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入歲,度過了繽紛炎熱的夏季,如今爽朗的秋季也即將步入末尾,白天的時間慢慢減少,
一百年前的米蘭是晝短夜長。
但是從第二次工業革命起始,電力的科技在世界開花結果,那位不談及人品的大發明家還存活於世,改良的燈絲點亮了隻有煤油燈、蠟燭火把的夜晚,
城市的夜晚至此開始燈火通明。
米蘭,市中心,
一座白色的歐式建築風格的大樓裡,此刻就是這樣。
遠比外麵街上路燈要明亮數倍的大廳房間,是有著花紋的大理石地麵,牆壁上裝飾著花紋、優雅的壁燈和價值不菲的油畫,明黃色夾雜著白紗整齊束起在窗戶兩邊的窗簾,
延伸到二樓金屬木柄的樓梯扶手台階中央鋪著深紅,四方鋪開白布上麵擺著高腳杯和紅酒的餐桌,垂落著串著珍珠的裝飾的華美吊燈在並不算高的屋頂天穹上亮起,
和現代的寬敞輝煌不同,二十世紀初,上流貴族們舉辦舞會的殿堂古典雅致。
一輛輛奢華的馬車上下來的是穿著漆黑筆直西裝的優雅男士和他們身上繁複華貴裙擺的夫人,而且不少人身後還跟著穿上自己最華美禮裙的名媛淑女,
因為從她們的長輩那裡知道,這次的舞會稍稍有些特彆
“聽好了,塞拉、特密斯,一會舞會開始的時候,我會帶你們去認識那位先生,你們要把握住機會做出邀請知道麼?”
舞會的大廳一角,在白色餐布垂落的桌邊穿著一層層蕾絲裝飾大大宮廷裙的盧米思正對著自己麵前兩位同樣穿著舞裙的年輕女性叮囑著。
她們一位是她的妹妹、一位是她的侄女,都跟著她參加了這次的舞會。
“但是盧米思姑媽,我聽說您和那位先生之間初次見麵的時候似乎有些誤會”
被叫做特密斯的年輕女性有些不安的問道,但是盧米思夫人微微一笑的開口:
“你要知道,在社交界澄清誤會的機會同樣是可以利用上前搭話的機會。”
說完這句話,盧米思的眼光看到了不遠處她的老對手維斯康蒂夫人身邊同樣有兩名年輕漂亮的未婚淑女。
注意到她的目光,維斯康蒂對她微笑了一下,盧米思冷哼一聲,然後又看向自己麵前的兩個後輩,想了想壓低聲音的說道:
“記住,這次舞會除了那位富有闊綽的先生以外,我從萊拉夫人的聚會上得知還會有一位身份尊貴的大人物前來,而且必然會接見認識一下那位先生,”
“所以成為他的舞伴被介紹是你們唯一能接觸那位尊貴大人的可能明白了麼,聽著,姑娘們,你們很漂亮,但你們的對手也很多。”
盧米思夫人掃視了一眼此刻舞會大廳中,除去那些有著優雅小胡子、脊梁讓黑西裝挺著筆直的貴族先生們,還有那些拿著羽扇在各自圈子裡談笑的貴族夫人們以外,還有不少沒有婚約的淑女名媛。
“無論是得到那位先生的財富,還是被那位尊貴的大人記住,都對你們的家族很重要,記住這點。”
身為伯爵夫人,在各種社交場已經磨煉的足夠精明的盧米思輕輕的和她們說明白了這次舞會最重要的地方。
夜晚的時間持續,舞會仍在順利的進行,大廳裡西裝的男人和宮廷裙的女性三三兩兩的圍成各自圈子,在紳士風趣幽默的講著玩笑取悅那些貴婦名媛之下,是米蘭是上流貴族圈中人脈資源無聲的擴展擴張。
紅酒在高腳杯中不斷相撞,越來越多的人們在交際之餘忍不住看向敞開的大門外的夜色街道,特彆是在今晚把自己打扮的最漂亮的名媛們,
包括一直在最大的那個圈子裡主持舞會的侯爵夫人都是一樣在想,
那位來自遠東的神秘王爵為什麼還沒到場?
