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基分享的視野裡,是已經被那股不知名黑暗徹底籠罩的整個鎮子裡,所有像是失去靈魂了一樣的人們,突然所有人都變成了瘋狂暴徒的詭異畫麵!
那仿佛就是瘟疫的災難一樣,所有被那股漆黑‘侵染’了的人們此刻無一幸免的陷入了一種狂熱發瘋的詭異狀態,
他們明明嘶喊、大笑、嚎哭,抄起手上能握起的東西瘋狂的毀壞著周圍包括人在內的一切,意義不明的四處狂奔,做著他們能做到的最瘋狂的暴行舉動,
卻睜著毫無生氣仿佛死了一樣違和的眼睛。
這樣的畫麵讓方然從頭到腳打了一個寒戰,更讓他覺得這比恐怖片還要恐怖的一點則是
這應該是這個時間節點上小鎮的曆史。
“方然”
而在她懷裡玲抓著他的衣角小聲的叫著他的名字,一下子把正注視著小鎮感覺到心驚的方然叫回了神。
“不要緊的,這個距離差不多也安全了,我們下去吧。”
黑眸散去,不想讓少女因為剛才的畫麵感覺到害怕,方然對著她好像沒事的笑了一下,抱著玲朝著下方飄去。
“唔今晚我們就在這裡落腳吧,額看來明天得去找個地方買兩匹新的馬了。”
鬆開了懷裡的少女,方然左右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從黑匣中拿出他們的馬車,略微汗顏的尷尬抓著頭,不好意思的對著玲訕笑說道:
“抱歉啦,玲,早知道聽那個神父的話,我們找完人早點離開就好了。”
“不過算了”
說到這,方然很是無奈的攤手一歎,然後眨了眨眼睛對著玲笑了笑: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趕緊睡覺吧,熬夜可不是好習慣,好了好了,趕緊上床,我們明天還要找個地方去釣魚呢。”
說完,方然也掀開車簾蚊帳,打著哈欠打算鑽進馬車和周公再續前緣,
然後這時一隻小手從長袖裡伸了出來拽住他的衣角。
“方然,你不去救他們麼?”
正想爬進馬車裡的方然動作停滯,有些難以置信的語氣單純的疑問在身後清脆的響起,
輕而易舉的戳破了他的麵具。
“啊哈哈玲突然之間說什麼呢,什麼去救他們”
明明隻是輕輕捏住了衣角,卻有種沒法再鑽進馬車裡的阻力傳來,讓方然隻好抓了抓頭轉身不好意思的訕笑回答道:
“我和他們又不熟而且”
“騙人”
然後被少女輕聲的話語打斷。
“方然你個大騙子。”
穿著哥特裙擺的玲有些不滿生氣的後退了一步,大眼睛盯著方然表達了自己不想去睡覺的意思,
打斷了他的謊言,像是在鬨彆扭一樣的抿起嘴唇淺金色瞳孔對視著他的雙眼開口喊道:
“我認識的方然是好心的無藥可救的大笨蛋,會用比價格高一倍的錢買下在地攤上老人賣的東西,會嘴上說著無聊跑去路過的田地裡給人幫忙!”
“會把吃的給不認識的人,會對昏倒了的人伸出援手!明明無論是買下的東西還是拿到的特產,你都根本不需要,明明一點好處都沒有,卻總是喜歡去做多餘事情的笨蛋!”
