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白霧茫茫。
陸朝朝盤著腿坐在池塘邊,彎腰從水裡挖出一坨淤泥。
淤泥在她手中仿佛有生命一般,肆意翻轉捏造,隨心所欲的捏成想要的任何模樣。
“嘿,都說我劍術一絕。”
“其實,我最絕的是捏泥人兒。若有一天不能使劍,我便去街上擺個攤子。”陸朝朝一邊嘀咕一邊捏泥巴,很快,手中便出現一個完整的泥人兒。
泥人沒有五官。
她愣了愣,從空間掏出一把小刻刀,抱著小泥人兒精雕細琢,沒一會兒,泥人就變得鮮活起來。
宗白的麵容栩栩如生。
陸朝朝眼中有幾分猶豫,她不曾給神明捏過泥人。
可天邊代表司法正神的星辰撲朔不明,她終究歎了口氣,盤腿坐在月下,試圖將宗白的一絲魂魄引渡入泥身。
遠在冥界的宗白緊閉雙眸,眉頭微皺。
一縷神魂離體而出。
他能感受到師父的召喚,毫無猶豫,便應師父而去。
透明的魂魄站在池邊,陸朝朝對著他招手。
她偷偷的豎起一根手指:“噓……”
然後雙手飛快的結印,將宗白魂魄一絲絲引渡進泥人兒。
進入泥人兒的刹那,陸朝朝眼眸中露出狂喜。
可笑意還未達眼底,哢擦一聲……
泥人兒四分五裂,宗白魂魄瞬間回歸本體。
陸朝朝氣得將泥人往池子裡一扔,氣哼哼的便往回走。
阿梧因懷孕,便暫時住在陸家。
燭墨不在身邊,她便每夜出來對月修行。
神獸終究是獸類,月華對神獸是極補之物。
“你不如去梵國求一求。那裡聖僧無數,恰逢佛法盛會,還會有菩薩降臨講經,普度眾生。”
陸朝朝小臉苦巴巴的:“我跟佛界,有點小恩怨……”
阿梧噗嗤笑出聲:“放心吧,出家人慈悲為懷,不會怪罪於你的。”
陸朝朝狐疑的看著她,真的嗎?
可我拐走了他們的佛子,佛子無法歸位,佛界無人鎮守,真的不會怪罪我嗎?
“那我走一趟。”
“想必你已經看出來了。”
“你弟弟,如今才八個多月,身上煞氣便無法壓製。將他送到梵國佛池中壓壓殺性,也有好處。”
“否則,假以時日,必成大患。”
“朝朝,他喜歡的不是血。是虐殺。”
“他享受虐殺的過程,享受生命在他手中逝去的快感。而他現在,才八個月!”
陸朝朝深吸一口氣:“我會將他帶在身邊,寸步不離。”語氣頓了頓,但眼底沒有一絲遲疑。
“他若冥頑不靈,我親自了結他的性命。”
陸朝朝心底毫無波動,她能為天下獻祭,便絕不會讓弟弟為禍蒼生。
阿梧笑了笑:“我知道。”我毫不懷疑你對三界的愛。
阿梧輕輕撫了撫肚子,眉宇間露出一絲溫柔。
“你……真的懷上孩子了……”陸朝朝指著阿梧的肚子,微有些驚愕。
阿梧噗嗤笑出聲。
“傳聞龍鳳為天地祥瑞,若能懷上共同子嗣,將會成為兩族救贖。”
“我們兩族聯姻多年,從未有人生下龍鳳共血的孩子。”
“我從頭至尾,隻想要一個能助鳳族騰飛的孩子。”
“至於男人,是死是活有什麼要緊?”
“不過,上回我騙了他錢財。這回騙他感情,在他最愛我的年華,帶著孩子燦爛的死去。應當能給渣男一點報複……”
“唔,我已經想好了。”
“挺著大肚子難產而死吧。挺好的……隻是,到時需要你挖我出來一下……”阿梧對著她眨眼,眼底清明,毫無情意。
她在出發之前,已經做足功課,查清燭墨的喜好,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他心中最完美的戀人準備的。
甚至,如今剛懷上,她已經拉著燭墨給孩子起名,給孩子準備小衣裳。
每一樁每一件,都是留給他將來紮心的回憶。
陸朝朝摸著下巴,腦袋輕搖:“燭墨說,他當年離開龍族曾算了一卦。說自己會栽在女人身上。他一直以為,是當初騙他的南國公主。導致他坐了一千年的牢。”
“合著,這一劫在你身上應驗。”
阿梧挑眉:“他不仁,彆怪我不義。我若不是性子執拗,被他扔在成婚現場,恐怕就該道心破碎了。”
“這是他該受的。”陸朝朝擺擺手,半點沒打算戳穿阿梧。
燭墨欠下的因,自然有他該承受的果。
甚至因為陸遠澤這個渣爹,她很期待看到燭墨的報應。
陸朝朝回到房內,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看了眼弟弟。
輕輕戳了戳弟弟的臉頰:“聽說你弑殺?小小年紀不學好……”她當即拎起弟弟便悄悄離開陸府。
再次來到熟悉的屠宰街,那股濃烈的血腥氣撲麵而來,裝睡的容向善睜開眼睛。
他捂住嘴巴,一副控訴的模樣。
她招來燭墨,打開其中一個殺雞宰鴨的鋪子。
雞鴨儘數關在籠子裡,雞毛鴨毛滿天飛。屋內碩大的籠子,關著上百隻雞鴨。滿屋子雞鴨,濃烈的惡臭讓人臉頰猙獰。甚至連呼吸都帶著一股雞屎鴨屎臭,陸朝朝嫌棄的扇了扇鼻子。
在善善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她將弟弟推到籠子前。
容向善??
他圓溜溜的大眼睛中,甚至有些迷茫。摸不清陸朝朝的用意……
陸朝朝見他不懂,上前拎起一隻雞,還貼心的拔了脖子一圈毛:“咬啊。”
容向善??
“我尋思著,一味地壓抑你的本能也不容易。”
“不如,拿你的本能賺點錢啊。”
“唔,這裡統共有兩百隻雞鴨,都是清早要送進各家餐館的。”
“我尋思著,你反正享受殺生的樂趣。不如給你釋放本能,還能賺點錢。你快點咬啊,這還有上百隻等著呢。”這屋裡臭烘烘的,陸朝朝不習慣,直接將雞脖子遞到善善嘴邊。
善善條件發射般張開嘴,一口咬下去,腥臭的血順著嘴角流出來。
陸朝朝順手抄起一個桶,將血接在桶中,動作麻利無比。
“對對對,就是這樣。隻留兩個小窟窿,把血放乾淨。不然老板不給錢。”
“這一宿能掙二錢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