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害怕天黑……”
溫寧麵色蒼白,捏緊手絹,眼中滿是驚慌不安。
這幾日,她隻能白天小憩一會兒,白日裡不知是不是陽光充足,她睡的極好。
也不會夢靨。
一到夜裡,便會深陷噩夢,無法醒來。
明知是夢,卻又無法掙脫。
“他……他說今晚會來迎娶我。”溫寧心頭狂跳。
世人對女子極其苛刻,若知曉她夢中與男子相會,隻怕會傳的極其難聽。
再者,她也難以啟齒。
“我曾去寺廟求了平安符,可依舊擋不住他。他甚至還給我送來了聘禮……”溫寧走到床邊,從枕頭下拿出一對小紙人。
黃紙剪的童男童女,臉上塗著兩坨刺目的腮紅。
嘴巴紅的滴血 ,紙人麵上的笑容看得人恐懼。
“我甚至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明明是夢,為何這童男童女的紙人會出現在我床頭呢?”溫寧恐懼的發顫。
“朝朝,我喜歡你二哥。我隻想做他的妻子,若今晚我躲不過……”溫寧眼中透著一股狠意。
“若逃不過,我便拚了這條命,和他玉石俱焚!”
陸朝朝氣的小臉鐵青。
二哥出去打天下,她連未來二嫂都沒守住。
她的朝陽劍,簡直要按捺不住了!
“阿寧姐姐,你彆怕,他可有告訴你地址?”陸朝朝問道。
溫寧眼眶泛紅,點了點頭。
“給了,他讓我去認認家門。可我害怕,一直不曾去。”溫寧不好意思,她也不敢告訴外人,情急之下竟告訴了兩歲的朝朝。
“朝朝,你還是個孩子呢。阿寧姐姐會想辦法處理的,你先回去上學吧。”
陸朝朝嘟囔著嘴:“那可不行,你是我未來二嫂。”
“我答應了二哥,要守好阿寧姐姐。”
阿寧麵色微紅,陸朝朝拉著她的手便往門外走去。
“玉書,幫我請一天假。”
玉書苦著臉:“奴婢怎麼請呀……”
陸朝朝爬上馬車,爬進阿寧姐姐懷裡:“阿寧姐姐,他的家在哪裡呀?”
阿寧抿了抿唇,深深吸了口氣:“夢裡他告訴我,他家出城往東走三裡地,村口有一棵巨大的槐樹,村子名叫大槐村。”
“村裡有許多住戶,門前有條河……”
“他一直讓我去找他,我害怕,一直不曾去。昨日夜裡,他還動了怒……”他在夢裡,癲狂的問她,為什麼不去找,為什麼不去找他……
“大槐村?三裡外?”陸朝朝狐疑的摸了摸腦袋,有點耳熟。
馬車一路朝城外而去。
沿途,丫鬟不停的問路、
“老伯,請問大槐村怎麼走呀?”丫鬟問著趕路的老伯。
老伯一怔:“大槐村?你去大槐村做什麼?”
溫寧掀開簾子。
見老伯衣衫襤褸,積雪未融,穿著一雙露腳趾的草鞋,讓丫鬟拿來厚毯子,又給了些散碎銀子。
“有個親戚住在大槐村,想要去探望親人。”
老伯千恩萬謝,聽得她要去探親,眉頭緊皺。
“姑娘,你是好心人,好人有好報,快回去吧。你怕是讓人給誆騙了,這大槐村,許多年前便沒了。”
“前朝薛皇帝暴政,惹得怨聲載道民不聊生。那大槐村,在天子腳下,因冒犯前朝薛皇帝,早被屠村了。”
“那一塊,現在是個亂葬崗。哪裡還有住戶……隻有一排又一排的墳。”
“尋常路過那一片都害怕。您還是回去吧……”老伯裹著厚厚的毛毯,認真勸道。
“前段時日,聽說還鬨鬼呢。”
“有個早夭的鬼嬰從墳裡爬出來,還拿著鎖魂的鐵鏈,要拘生魂當替死鬼咧……”
“姑娘,聽我的,回去吧。那地方,現在釣魚佬都不敢去。”老伯嚇得直搖頭。
溫寧麵色微僵,她強撐著笑臉道謝,這才坐回馬車中。
“竟是亂葬崗?”
“怎會呢?難道……他真是孤魂野鬼?”
想到每日夜裡,孤魂入夢,溫寧狠狠打了個哆嗦。
“橫豎已經出城,不如去看看?阿寧姐姐彆怕……”陸朝朝牽著溫寧的手,不斷的給她加油打氣。
阿寧深深吸了口氣。
白著一張臉:“先去看看。”
出了城,順著老伯指的路,便走入一條小道。
陸朝朝隻覺這條路,越發熟悉。
這不是,她離家出走時睡的亂葬崗嗎???
“我來過這兒……”陸朝朝小聲道。
“前邊有條河,河邊有棵大槐樹。”
“鬨不鬨鬼沒發現……”
“但是有個瘋瘋癲癲的大爺喜歡釣魚。”
“上回隻與他說了兩句話,他便哭嚎著跑了,可嚇死人咧。”陸朝朝一副後怕的樣子,拍了拍胸口。
“瘋瘋癲癲的,真可怕,太可怕了……”
溫寧愣是被她逗笑了:“竟這般可怕?”
“是呀,他嗷嗷叫呢……又哭又叫,誰不怕呀……”小家夥說話軟綿綿的,聽著格外可愛。
馬車停在大槐樹下。
“槐樹聚陰,素來就有招魂的傳說,真嚇人呢……”丫鬟站在溫寧身後,頗有些擔憂。
陸朝朝指著河邊:“呐,就是在那裡,遇到瘋爺爺的……”
溫寧看著身後一大片墳頭,早已麵色蒼白。
她身形搖搖欲墜,幾乎站立不穩。
“小姐,咱們回去吧?要不,去護國寺求高僧前來幫忙?”丫鬟牙齒都在打顫,入目是一片數不儘的墳頭。
“護國寺方丈三月才回京,等不得了。”溫寧捏了捏手絹。
“阿寧姐姐,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呀?”陸朝朝問道。
“叫朱永和。”
陸朝朝牽著發抖的溫寧上前。
亂葬崗內大部分都是無主孤墳,有些立了碑,但殘破不堪。
大部分連碑都沒有。
溫寧走著走著,突的,驚慌的看向四周。
“媳婦兒……媳婦兒,你來看我了嗎?”
“今夜你便是我的新娘了,媳婦兒……你是我選中的媳婦兒……”
溫寧猛地抬手捂住耳朵,驚恐的四下查看。
“是誰?”溫寧強撐著恐懼,大聲質問。
寒風瑟瑟,卷起無數積雪飛揚。
周遭的樹木紛紛抖動起來。
丫鬟早已嚇得麵無人色,抖如篩糠。
不知何時,陸朝朝手持朝陽劍。
利劍未出鞘,掩去滿身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