賭氣一樣的低喊語氣,玲咬著嘴唇的看著方然聲音委屈低落了下去,淺金色的大眼睛氤氳著不開心的水汽。
“才不是會見死不救的人”
某種連玲自己都不清楚的原因,讓她覺得剛才那個假裝看不見的方然
很討厭。
而聽著少女的話的青年,方然轉身看到身前的玲整個人一下子愣住,
然後他略微放棄了的歎氣苦笑,
在不知道為什麼生氣了的玲麵前蹲下,平視著她的眼睛再也沒有剛才一點的敷衍和掩飾的開口:
“我其實沒玲你說的那麼好心,那點錢和食物對我來說微不足道,那些重活對我來說輕而易舉,即使是把一般人逼到絕路的壞蛋也不過是我隨手可以擺平的家夥,”
“說到底那些不過是我在確定自己有著餘裕、有著能力才會去做的自我滿足,”
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和這個時代的玲解釋,還是在對平時的那個玲解釋,方然揉了揉臉苦笑道:
“可能小時候還能是你說的那樣,但是現在的我其實大部分隻是一個想保護好我身邊的人,比較自私的家夥罷了。”
說到底,方然收起笑容認真的對視著眼前的少女,平靜的開口:
“那個小鎮發生了連這個狀態下的我都覺得有危險的未知情況,我沒辦法像米蘭一樣那麼遊刃有餘的帶著你,”
輕聲的呼出了口氣,輕輕的按著玲纖弱的肩膀他笑了笑解釋道:
“我不能因為一些毫不相關的人讓身邊的人,承受著這個夜晚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危險可能,我在這裡,至少可以保證任何情況下你的安全”
“笨蛋!”
“玲”
“方然你個笨蛋”
“不是我”
“方然,你個大笨蛋!!!”
喉嚨卡住,不知為何又讓少女生氣的低喊了出來,方然張了張嘴剛想再解釋一下,就徹底被眼前的玲喊著打斷。
“為什麼要撒謊,為什麼說出這種違心的話!”
某種不滿,某種不開心,某種覺得不該是這樣的心情,
讓玲看著方然把心裡的感情喊了出來,她抿起向上的嘴角,抬起淺金色的濕潤雙眼看著眼前還是很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鬨彆扭的方然:
“方然你明明不忍心看著眼前那麼多無辜的人死去!你明明想去救也可以救下他們!為什麼要裝出不在乎的樣子!為什麼要固執的留在我身邊!”
“有你給我的那些武器,有海基和穆林,我明明可以自己保護自己,你也明明可以一直看著我的情況,哪怕我遇到什麼危險,你也可以瞬間出現在我身前,你之前分明和我說過的!”
解釋的話語一下子都變成無用,下意識的方然還是把這個年代的玲當成了需要自己保護的小孩子,忘記了她其實很聰明,無論是自己教給她的未來武裝的使用方法還是偶然用吹牛的口吻說過可以用【輪牌】瞬移的事情,
她都清楚的記得,
一下子拆穿了他的謊言。
“因為方然你和我說過因為你有想救的人,讓未來的我陷入危險了的原因麼?”
神色徹底愣住,看著眼前的少女方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玲也比他想象的要聰明的多。
“方然,你個笨蛋!為什麼要把所有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為什麼你會認為那就一定是你的錯?”
玲清澈的眼眸注視著方然的雙眼,低喊的話語帶著哭腔的心疼,質問出口的話語讓他無法回答,楞然出神的想起了北極的冰海,同樣是玲注視著自己的眼眸。
‘那天晚上無論是幫你還是幫任何人都是我的自由,和不夜宮的恩怨是我自己的事情,彆自作多情以為是因為你才會這樣’
“因為未來的根本不是你的錯,而放著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勉強自己留在我身邊,強迫自己裝出不在意的樣子,方然你現在才是在自我滿足!”
“那不是我認識的方然,那樣的方然”
四溢的情緒終於在眼角化作閃著微光的實質,玲長袖裡的雙手抓著自己的裙擺,低著頭終於用話語說出了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鬨起彆扭的原因,
咬著嘴唇替青年感到難過的忍著哭出來的委屈聲音微弱:
“我不喜歡。”
雙眼睜大,聽到這一句話的那一刻,
大腦空白的失去思考。
然後某種終於恍然明白了的感情慢慢的洶湧進了那片空白,因為全城熱夜那一晚自己的事情導致了玲在冰海北極的危局,
讓方然自責焦躁,讓他即使看到了剛才那樣的一幕,也逼迫自己硬起心腸直接轉身離去,把玲的安全放在第一。
‘懷著想守護重要的人的心情’
‘當你這麼想的時候,你是否又考慮到了你想守護的人的感情?’
