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早自習的鈴聲響起，教室外的走廊內，人頭湧動。
之前來圍觀的，不少都是班裡沒有老師看著的，現在下課了，更多的人向著高三三班走來，他們也想趕在吃瓜第一線。
而教室內。
不少同學都選擇慷慨解囊，連楊博和李宇航這樣的，都忍痛捐了二百。
黑板上的名字，寫得滿滿當當，講台上的現金，足足裝了一兜子，由柳思夢來看管。
輪到沈白這一組時，唐禹並未起身。因為王明洋這檔子事，這群人這麼難為他白哥，還給他捐款？
至於陳雪，她整個早上都格外沉默，隻是靜靜地坐著，不參與兩邊的口水仗。上周五，沈白和王明洋的摩擦，她是現場親臨者。
她也曾說過，沈白會不會罵得太狠了
沒想到，那天中午，學校來的救護車，竟然是來拉王明洋走的。
“沈白，你不捐點款？”趙祁站在講台上，雙手插兜，昂著頭，像是要審判一個罪人，目光中滿是不屑。
“不捐，跟我有什麼關係？”
此言一出，教室內本就悲傷的氛圍，瞬間摻了一絲憤怒。同齡人的死亡，在不少人心中都蒙上了陰霾，現在他們內心壓到極點的情緒即將爆發。
“思夢說的沒錯，你這人還真是冷血，我呸！”
“沒錯，之前我們隻當你學習差，沒想到你心更壞！”
幾個女同學都在打抱不平，而講台上的柳思夢故作一臉悲傷，巧妙地將話題推至高潮。
“你們彆說沈白了，我想他應該也很難過吧？”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他要是知道，因為數學課上的摩擦，才導致王明洋做傻事，他肯定不會跟王明洋吵架了。”
瞬間，教室內外的氣氛同頻。
喧囂聲也就此止住，不少外班的人，一下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看來論壇上的帖子，還真是事實！
“砰——！”
唐禹手上的水瓶子扔在了黑板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他憤怒起身，雙目瞪著柳思夢，恨不得把她吃了，“你少在這帶節奏了！王明洋自己心裡脆弱，關白哥屁事！”
“你個死胖子，最好跟沈白一起，滾出高三三班！”崔穎手中的粉筆也飛了過來，她叫喊著，罵得最凶。
現在，沈白和唐禹，徹底成了這艘‘輿論泰坦尼克’上的難兄難弟。
“白哥，走，咱請假回家，才不跟這些蠢人爭長短！”唐禹拉著沈白，想要帶沈白離開。
沉默許久的沈白，猛地站起，身後的椅子摩擦著地麵，發出震天的響聲，他掃視著教室內的眾人，頻頻點頭。
“在座各位，哪個不是凶手？”
“你，何其磊，王明洋的同桌，你們關係不是最好？星期五，你在乾什麼？”
“你，趙祁，大班長好威風，星期五你在乾什麼？”
“你，崔穎，數學課的頭，是你起的，後來你又在乾什麼？”
沈白一連質問數人，沒有得到一個肯定的回複。
終了，他搖了搖頭，微微歎息，“看吧，你們隻喜歡在這種時候，吃最後一口人血饅頭，站在道德之巔，質問他人。”
“話柄懟到你們臉上的時候，誰又能挺直腰杆，義正詞嚴？”
話落，沈白和唐禹結伴離開。圍觀的路人，也被他身上的氣場震懾得自動讓路。
“對了，你們自詡關心王明洋，你們見過他最後一麵嗎？”沈白站在後門口，目光環視眾人，沉聲道：“我見過。”
教職工家屬樓，唐禹家。
狹小的臥室中，擺著一張單人床和電腦桌。牆壁是滿是蔡依玲的海報，屋內還有不少她的專輯，唐禹是她的鐵杆歌迷。
“白哥，你說這場輿論，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唐禹盤起一隻腿，坐在他那把有些老舊的大班椅上，麵向沈白，臉上帶著疑問。
沈白則是穿著校服，躺在床上，一手高高舉起，另一隻手枕在腦後，“不知道，不重要。”
“對了，小胖。這事跟你沒關係，不能耽誤你上學啊。”
“山人自有烤雞，”唐禹懷裡抱著全家桶，伸手進去掏了個烤翅，將其遞給了沈白，“學不學的吧，總能上個本科。”
看著他，沈白眼前的景象微動。
記憶深處的畫麵，再次跳出。那是一個陰沉的日子，也是唐禹出事以來，他第一次踏入醫院。
走廊的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他站在icu的玻璃窗外，看著這小胖子，被紗布裹的像個蠶寶寶。渾身插著管子，靜靜睡著。
隨著時間逐漸流逝，他竟然在夢裡，完成了自己這輩子都沒做到的‘減肥’。當他的生命體征完全消失時，隻留一具乾癟而瘦弱的軀殼。
“吃吧，多吃點，能吃是福。”沈白嘴角微動，看著眼前鮮活的唐禹。
“那可不，我媽說了”唐禹還沒說完，家中緊閉的房門被人敲響。
兩個少年四目相對，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誰啊？”
“不知道啊，我奶奶，明明跟著我爸媽去海南玩了”唐禹同樣一臉茫然。
當房門打開時，門口竟然是已經停職的趙錦蘭。
“趙老師，您怎麼來了”唐禹笑了一聲，略顯心虛，還是將人請了進來。
趙錦蘭進屋後，目光掃視著四周，最終定格在那扇緊閉的臥室門上，沉聲說道：“出來吧，沈白。我知道你也在。”
吱嘎——！
房門開啟，沈白從屋內走出。
“趙老師，您怎麼來了。”
“還不是你們兩個？代課老師給我打電話了，說你們兩個不見了，我一猜就是躲起來了。”趙錦蘭快步上前，一掌抽在了沈白的背上，隨即又轉向唐禹。
“你們兩個臭小子！真能給我找事。”
“老師您不知道，學校都亂成一鍋粥了”唐禹說著，沈白捏了一下他手臂邊上的嫩肉，疼得他沒能繼續說下去。
“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趙錦蘭歎了口氣，坐在了沙發上，目光環視四周，“唐教授不在家？”