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在神界,倒頗有威嚴。”
阿蠻微斂著眉,看著桌上貢果,嘴角噙著一抹極淡的嘲弄的笑。
“你便安心在神界住著,我已經尋來許多天材地寶,替你滋養身體,若是能修行便再好不過了。”
“有爹爹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你在人間吃過太過苦,將來有爹爹護著,必定能事事順遂。”從前他孑然一身,清心寡欲。
如今有了女兒,反倒像是跌落凡塵,整個人都多了些人間煙火氣。
瞧見女兒滿心滿眼都是喜歡。
眼裡的溫柔都快溢出來。
心裡隻後悔,不曾早些將女兒接到身邊,讓她流落在外吃這麼苦。陰差陽錯還跟在了陸朝朝身邊。
好在,錯過的一切,未來都有機會彌補。
他懷念阿蠻的母親,更疼惜受儘委屈的女兒,流著他的血,與他有著相似麵容的女兒。
修士的修為越高,孕育子嗣便越發艱難。
更何況神明。
“我給你送來的仙衣,你怎麼沒穿?我晏清的女兒,配得上一切最好的。這是我去織雲間拿來的仙衣,顏色嬌豔,適合你這樣的小姑娘。”晏清見她小臉清瘦,穿的又素淡,不由心疼。
阿蠻低頭看了眼衣裳,月白色的長裙點綴著些俏麗簡約的圖案,她笑了笑:“我喜歡。”
她捏著衣角,若是細看,便能看見她長裙下,手臂處似乎係著一條白綢。
朝朝孝期還未過呢。
這裡的人,誰還記得呢?
阿蠻升起幾分厭惡,隻是壓在心中看不出來罷了。
一個小仙娥出現在晏清身側:“仙尊,寒川仙尊請您過去商議要事。”
晏清仙尊身形微頓,瞧見女兒正捏著顆仙果吃著,他眼神閃了閃,不由起身離開。
待他離開,阿蠻才冷冷看向他背影。
寒川坐在帝君之位上,眾多神明似乎都不覺得意外。
寒川如今毫不掩飾自己掌控神界的野心,自從陸朝朝已死,她那七個弟子被廢除神格,整個神界便直接落入他的手掌之中。
“晏清,你可查到陸朝朝那幾個進入輪回的弟子?”
“罷了,不要緊。”
“進入輪回又如何,難道還能躲得過?區區凡人而已。”
“我替你尋來一寶物,你日日催動它,那幾個凡人很快便會死亡,連魂魄都進不得地府。”
晏清遲疑的看著他,猶豫一瞬,想起阿蠻,不由道:“他們已經廢去神格,剝去仙骨,不會在對神界造成威脅。”
寒川竟有幾分嘲諷的看著他:“晏清,你有女兒後,便是變得心軟了許多。”
“你需明白,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呐。”
“你都親手剖去那幾個弟子的仙骨,捏碎他們的神格,親自圍攻陸朝朝了,難道還想著回頭?”
“晏清,你已經沒有回頭路。”寒川神色漠然的看著他。
晏清緊抿著唇,他心虛的朝阿蠻的方向看去。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
“我再幫你最後一次,除去陸朝朝那幾個輪回的弟子,我便不再參與。”我想帶著女兒隱居,不再管三界紛爭。
寒川沉吟片刻點頭,如今沒有陸朝朝和弟子阻撓,隻待做好準備,便可將濁氣倒灌入凡間。
從此,可保神界萬年無虞。
晏清回來時,阿蠻笑眯眯的問他:“你可告訴寒川,不再幫他?”
晏清移開目光:“嗯,已經告知他。”
阿蠻也不拆穿,隻享受著他忙前忙後的體貼。
待到宴會快要結束時,小啾啾坐不住,屁股在母親懷裡扭來扭去:“娘親,啾啾想出去玩……”
“保證不亂跑……”
“鍋鍋一起呀……”她撒嬌似的搖著母親手臂。
鳳啾啾是個閒不住的,前段時日被母親拘在鳳梧山已久,早已憋壞了。
青姑姑見她鬨脾氣,又見封疆起身,牽著妹妹出門。
“疆哥兒疼妹妹,屬下便跟著他們吧。”再說,神界也都知道,鳳族得了對寶貝疙瘩。
是傳聞中跟隨創世神的祖鳳祖龍血脈,誰都不敢欺負。
青鳳遠遠跟著兩位小主子,任由他們玩耍。
鳳啾啾拽著哥哥東竄西竄,還不忘回頭吐槽哥哥:“鍋鍋,你好像小老頭呀……”說完還嘎嘎樂。
青鳳隱約聽得一些,不由失笑。
這兄妹倆真是怪了,一個天真爛漫,一個生來老成。
“青鳳姑娘,族中當真出了鳳主龍主血脈?”身側有仙家靠近,青鳳腳步一頓。
抬頭一看,兩個小家夥就在拐角,並未走遠,隱約能看到背影。
仙家不著痕跡的擋住她視線。
遠處,燭墨紅著眼睛站在一對龍鳳胎麵前。
他蹲下身,眼神灼灼的看著兩個孩子。
難怪,他從不喜愛孩子,看到鳳啾啾卻忍不住心生親近。她的身上,流著自己的血。
兩個孩子警惕的後退一步。
瞧見兩個孩子眼裡的提防,燭墨心酸又難受,小心翼翼低聲下氣道:“彆怕,彆怕,我沒有惡意。”
“啾啾,還記得我嗎?我當初給過你龍筋。”
“你們彆怕我。”
這是他的孩子啊,是他親生的孩子。
是他心心念念,是他盼著的孩子。
原來他們都沒死,在鳳族活的好好的,全都沒有死。
“龍叔叔,你攔著我們做什麼?”
“請叔叔讓開。”鳳疆不過兩歲,但神獸自古就有傳承,不得以孩童對待。
燭墨紅著眼睛,滿臉隱忍,終究是忍不住說出一句:“我不是龍叔叔,我是……”
“我是……”他張了張口,麵對著兩個孩子,卻說不出那句,我是你們父親的話。
當年,他沒有擔當沒有作為,護不住阿蠻。
讓阿梧受儘委屈的離開。
想來,阿梧對他已經失望了吧?這麼多年,躲著他不願見他。
他應該離開,免得出現礙了她的眼。
可思念入骨,他如何舍得離開啊。
“啾啾,疆兒,該回家了。”不遠處,女子輕柔的聲音傳來,似乎含著幾分笑意。
“娘親我來啦……”小啾啾攥著哥哥便朝母親跑去。
燭墨癡癡地抬頭看向她。
“阿梧……”他踉蹌著追上去,嘶聲裂肺的喊道。
麵前身影微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