替他感覺到難過,為他強裝出來的不在乎感覺到委屈,被他守護的同時也同樣想守護他的心情,
看著眼前抓著裙擺,緊緊抿著嘴唇哪怕委屈的眼角閃著淚花,但也倔強的盯著自己的少女,
方然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玲離開的時候沒有告訴自己
他緩緩的閉上雙眼,在想到答案的那一刻,他也感覺到了委屈和心疼。
為了守護自己的日常。
“抱歉我太笨了”
“很多的事情我都不明白”
再次睜開了眼,從衝出京城大學篝火晚會開始,到沉進冰海結束,所有的焦躁、不安、自責、悔恨,種種壓在他心上的情緒,似乎都在聽到眼前少女話語的那一刻釋放,方然低垂著眼簾有些神色虛弱疲倦的輕聲開口。
“但是,謝謝你,玲。”
但是他這次打起了笑容,不是偽裝。
那是從衝出校園大門那一刻起,離開日常消失的笑容。
“讓我知道了些很重要的事情,差點弄錯了某些事情。”
那樣一心焦躁的情緒,即使是回到那片冰海也是不行的吧。
忍不住的伸出手,緊緊的把眼前的少女抱緊懷裡,像米蘭那晚的雨夜,這次是他感覺到了溫暖和釋然。
眼眶發熱,用力的蹭著少女的頭發,
久違的,方然又感覺到了平日裡的輕鬆。
抱著一廂情願的念頭,做著沒有去想玲究竟為什麼這麼做的決意,扭曲著心念甚至做到了在過去的自己絕對無法想象的見死不救
你不是夜鴉,也不是什麼冷酷無情a級上位的大人物
方然,你差點都變的不像你自己了。
熱量不斷的聚集在眼眶,想哭的哽咽從喉嚨裡醞釀,從篝火晚會那天晚上起藏在所有壓力下方的想哭衝動,終於還是被掃開了阻礙。
“不要緊的,方然”
玲也伸出了雙手,抱住他的後背,不知道為什麼的眼淚湧了出來,咬著嘴唇的開口,哽咽說著方然總對她安慰的話。
“你一定可以把未來的我帶回去的,不理你不告訴你對你很凶那一定都隻是我在鬨彆扭你把我抱住到時候我一定會好好聽你解釋的”
“嗯”
不知為何的笑了出來,方然鬆開玲擦乾她的眼淚,然後顯得他變高了很多的夜之巡禮緩緩的出現在他的身上,注視著少女的濕潤眼眸緩緩被漆黑填滿,忍不住的輕聲失笑。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我這麼笨,不會說話,又不是很懂女孩的心思,因為瞞了很多事情,惹玲你那麼生氣,能不能好好的把話”
長袖抬起,纖細的小手抓住他夜之巡禮的鬥篷一角,眼角微紅的少女抬起頭淺金瞳孔不高興的認真開口:
“不許說我重要的人的壞話。”
披著漆黑的巨大鬥篷,黑眸微微睜大的那一刻,少女很快的鬆開了他的衣擺,然後又抿著嘴唇補充了一句:
“還有,方然你要快點回來。”
楞然的神色被這一句話打破,一股發自內心的輕鬆感和久違了的無所不能的感覺從方然心裡湧出,揮手時召來穆林讓它跳上玲的肩膀,
“那還用說麼,女王大人,彆忘了,”
一股自信暢然的開朗笑容在略微低頭的青年最佳勾起,不是被逼到極限的爆發,也不是冰冷思緒的決然,大概是像那次京城場景裡那個無拘無束的他,意氣風發!
黑眸泛起光芒,縱容心底裡的情緒化作許諾的話語,漆黑身影升空折返的前一秒,是方然深吸口氣的輕笑堅定。
“我可是很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