心腹仆人從舞會大廳的側門悄聲的進來,來到萊拉夫人的身側小聲的稟報了什麼,萊拉夫人的神色微微一怔。
這是她安排在維多利亞附近的探子,來告訴他並沒有看到有人從那裡朝著這邊過來,
而假如這個時候都沒有出發,考慮舞會會場距離拿破侖大街的距離,那即使是最快的馬車也趕不上這場舞會了。
所以萊拉夫人隻能想到一個可能
他竟然沒有答應邀請麼?
萊拉夫人有些失望和不滿,但是作為舞會的發起人她很快的掩藏起了這些情緒,並且對著身邊的仆人交代:
“去告訴樂隊,是時候來第一支曲子了。”
仆人聽命的去傳達了消息,在舞會大廳邊緣的樂隊指揮得到了命令,指揮棒敲了敲板子邊緣,舒緩的音樂緩緩彌漫。
大廳裡的人們停下了話語的討論,然後相視一笑,各自牽起自己舞伴的手,走進中央的舞池,翩翩起舞。
那位先生沒來麼!?
看著這已經開始了的舞會,不隻是盧米思而且還有維斯康蒂都是心中一緊的想到,前者是失望,而後者則是擔心自己沒能做到那個讓她著迷的想再見一麵的人交給自己的事情。
然後突兀沉穩的引擎嗡鳴突然從大門外的夜色大街上轟然響起!!
注視著大廳的黑影振羽從樓頂屋簷飛入夜色,舞池中的紳士貴婦們紛紛愣住的看向了門外,那條直通向這裡的夜色大街,
路燈隱約照亮的街道上,兩點強光亮起,
然後是入眼而來的是呼嘯馳騁的火紅!
燃油和引擎燃燒出風馳電掣,呼嘯的夜風吹襲著亨利·保羅純黑的西裝外套,黃金領撐撐起的衣領在氣流中紛飛,
握住了曾經羅城外可以衝進任何地方的力量,黑發吹亂駕駛位上青年睜大的熾熱黑眸中漆黑緩緩散去,嘴角下意識的勾起肆意的弧度,在內燃機遠未成熟的這個時代,他駕駛火紅色的法拉利呼嘯過米蘭的街頭!
在一路上所有人愕然驚滯的神色中衝進了兩側噴泉的大門!
刺耳的刹車聲徹底壓住舒緩的音樂,夜色升騰的氣息中,舞會大廳中所有的貴族男女們驚愕震撼的看著法拉利車門斜上升起,一身名貴漆黑西裝的挺拔身影從上麵緩緩走下,
他神色平靜,戴著不菲名表的手腕整理著被吹亂的領帶,穿著才在這個世界上出現十年的伯爾魯帝邁入會場的大門。
“先生你”
看著方然的身影,門口的侍者早就被法拉利的轟鳴給嚇住,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甚至連收下的邀請函都忘記查看。
走進舞會的大廳,遠沒有夜色明珠的繁華與輝煌,方然平靜的一步步的走進舞會大廳,殊不知此刻其他心中的驚濤駭浪。
“天啊,姐姐,那是什麼!那架紅色的馬車是什麼!?”
“我的上帝,他簡直太英俊了。”
盧米思身邊她的妹妹不停的驚喜驚訝的指著門外火紅色的法拉利挪不開目光的問道,但是盧米思沒有回答,因為她也被奪走了全部的注意,忍不住的去幻想自己坐在那上麵,她甚至有些開始嫉妒自己還沒結婚的妹妹侄女有著可以去爭取這些的機會。
而此刻舞會大廳中不知道有多少和她們同樣心思的人,正緩緩走進舞會大廳的那個漆黑青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忽略掉容貌的好壞在他們眼中變的有著無比強烈的吸引力。
看著眼前的舞會,意大利米蘭最頂層的圈子,方然微微恍然自己竟然在這種場合,做著和他性格根本不相符的張揚舉動,他其實還是稍微有一點點緊張,
但是既然決定了就要去做到,方然。
飛離伊爾那個夜晚的決意回響,飛機上心裡那個沉默的青年好像在訴說,哪怕或許做的不如司艾大哥或者宿群大哥他們,那自己至少也要做到自己的最好!
