即便劉備願意相信,成都的百官也不會同意。
畢竟江陵城是座堅城,守城的還是劉備的二舅子,怎麼想都不可能有失守的可能。
劉封想要活命,就不能將活命的希望假手於人。
想活命,隻能靠自己!
囑咐騎卒自去休憩後,劉封又讓鄧輔征調部分役夫在城外挖戰壕築土壘修箭塔等等軍用工事。
這讓鄧輔頗為疑惑。
看著圖紙上戰壕、土壘、箭塔等軍用工事的數量和位置,鄧輔更是不解。
尤其是劉封要求的數量,更像是在應對一場大戰。
房陵小城,也就南鄉的曹兵可能會奇襲而來,能有什麼大戰?
甚至於,劉封給的圖紙中在秭歸方向也要挖戰壕築土壘修箭塔。
“將軍,下個月就秋收了,即便現在征調役夫,這些工事也修不完啊。”鄧輔麵露難色:“更何況,房陵小城,也用不著這麼多的工事。”
劉封沒打算給鄧輔解釋太多,隻道:“下個月秋收,那也還有一個月。”
“能修多少是多少,城中的兵馬以及孟偏將後續的兵馬也會參與工事修建的。”
“其餘的,你也就不要多問了。”
房陵小城,城頭鋪不開太多的兵馬。
劉封在城外挖戰壕築土壘修箭塔等修建軍用工事,也是為了將兵力分散部署到城外,分擔守城壓力,擊敵於城外。
房陵城太小,那就修成要塞!
見劉封不準備多言,鄧輔欲言又止,隻好將剩下的疑問都咽回肚子。
等孟達抵達房陵城時。
已經是次日的下午了。
雖然這四千漢兵在孟達的催促下最終在三日內抵達了房陵城下,但也將這四千漢兵累的夠嗆。
不僅隊伍亂哄哄的,不少軍士走到城下後更是直接一頭栽倒在地呼呼大睡起來,絲毫不顧地麵的濕寒。
而在此時。
早得到消息的劉封,則引了十餘騎出城。
看著這支亂哄哄的漢兵,劉封不由蹙緊了眉頭。
就這群烏合之眾,彆說帶去救關羽了,能不能守住房陵城都是個未知數。
聽著亂兵雜亂的聲音,劉封心頭火氣也上來了。
“孟達何在?”
一聲厲喝,讓雜亂的聲音變小。
眾軍士見是劉封在城外,也慌忙開始列隊。
片刻後。
孟達一臉鐵青的策馬到來,拱手一拜:“末將見過副軍將軍。”
劉封冷哼一聲:“立即整軍,一刻鐘內,有掉隊者,明日全去挖戰壕築土壘。”
孟達握緊了拳頭。
劉封這是專門在這等著自己呢。
雖然很不情願被劉封這般喝來喝去的,但現在是孟達沒能約束好兵馬。
理虧!
孟達這一整軍,發現掉隊者竟然都快一半了。
這讓孟達羞慚的同時又多了惱恨,惱恨這些兵丁讓自己在劉封麵前出醜。
正常情況,孟達其實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孟達知道這四千兵馬是什麼水平和德行。
壞就壞在,行軍的軍令是劉封在下達。
劉封說雨後行軍,就一定要雨後行軍。
這讓孟達完全陷入了被動,以至於顯得跟個蠢將一般頻頻犯錯。
孟達甚至懷疑劉封是故意如此。
犯的錯多了,這軍威自然就威風不起來。
那今後這四千漢兵是聽孟達的還是聽劉封的,就由不得孟達決定了。
而事實上,劉封也的確有這個用意在。
雨後本意是考察孟達這四千漢兵的行軍水平。
若孟達的行軍水平差了,自然也能殺殺孟達在軍中的威風。
“孟偏將,明日起你部所有軍士,都要去修建工事,不得再怠慢!”
“若再如今日這般雜亂,你這偏將軍也彆當了,自己回成都向家父請罪吧!”
劉封的軍令,惹得孟達的外甥鄧賢不滿。
鄧賢高聲問道:“副軍將軍,你方才說的隻是掉隊的才去修工事,為何現在又讓我們全都去修工事?”
劉封盯向鄧賢:“鄧校尉,其不聞‘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都是同袍戰友,掉隊的又將近一半,剩下的一半就忍心看著同袍去修工事而無動於衷嗎?”
“若你有更好的辦法去安撫掉隊的那一半軍士,我便按你說的下令。”
鄧賢瞬間呆住。
我去安撫?
我去安撫我還不被那群本就有怨言的軍士一口口的唾沫給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