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北方,邊境,某個小城。
地處交界,每年盛夏都會有不少的人前來旅遊,那也是這個城市最熱鬨的時候。
但隨著盛夏過去,常駐人口就會越來越少,或許是意興闌珊,或許是回家過年,很多人在冬天的時候都會選擇離開。
或許是因為,這裡實在太冷了。
原本人口就隻有二十萬左右的城市,一下子少了一半人,冷清和寂寥一下子就配合著零下將近三十度的氣溫顯現出來了。
因為是邊境,高緯度所帶來的是漫長的黑夜和短暫的白天。
即使是早上七點,魚肚白一樣的天空也才剛剛朦朦亮,玻璃上霜,水汽蒸白,冷寂在冬日裡的這副景象是北方城市所特有的風光。
路上車輛仍舊很少,這個點穿著厚實的羽絨服走在街上的,大都都是背著書包的學生。
拉開教室的門,幾名結伴而行的高中生總算呼出了口熱氣,摘下了帽子圍巾,開口抱怨道:
“凍死我了,咱們這怎麼每年都這麼冷,今早兒差點把我吹死!”
“彆說了,我這條命是暖氣給的。”
幾名女生說說笑笑的就把書包放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後一起湊到了窗台下的暖氣取暖。
然後陸陸續續的學生們來到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有的掏出練習冊、卷子,求助著好友學霸,有的打著哈欠,似乎還因為熬夜學習,早起困難而睡眠不足。
畢竟在這種天氣,睡眠不足想從溫暖的被窩裡起來,直麵外麵零下二十六七度的上學路,還是需要很大的努力的。
值日生開始打掃,課代表開始收作業,或許冬日裡的這座城市,隻有學校的教室裡還保持它一如既往的熱鬨。
“誒,聽說了麼?今天據說要有轉校生來咱班誒。”
“哈,這種快期末的時候,轉來咱們這種偏僻地方的高中?為啥啊?”
“高考唄,還能為啥,肯定是戶口擱咱們這,不讓在他們那考,所以提前回來了唄。”
“哦哦,說的也是。”
這時,突然後門被拉開,一個男生的身影走了進來,他穿著深色的大衣,圍著黑色的大大圍巾,頭發似乎也很長,整個人看著起來寡言沉默的樣子,提著書包,走進了教室。
座位就在後門口的本來說的正開心的幾個男生,看見他一下子就不說話了。
“切還是那麼能裝。”
一個看起來很傲氣的男生很不爽的說道。
“閉嘴,彆惹他,彆說他閒話!”
劉希眼神緊張,假裝不認識那個人,也什麼都不知道的警告著自己的朋友。
等他過去,他才假裝什麼都沒看見,扯開話題繼續嘮嗑。
不少人看了一眼黑發少年,然後都沒管的繼續乾自己的,整個班級也沒有一個人和他打個招呼。
他也沒在意,走到了自己稍顯孤零零的位置,坐下,摘下圍巾,把要交的作業放在一邊,然後就趴下,也沒有任何和人說話的意思,準備在老師來之前,再睡一會。
“謔,你看,那誰又睡了,一來就睡覺,整天不怎麼說話,也沒怎麼學習,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一個女生看著他直接趴下的樣子,忍不住好奇的說道。
“誰知道呢,可能是孤僻症患者,反正這學期期末成績不夠,成績倒數,他就要從重點班裡被刷下去了。”
另一個女生攤手回答道,然後嘿嘿笑道:
“不過,除了臉普通點,沉默寡言,獨來獨往的氣質不挺帥的麼,說不定有女生就喜歡這類呢。”
“得了吧,那可能是那種女生不知道他每天都一幅無精打采,不愛說話,不愛學習,又沒朋友,孤僻奇怪的樣子之前,不說咱們學校嚴禁處對象,這都高三了,戀個黃瓜。”
另一名女生聽著她好友這種無厘頭的話,不禁無語,然後看著旁邊一個正從書桌裡往外那課本的內向女生。
“誒,陳雪,你不是和他一個初中的麼,那人以前也這樣麼?”
那名明顯是隻會學習的優等生女生意外了一下,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那個那會我和他不是一個年級的,不是很清楚。”
“嗯?那”
那女生意外了一下,不是一個年級,現在一個班
“那他是降級的?可是上次我記得報團員信息的時候,他和咱們一樣大啊。”
她好奇的問道,優等生眼鏡妹子想了想然後不確定的小聲說道:
“那個我記得他好像休學過一年?”
“休學?那他到底乾了什麼啊?”
女生好奇的問道,學習枯燥,說一說這些事情,是她們為數不多的愛好了。
“不知道,學校當時沒說,可能當時和他一班的人知道吧。”
“可那些人都畢業了啊。”
那女生的好友無奈的說道,然後眼神轉了轉,揶揄著優等生眼鏡妹子:
“話說,明明年級不一樣,虧你竟然還知道他啊。”
眼鏡妹子好不意思的推了推眼鏡,笑了笑:
“啊,是啊,那時候聽說過他跳級,很厲害的。”
砰!
突然,前麵的桌子傳來了一聲稍微用力的撞擊,一個女生的書包似乎不小心磕到了桌角。
“誒,小然,你來了,早上好。”
“嗯,早上好。”
話題中斷,她們聊起了馬上要到來的期末考試。
然後班主任走了進來,早自習開始,外麵天空終於大亮。
所有人又開始進入了緊張而又認真的學習狀態,教室裡的課堂配合著學生們一起運轉,為了能在明年夏天,羽化成蝶,他們付出努力,揮散汗水,堅持不懈。
隻有坐在最後一排,沉默的黑發少年麵色安靜的撐著臉,偶爾聽聽講台上老師拍板的講課,偶爾看看窗外冬季的街道。
時間如同流水,平凡的在上午的課程、操場上的跑操、食堂裡的午休、下午的課程還有晚上的自習間悄悄溜走。
高三的生活一如既往,枯燥無聊中又帶著夢想的充實。
小城的晚上在冬天來的格外的快,從五六點徹底漆黑的天空到九點晚自習下課,已經夜色濃鬱。
他穿著深色的外套大衣,黑色的大大圍巾遮住了臉前吹來的寒風,頭發有些長了,遮住眉毛的劉海,加上他沉默、低垂的眼簾,讓他看起來成熟的不像是他這個年紀。
路過轉角這棟彆墅,他就到家了。
今天對於他來說,又是平凡平淡的一天。
黑夜彌漫,走在隻有自己的回家的路上,他感覺夜裡確實好冷,緊了緊自己的圍巾,呼出一口熱氣化作白霧升起。
路燈的燈光在冬夜裡呼吸的白氣中變的熏黃。
然後突然感覺到臉上一點晶瑩。
他緩緩的抬起頭,漆黑的夜幕裡,意外的看著六棱的雪花飄落了下來。
稍微驚訝,然後沉默,最後呼出了口氣,輕聲自語的開口:
“這樣啊,今年下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