因為
腳步平靜,遠沒有當初夜色明珠的場麵並沒有成為他的阻礙,穿著當初放在黑匣中孟浪為他準備一身昂貴衣著,不輸於在場任何貴族的氣場,
方然走向正在起舞的舞池方向。
“這是機會,快去!不要讓彆人搶先了!”
看到這一幕,盧米思低促快速的壓低聲音開口,另一邊的維斯康蒂也是同樣,在場不知道多少貴族們正催促著他們家族中還沒有婚約的女性上前做出邀請,
但是讓她們注定失望的是,
沒有等候任何一名名媛淑女的邀約,那道身上的穿著比在場任何一人看起來都要名貴奢華的身影,隻身一人的走進了舞池。
他要做什麼!?
主人位置上同樣驚異方然竟然趕來了的萊拉夫人,也是皺眉驚疑的想著所有人都在疑惑的事情。
淺色的大理石地麵,黑絲西裝和宮廷裙擺一一相配輕盈搖曳在舞池中,在舞步交錯的片刻餘光看向已經走進了舞池中央位置的青年。
承受著大廳裡幾乎全部的目光,好像又回到了夜色明珠隻剩自己站在場外的那一刻,
輕輕的吸了口氣,回憶著夜色明珠裡自己學會的舞步,姬淩煙的教導似乎還在耳邊響起。
‘微笑,不要僵著一張臉,麵對女士你要保持得體的微笑。’
微笑麼
緩緩的吐出了那口氣,驅散了最後一絲的緊張,低垂眼眸的臉上泛上了一個很淺的笑,然後所有的人都看見了
那名來自遠東的青年揚起了一個無比溫暖自信的笑容,對著麵前空氣伸出了雙手,然後紅色絲帶隱約流轉的那一刻,
吊燈恍惚了一下,光線明亮了一瞬分割空氣,視線飛散,以不合理、不正常、不可思議的方式,
如水般的金色波紋擴散,和所有舞會中女性們淺色臃腫的宮廷裙都不一樣,以主動的方式方然微微出神被燈光映亮了的暖色眼眸裡,他再一次看到了那一晚夜色明珠裡的金色琉璃。
在我最茫然,最不知所措的時候,
是你來到了我的身邊為我打開了之後一切的大門,
所以在你最艱難、最需要幫助的時候,
我想給你這個時代我能想到的最好的一切。
哢嗒
精致美麗的如同妖精一樣的少女纖細的高跟鞋踩在地麵上,方然握住她帶著白色絲綢手套的雙手,輕和微笑的支撐住她有些沒站穩的身形。
我很笨,平時也很慫,
除了曾經特彆中二,沒什麼天賦也沒什麼特點,隻想過沒什麼波瀾的日常,
或許沒法幫到你什麼,
略微有些不知所措,側麵彆著束起淺金色長發的發飾,看著周圍奢華高檔的環境,隻記得送方然出發前他讓莎倫蒙住自己眼神換上衣服等待一個驚喜的玲,對於突然出現在這裡有些慌張不安的抬起頭,
然後看到的是方然眼眸溫暖開心的對著自己的微笑。
但即使這樣
我,也想成為你的力量。
鬆開了白色蕾絲的手套,在意大利米蘭最上層的貴族舞會上,在所有貴族注視下舞池的中央,在彆著發飾的金色妖精麵前,方然閉上雙眼彎下腰伸出右手輕笑的開口:
“能和我跳支舞麼,女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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